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忌憚
“嗤”
寫著靖海捕犬隊的老舊面包車一個剎車停在了福利院門口。
“總之，一會兒咱們就稍微走個過場，這福利院反正有點邪性，里面一群孤兒寡母，指不定真是有什么東西庇護的。”
臨下車前，抓狗前輩“黑皮”又湊過來對自己的新同事“老貓”煞有其事道。
昨晚被灌了不少酒，他終于是半醉半醒的將自己之前的經歷說了出來。
原來作為鎮子上的“吃貨”，黑皮自然是福利院附近地界的常客。
畢竟這個區域的無主流浪狗不僅出沒頻繁，而且…個個還挺肥。
只不過第一次“作案”沒多久，他就突然連著好幾天頭暈惡心，嘔吐不止，還老出現幻聽，跟生了一場大病似的。
本來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染了什么風寒，可誰成想第二次才剛過來踩點，還沒來得及下手呢，居然又發生了同樣的事情。
這次好懸沒搭進去半條命，過了半月有余才緩過勁來。
這回就連不信鬼神，自詡走夜路都有灶神爺護體的黑皮都不敢嘚瑟了，不僅是對福利院周邊“秋毫無犯”，還特地去廟里燒了注香。
說來也奇怪，自此果然就再也沒染過這怪病…
“知道了黑皮哥。”
見“老貓”神色似乎有些莫名的緊張，黑皮只以為對方是被自己的話嚇的。
卻殊不知自己這個新同事的緊張另有原因…
頭暈惡心，嘔吐不止，出現幻聽…這該不會是資料里的次聲波武器吧…
果然是殺人不見血，不過從對方沒有下死手來看，大概就是用來當一個“麻瓜驅逐咒”？
趕走腦子里奇奇怪怪的念頭，兩人下車取了捕狗用的工具，這才敲了敲福利院有些掉漆的大門…
“嘎吱”
開門的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從門里探出小腦袋。
明明是一張天真浪漫的小臉，然而久經沙場的寧十三卻沒來由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仿佛有什么危險在靠近一般…
這小女孩兒…
有點古怪！
“咦，是黑皮叔叔啊？”小女孩看到來人，眨了眨眼睛，居然很自來熟的打了聲招呼。
“嗯？黑皮哥，你還認識這小女孩？”寧十三登時詫異道。
“嘻嘻！是啊，叔叔前陣子經常來院里捐款呢，好人一生平安”小女孩甜甜笑道。
“呃…呵呵。”黑皮有些尷尬的笑。
合著為了“辟邪”，這家伙不僅是去廟里燒了香，居然還經常往福利院捐錢？
這是被迫營業的“盜亦有道”啊…
寧十三開始覺得有些好笑，然而很快就反應過來。
跟福利院有交集…經常捐錢…
原來黑皮這個自己原以為的路人甲角色，也是自己那個神秘老板精心安排的重要工具人啊？
畢竟福利院如果真的有問題，那自己這個生面孔一旦出現，恐怕立刻就會引起對方的警覺。
但是有本地的“熟人”當帶路黨，那就大不一樣了…
“黑皮叔叔，這位是…”小女孩的目光看向了寧十三，帶著些審視的意味。
“哦，這個是我同事，我們今天是接到鎮上通知，來做一個例行流浪犬安全檢查，看看有沒有什么危險的流浪犬之類的。
周邊我們都已經排查過了，這一片兒就剩下你們福利院了。”
“哦怪不得最近來院里的狗狗們都少了許多呢，狗狗那么可愛，你們為什么要抓它們啊？”
小女孩瞪著無辜的大眼睛，一時讓黑皮有些無言以對，只能尷尬道。
“咳！這也是為了保護你們這些小朋友的安全嘛，對了，老院長在嗎？”
“哼跟我來吧。”小女孩撇了撇嘴，轉身領著兩人進了門。
當踏過門檻的那一刻，饒是以寧十三的心理素質，也是免不了心中一緊。
要知道這看似寧靜祥和的福利院，很可能是外星人的巢穴…
九死一生的第三類接觸啊喂…
“撲通撲通”
