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私下的場合里就不需要這么多禮了,況且中美小姐你還有傷在身上。”路明非把鞠躬不起的中美石上花扶起來,“再說了,上杉家主也不是那么死守規矩的人,對吧?”
繪梨衣朝中美石上花點點頭,表示路明非的話可以代表她的意思,她很給路明非面子。
中美石上花仍然不敢置信,她茫然地抬起頭,看了看穿著巖流研究所制服的路明非,又看了看一貫紅白巫女服的繪梨衣,似乎一時間搞不懂這兩人到底是什么關系。
中美石上花靈機一動,難不成…宮本大雄前輩是上杉家主的親信或是跟班一類的角色?不對不對,宮本大雄前輩對上杉家主的語氣明明像是哄小孩子似的,哪有跟班會用哄小孩子的口吻對自己的主子說話?
那么…宮本大雄前輩和上杉家主是遠房親戚之類的?那也不對啊,但是宮本家和上杉家的關系并不親近,況且接線部的消息很靈通,而且都是女孩子,女孩子聚在一起最大的娛樂就是聊八卦,所以接線部又號稱蛇歧八家的“八卦部”,作為八卦部一組組長的中美石上花當然聽說過上杉家就只剩上衫家主一個人了,平常和上杉家主走的近的同齡人也只有源家家主一人,宮本大雄前輩怎么看都不像是和上杉家主有血緣關系的親屬…這兩人的長相根本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又或者…中美石上花愣了愣,她其實心里第一時間下意識就劃過一種可能…宮本大雄前輩和上杉家主該不會是…戀人吧?
但她又馬上自我否定了這種可能…畢竟那可是上杉家主啊!
年紀輕輕就位高權重,長相足以艷壓一眾當紅影視女星,簡直是集萬千鐘愛于一身的女孩,說她是當之無愧的日本黑道公主,這個評價毫不為過…在中美石上花和所有在蛇歧八家工作但不了解家族內幕的女孩們的視角里,沒有人不想活成上杉家主的模樣,她們覺得這個世界實在太不公平了,上帝在造人時大概將所有的偏愛都傾注到了這個女孩身上…是得有多優秀的男孩才能配得上如此完美的女孩啊!
雖然宮本大雄前輩也很優秀,但優秀和優秀也是分檔次的,優秀者與優秀者之間的差距很可能比優秀者和平庸者之間的差距更大,就像銀和鈀都同屬于貴重金屬,但鈀和白銀之間的價差比白銀和凡鐵之間的價差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家族絕不會把上杉家主許配給一個巖流研究所名不見經傳的研究員吧?
但中美石上花又忽然想起剛才宮本大雄前輩對上杉家主摸頭的親昵舉動,還有講話時那番寵溺的語氣,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在中美石上花的心中…難不成這倆人是地下情?
所以他們是準備私奔么?
路明非哪里想得到中美石上花的浮想聯翩,在短短時間里,這姑娘的腦海里已經上演了一整場的大型都市黑幫家庭倫理苦情劇,路明非沒有對石上花主動解釋什么,而是朝那些執行局專員們的方向走去。
路明非來到那名瀕死的執行局專員的身邊,周圍其他幾名專員正商量著,準備要把重傷的同伴搬送到醫療室去,路明非揮揮手阻止了下來,幾名執行局的專員看著這個身穿巖流研究所制服的男人,眼神中滿是疑惑。
“巖流研究所的朋友,有什么指教么?”最氣盛的那名黑衣專員上前一步,對路明非問道,語氣微微不善。
不像卡塞爾學院的執行部和裝備部那種既是對手又是戰友的關系,蛇歧八家的執行局和巖流研究所雖說以前都隸屬于日本分部,但完全是八竿子打不著一起的兩個部門,常日里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巖流研究所里又是一群只和機械打交道的怪人,性格出了名的孤僻,一般沒有人愿意招惹他們。
“繪梨…上杉家主說她聽到醫療室的人幾乎都已經撤離了,那里現在應該只剩陳列的藥品和醫療設備了,還不知道等會兒會不會有死侍突襲那片區域,你們現在過去了也沒用,除非你們之中有精通醫術的人。”路明非蹲下身子,在那名執行局專員的腹部輕輕按了按,看著對方痛苦的表情,他微微皺眉,“傷得太嚴重了,他的肺部組織已經被穿透了,還不清楚有沒有傷到血管神經或是心臟大血管,現在貿然移動他的話可能進一步擴大出血面積,也不知道內臟有沒有被死侍的血給感染,如果被感染了情況就更麻煩了!”
