‘呲啦’的一聲中。
蹲在了一顆歪脖子樹下,自我感覺一事無成而選擇跳樓的苦逼中年男人,也就是黑中醫那貨。
在擦亮了一根泊頭牌火柴之后,點燃了嘴里的一根劣質香煙。
當擦亮了火柴吼,所散發出特有硫燃燒的氣味,就此的涌進了他的鼻腔。
以及一口久違的煙霧被噴出來了之后,情緒一直都被繃緊的這貨,立刻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好些。
若是說最初被傳送過來的時候,他上頭了的那些酒精,僅僅是在巨大的震驚和驚嚇中,被生生嚇醒了一半的話。
那么到了現在這一刻,也就是離著任務的限定時間,其實還有著4小時30分鐘的時候。
如同趕鴨子一樣,被催促著趕路一個多小時的黑中醫,在一身臭汗的情況之下,所有身上的酒精都被新成代謝了出去。
這樣一來,徹底清醒了中年男人就慫了。
腦殼清醒下來的他,再也沒有了當時翻出了天臺欄桿時的勇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茫然和恐懼,對于接下來一切的不知所措;畢竟戰爭這種東西,離著他之前快40年底人生太遠了一些。
“怕個啥?老子連死都不怕,還怕這什么系統的破任務?”
默默抽煙的同時,黑中醫在心中如此不斷的告訴了自己,算是這個中年老爺們心中最后的一點倔強了。
當然這也一點都不影響,他在心中做出了一個決定:
到了魔都之后,一定要死死的跟在那個什么老安的身后,別一不小心的就掛了;雖然胡彪那個孫子說了,完成系統任務之后可以復活。
可萬一這孫子是忽悠人的了?所以這個老光棍現在是異常的焦慮和多疑。
這也是現代的中年男性,經歷了社會的反復毒打之后,養成了一種本能上的習慣;說不上可笑,但是有點可悲。
唯一可以讓黑中醫慶幸一些的是,現在他那一雙可憐的老腿,現在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甚至,黑中醫還分到了一小塊壓縮餅干,用來補充一下體力,只是他現在實在沒有什么心情吃喝而已。
僅僅是將一水壺的礦泉水,一口氣就干掉了一半。
另外,自稱是見習指揮官的胡彪在發放食物的時候,一看他發黃的手指就知道他是一個老煙槍,順手扔給他一盒火柴。
讓這個老眼前憋了一個多小時后,終于能夠來上一根毒草…
之所以這么早就休息一次,胡彪也是有著不得已的理由。
那是眼見著手下的那些油膩老爺們在奔跑中,一個個看起來虛弱的厲害,搞不好馬上就要被送走的架勢,胡彪只能是對著頂頭上司。
也就是那位少校營長,提出了休息20分鐘的要求。
在一路行軍的路上,副官刀客倒是在胡彪的示意下,去打聽清楚了補充營的更多一點情況。
比如說,這個補充營是在整個南通地區拉出來的。
營長姓朱,之前跟著孫傳芳和周鳳岐這些大小的督軍都混過,雖然是個老兵油子了,但是人總的來說不錯。
于是,當騎著馬的少校朱營長答應了之后,補充營的200來號人立刻就散了鴨子。
他們立刻就是占據了路邊所有樹蔭,以躲避8月份下午依然還毒辣的陽光。
眼見著那些可憐的菜鳥們,在第一時間里就不顧形象的癱坐在了地上,胡彪等人就是紛紛拿出了自己攜帶的寶貴食物和水壺。
讓那些網友們趕緊吃喝一點,好來補充一下體力,好等會繼續有著時間趕路。
沒辦法!若是不算兩個世界的時差,現代位面現在都是半夜的1點多了,正是這些夜貓子們每天日常的夜宵時間。
擼點串、喝點小酒、順帶著刷手機看看那些扭啊扭的小妖精,那生活叫一個美滋滋。
所以胡彪尋思著,再不讓他們吃點、喝點,接下來就算跑到了地方,這些家伙怕也是要好久才能緩過勁來,哪里還有體力戰斗。
順便的,胡彪也給朱營長塞了一個牛肉罐頭。
至于他們三連的一眾網友們吃著東西時,還是吃這些明顯洋玩意時,補充營的其他人只能眼巴巴看著的事情,他們就只是能是有心無力了…
“兄弟,麻煩給我一根煙。”忽然間,在黑中醫的耳邊響起了這么一句。
扭頭一看之后,黑中醫差點就是倒抽了一口涼氣,主要是不知道什么時候代號‘罪者’的網友,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邊。
該說不說的,這哥們那一張如同被硫酸洗過的臉上,真心是讓黑中醫心中產生了一個巨大的不適。
所以,他在發了對方一根煙,并且幫忙點燃了之后,連忙就是扭開了腦殼,裝成了看遠處風景的模樣。
只是這樣一來,他就發現了自己被好些熾熱的眼神看著。
那是同樣坐在了這顆大樹嚇,補充營一眾一連和二連的戰士,正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嘴巴上的香煙,很有那么一點的眼饞的架勢。
話說!系統這王八蛋也是狗的厲害。
現在黑中醫看著自己口袋李,那一包廉價香煙的時候,居然是能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樣貌。
第一種,是原本他抽那種廉價香煙的原本模樣。
第二種,應該是系統進行了偽裝之后,另一層的新模樣,居然是傳說中民國時期帶過濾嘴的‘哈德門’。
而這種‘過濾嘴哈德門’的高檔香煙,對一眾任務世界的農夫們來說,確實是稀罕和吸引了一些。
黑中醫這老爺們雖然油膩了一些,但人確實一點都不小氣和摳唆,直接掏出煙盒后發了一輪。
當然了,僅僅是發了這棵樹下的十幾個人員。
就算是這樣,一圈的煙發下來了之后,也讓他原本剩下大半包的煙盒里面,最終還剩下了區區的3根。
隨后,當樹下的一群老爺們開始吞云吐霧的時候,黑中醫習慣性的與他們閑聊了起來。
看著這些身上依然帶著平民氣息,實在沒有什么軍人樣子的戰士,黑中醫問了一句:“兄弟們,你們是自愿參軍的么。”
“也算是吧!”