“嗯？”小女孩突然停下腳步，有些疑惑的轉頭看了他一眼。
糟糕！
只是這一眼，便讓寧十三頓時暗叫不妙！
沒想到只是自己身體下意識的臨戰反應，居然就引起了對方的警覺？
寧十三想起資料中所說的，對方很可能擁有強悍聽覺的介紹，頓時意識到，或許是自己驟然加速的心跳引起了對方的懷疑…
“嘶”他立刻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黑皮哥，都怪你剛剛給我講那些，搞的我現在進門都感覺有些涼颼颼的…”
黑皮頓時樂了，見“老貓”如此“膽小”，仿佛從對方身上重新找回了當大哥的感覺，一掃剛剛的尷尬。
摟著他的肩膀笑道。
“嘿嘿！你也怕這個？怎么樣，要不要一會兒也捐點？”
“呃…黑皮哥你捐了多少啊？”
“這怎么能告訴你，回頭你告訴你嫂子我不是完蛋了？”
“哦原來嫂子不知道啊…”
“嘖！你這家伙怎么不經逗呢。”
“哈哈！”
見兩人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打趣，小女孩頓時撇了撇嘴，回過頭繼續帶路。
聆聽者的活動空間雖然已經被迫壓縮，但福利院周邊這么近距離的動靜自然瞞不過她們。
小女孩早就聽到了車里兩人的談話，心中的一點疑慮也是旋即消去。
看著對方的背影，寧十三稍稍松了口氣。
烈士陵園…烈士陵園…
心中默默念叨了兩遍，寧十三回到了那種視死如歸的狀態。
他的確也沒什么可以畏懼的。
反正體內的病魔，或者是福利院里的怪物，高低得有一個取走他的小命…
很快，寧十三就見到了被標注為“極度危險”的頭號目標——那個滿臉慈祥的福利院院長。
他不敢多打量，只是裝出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隨意的打量著院子里進進出出的幾條雜色小狗。
看來這福利院養的流浪狗還真不少…
“麻煩兩位了，通知我都已經看到了，有什么需要的，我們一定盡量配合。”
“呵呵！老院長說笑了，我們也就是做個例行的安全檢查。
這兒情況我熟，院里養的小狗不少，可也都沒什么危險的犬種，我們在院子里隨便轉一圈就走，不會打擾太久的。”
心中有了敬畏，黑皮自然打定了主意敷衍了事，省的再觸什么霉頭。
然而就在這時，老院長原本舒緩的臉色卻是突然皺了皺，小女孩也是同樣表情。
兩人幾乎是同時向門外看了一眼。
而過了沒多久，外面就響起一陣剎車聲，隨后便是車門關閉和有人交談的聲音。
“福利院的負責人在哪兒，安全檢查！”
人還沒到，一陣大嗓門就傳了過來，隨后就見幾個穿著制服的大漢走了進來，手里赫然還拿著跟黑皮兩人同款的捕網和叉子等工具。
兩撥造型幾乎相同的人一看到對方，就都愣了愣，頓時大眼瞪小眼。
“我就是這里的負責人，請問幾位是…”老院長盯著新來的三人。
“我們是鎮上派來進行安全排查的，我看你們這養的狗可不少，證件齊全嗎？趕緊的都提供一下，我們趕時間。”
領頭的男子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頗有些趾高氣揚道。
“等等，你們說你們是鎮上派來的，鎮上不是把這里的排查任務交給我們了嗎？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黑皮疑惑道。
“什么？”領頭的也愣了一下，見黑皮兩人似乎真是同行，頓時有些不滿的轉頭看向身后一人。
“怎么搞的，任務地點也能搞錯？”
那小弟拿出一本冊子翻了翻，一臉疑惑。
“沒錯啊，是這里，靖海福利院，上面給的任務清單里就是這里，門牌號我都對過了。”
領頭那人愣了一下，頓時罵罵咧咧起來。
“艸！這幫吃閑飯的，發個任務也能發重了？大老遠跑一趟，當我們車子不用油錢啊！這幫&￥￥…”