路明非專業性極強的傷情分析頭頭是道,把這些執行局的精英們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們的心中同時升起一個疑問…巖流研究所的這群神經病終于要把他們的魔爪伸向醫學界了么?
“請問…那我們該怎么辦?”涉及到同伴的性命,那名氣盛的執行局精英氣勢頓時墮了幾分,有些心虛地朝路明非問道。
“交給我吧。”路明非站起身,拍了拍那名年輕執行局專員的肩膀。
其實這人的真實年齡遠比他大,但路明非的語氣依然宛若老大哥般牛逼。
說實話,路明非的醫術并沒有多精湛,他在醫學方面的造詣還不足以讓他一眼就看出一個瀕死著的傷情,但恰好以前楚子航也遇到過一模一樣的狀況,在長江三峽青銅城,楚子航腹部被一只龍侍的骨刺穿透,傷及肺部…繪梨衣就在不遠處看著呢,在妹子面前總得表現一下不是?師兄瀕死的經驗這時候不正好就派上用場了么,都被捅得那么狠了,不給師弟拿來裝裝逼不就白被捅了不是?
當然,路明非肯定是沒辦法為這么嚴重的患者進行手術的,但他為別人治療也從來不需要手術。
路明非扭頭對繪梨衣和中美石上花丟了一個“你們盡管放心”的眼神,然后俯下身子,盯著那名重傷的執行局專員的雙眼。
路明非的黃金瞳如佛燈般亮起,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一股古奧的威嚴撲面而來,不自覺地屏息,心理不禁疑惑這位年輕過分的研究員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從沒在家族里聽過這么一號人物…那名重傷的專員更是首當其沖,被路明非燦金的瞳孔凝視著,他原本已經瞇起的瞳孔也不自覺地瞪大,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滯了幾分。
“不要死。”路明非低聲誦念這三個字,就好像在吟誦什么不得了的咒語。
空氣一片寂靜。
執行局的精英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不要死”這三個字代表著什么…一種咒術?或者是一聲祈禱?但人都快死掉了,祈禱還管什么用啊?
“你有好些么?”路明非對重傷專員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重傷在地的專員看起來似乎并沒有好轉,路明非也感覺有些不大對勁。
“不要死”的原理大概是抽走他的一部分力量灌溉到瀕死的傷者體內,抽取力量的多寡一般是根據對方的受傷程度和血統純度來論的。
換句話說,路明非想救的人血統越高、受的傷越嚴重,他發出“不要死”的命令后,自身也會越疲憊。
就比如說他曾對瀕死的楚子航使用過這種能力,這道指令甚至超出了當時他能承受的范圍,所以他不得不用從路鳴澤那繼承的一部分權柄來抵消;他也曾對受傷的自己使用過這種能力,結果就是讓他當場失去意識…哪怕是對卡塞爾學院的“c”級或“b”級混血種使用這種能力,他都能感覺到明顯的虛弱感。
可這一次的“不要死”和以往都不同,路明非沒有任何感覺,好像這一次的命令并沒有起作用。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路明非又念了幾聲,卻依然沒有被抽走力量的感覺,他有些急了,問道,“還是沒感覺么?”