一個蹲在黑中醫身邊,年紀最多也就是十七八歲左右小哥,小口的抽著這種帶過濾嘴的奢侈品,時不時被嗆到之余回答了起來。
“大、大前天的那天,村長和保長一起敲著鑼,將村子里的后生都帶到了村口的下馬石那里。
到了地方后,我們才看到有一個長官帶著十來個帶槍當兵的,早早就等著了。
當兵的端著槍將我們一圍,所以看到不對勁的我們想跑都跑不了了;然后那個長官當時就說了,那些東洋來的小鬼子們,如今正在打我們的大魔都了。
那些鬼子都是牲口變的玩意,天生就只會燒殺搶掠這些事情。
真要被他們打下了魔都,接著就會來打我們江淮,到時候整個我們村子都會倒霉;燒了我們的村子,糟蹋了我們的女人,反正到時候沒一個人能有好日子過。
所以,為了村子不至于被鬼子給禍害了,縣太爺出了文書讓我們丁家村,必須出二十個年青后生當兵,去大魔都把鬼子打回去。”
“那你就自愿報名了。”聞言之后的黑中醫,嘴里這么接了這么一句。
結果,小哥的嘴里給出了一個讓黑中醫措不及防的回答:
“不是,我家還有一個瞎眼的老娘要養活,可不敢就這么去當兵。
我爹死得早,可是老娘又當爹、又當媽給我拉大,為了賺一點縫縫補補的錢天天熬夜,結果把眼睛都熬瞎了,我真死在了魔都我娘該怎么辦?
再說了!我們老丁家三代單傳,我老子在患了癆病咳死前,都惦記著我能給老丁家開枝散葉的事情了。
可誰叫我當時抽簽的時候手氣不好,抽了一個當兵的紅簽。
當場就被抓著在名冊上按了手印,又塞了10個大洋,然后下午就被長官帶去了縣城;在縣城訓練了兩天隊列和開槍之后,就跟著朱長官來了這里。”
黑中醫:“…”
話說!黑中醫還能說什么了?
沒看到為了據說只要完成任務,戰后可以復活的系統任務,胡彪那個孫子都一直在反復的忽悠和套路著他們,這樣才能將戰隊維持起來。
這樣一來,他又有多大的底氣,來給這些差不多必死的農夫講什么大道理。
最重要的是,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家的父母。
確實!有著退休金的二老,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至于像這位丁小哥瞎眼的老娘一樣,連一點指望都沒有了。
可是想想這么些年,他們對自己從自豪、期待、到失望、臭罵和默默的關心,可以說付出了太多。
那么自己當時自殺的選擇,是不是太自私了一些?
不曾想到,當黑中醫陷入對自己深深靈魂自責的當口,丁小哥最后反而是開口安慰起了他來:
“這位大哥,一看你斯斯文文的樣子就是讀過好些書,懂得好些大道理的秀才;但是很多的大道理,其實我們都懂的。
出來的時候,村長和村里的白胡子老夫子都說了,這一次去魔都打的可是抵御外敵的仗,比不前些年那些大帥們打來打去的搶地盤。
為國戰死,我丁二狗就是死了也光榮。
他們還跟我保證了,就算我死在魔都,丁家村的人只要有一口吃的,也會繼續照顧我瞎眼的老娘不餓著。
就連我老娘送我的時候也說了,戲文里都在講先有國再有家,讓我好好學著岳爺爺的精忠報國。
對了!我娘臨走時還給了我這個,說是想家和他的時候拿出來看看,就不會想家了;就連小鬼子的子彈,也會躲著我的”
說話間,丁小哥小心從胸前貼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大紅的小布包出來。
一層層的打開了之后,能夠看到在其中有著一把尚且帶著思潤的泥土上,有著一縷徹底白掉的頭發。
手里小心捧著這些的丁小哥,連呼吸的氣息都平緩了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