“沒…”重傷的專員甚至咳出唉了一攤血,看起來危在旦夕。
其他的專員們也怒了,他們不能理解對著瀕死的傷患念叨不要死是什么鬼?他們可以確定這個巖流研究所的家伙不是個神經病就是個瘋子,一邊把路明非推搡開一邊謾罵。
路明非也錯愕了,他一時間想不通是哪里出了問題,為什么百試百靈的“不要死”忽然不管用了。
口袋里忽然傳來震動,是路鳴澤寄給他的那臺黑色iphone5,路明非掏出手機,是路鳴澤發來的一條短信。
“別試啦哥哥,你喊破喉嚨也沒用哦,早就和你說啦,日本可不是你該待的地方…那里是‘那個家伙’的地盤啊!”
那個家伙…路明非看著路鳴澤的短信,他忽然驚覺,日本的混血種和他以往使用過“不要死”的混血種有一個本質上的區別…白王!日本是白王的地盤啊!這些人都是白王血裔!
所以他的“不要死”對眼前這名執行局專員不起作用,因為這個人是白王血裔,白王血裔能夠免疫一切精神層面的干擾。
“放棄吧哥哥,無計可施啦,你沒有辦法救他的,你得在自己的女孩面前丟臉嘍!”
路鳴澤發完這條消息后就匿了,路明非都能想象到那小子現在是怎樣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他的耳邊似乎都回蕩著魔鬼的笑聲。
“少瞧不起人了。”路明非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仿佛是為了回應小魔鬼的嘲笑。
他可不僅僅是為了在繪梨衣面前表現才救人的,路明非和執行局的人也不是純粹的敵對關系,救人這種事無關乎于立場,如果一條血淋淋的生命在他面前逝去,他有能力卻選擇袖手旁觀的話…不要說繪梨衣了,他自己也會瞧不起自己的吧。
“誰說無計可施…我可不是靠著一句‘不要死’走到這里的啊。”路明非把iphone塞進自己襯里的口袋,而他的左手也一直留在口袋里沒有拿出來。
他的另一只手把黑衣的執行局專員們都撥開,那些黑衣的男人們對路明非怒目而視,卻又忌憚一旁的上杉家主,不敢太放肆。
路明非從口袋里掏出一根金屬試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試管的針頭扎入重傷專員的脖頸中。
隨著半濁的液體被推入那名專員的靜脈里,專員的脖頸上青筋如蛇般拱起、狂扭,他猛然睜開燦金如火的眼瞳,瞳孔漸漸縮小變成一個圓點,他嘶嚎著、狂吼著,身體因為痛苦而蜷縮在地上瘋狂的扭動。
青黑色的鱗片從他的體內冒出,將他的皮膚刺破,淋漓的鮮血狂涌而出,他指甲的角質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變成尖銳的長爪,這位專員正在快速的…龍化!或者說死侍化!
“混蛋!你在干嘛!”
“你給他注射了什么?”
“猛鬼藥劑!這是猛鬼藥劑!你是猛鬼眾的人!”
看著同伴的變化,執行局的專員們瞪大了瞳孔,怒罵著,紛紛從腰間掏出手槍。
“不好意思,情況有點糟糕,尋常的方法已經不管用了。”路明非頭也不回地說,他將受傷專員腹部的襯里撕開,“我知道你們很難相信,但這是唯一能救他的方法,如果想要你們的同伴活命,就請安靜地在一旁看著吧,不要打擾我,這個時機很難把握。”
“大言不慚,你這個猛鬼眾的臥底,我早就覺得你很可疑,我從沒見過你這一號人物!”那個氣盛沖動的執行局精英把槍口對準路明非的后腦,大有一言不合就扣動扳機的架勢,“你想把他變成死侍對不對?不然源氏重工怎么會突然冒出這么多死侍?這些死侍都是你制造的!你一定還有同伙,你的同伙在哪!”
路明非沒有回答那名專員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即便他知道自己的后腦勺正被一個漆黑的槍口瞄準著,他依然沒有移動身體,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名重傷專員的腹部以肉眼可見速度恢復的傷口。
見路明非不答話,持槍的專員臉色越來越陰沉,握槍的手即將扣動。
一柄櫻紅色的長刀忽然橫在他和路明非的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