寧十三看著口吐芬芳的領頭之人，扯了扯嘴角。
好嘛，原來還是熟人…
這張臉他前不久剛見過，不過是在戰火紛飛的蓄力亞。
嗯，他記得好像是姓楚？
“黑皮哥，咱們鎮上不就我們一支捕犬隊嗎？”他適時的開口問道。
“唔…倒是聽說這次時間緊任務重，鎮上還請了市里的一支捕犬隊過來幫忙，估計就是他們了。”黑皮低聲解釋道。
原來如此…
老院長和小女孩眼中的警惕稍稍放下。
因為全鎮大搜查的緣故，雖然還能做到福利院周邊的警戒，但是哨探范圍已經被大大壓縮，對外界的情報感知能力，也降到了一個低點。
否則10公里以外，這伙人就早該被納入嚴密監控了。
罵了一陣，領頭的男人這才看向黑皮，眼神帶著些居高臨下。
“兄弟，看來咱們的任務是撞車了，我也不廢話，咱們各查各的，回去都好交差，我可不想跟那幫坐辦公室的掰扯是誰的責任。”
黑皮兩人對視一眼，“我們沒意見。”
“好！”領頭的滿意點頭，又轉頭看向老院長。
“你好，麻煩證件出示一下，養犬人身份證、養犬登記證、狂犬疫苗接種證、養犬地址房產證明…”
“啊這…”老院長頓時露出為難的神色。
這么多證，別說她一個福利院院長，外星人來了也是麻瓜啊。
黑皮見狀，趕緊遞了根煙過去。
“誒！兄弟，你看這都是一群小孩子養著玩的流浪狗，哪兒還知道去辦這證那證呢？
都是可憐人，我看不如簡化一下流程，給照顧照顧。”
“照顧？要是都照顧了我們這算不算玩忽職守？你們之前也是這么干工作的？我們可沒這風氣。”領頭的接過煙，卻沒松口。
黑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
這幫家伙…該不會是趁機來打秋風的吧？
卡油水都卡到福利院來了？
還有沒有人性？
福利院里的小孩們也都被動靜驚動，紛紛從屋里探頭探腦的朝著這邊張望。
“這位兄弟，院長是我熟人，你看今天給兄弟一個面子，回頭我馬上讓她們補辦。”
“切！你的面子值幾個錢？”對方身后的小弟不屑道。
“你…”
“誒！說什么呢！”領頭的抬手制止了小弟，卻依舊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兄弟，這可不是我刁難人，這里養的狗已經超出規定數量了，屬于要求的重點防范對象，沒有照片留檔，我們就不算完成任務，回去不好交差。
我們是正規公司，都要走正規流程的，跟你們這種…鎮上的草頭班子可不一樣。”
看似是解釋，可話里話外，卻盡是對黑皮兩人的鄙夷。
黑皮心中一怒，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呢…
“你說什么，敢不敢再說一句！”“老貓”一副被惹毛的模樣，指著對方的鼻子怒道。
對方一臉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我再說一句，你還想動手？兄弟，說好了各干各的，你們不要給臉不要臉！”
“到底是誰給臉不要臉，老子是被嚇大的嗎？”
“哼！你小子有種！”
“有沒有種你媽知道！”
“艸！你特么找死！”
“砰！砰砰！”“龜孫子居然敢使陰招！”“瑪德，打人不打臉！”“啪！”
黑皮整個人都愣住了。
我不過就是想當個和事佬，怎么情況瞬間就變成“你瞅啥”“瞅你咋地”的劇本了？
來不及抱怨年輕人做事太沖動，見對方小弟已經擼起袖子開始群毆，黑皮也只能硬著頭皮沖了上去…
“滴嘟滴嘟”
十分鐘之后，福利院門口已經停了兩輛警車，一輛救護車，十幾號人將院里擠得滿滿當當。
“事情經過我們已經了解了，都是公干人員，居然因為一點口角就打起來了，你們像話嗎？”
鼻青臉腫的“老貓”怒視對面同樣一身狼狽的幾人。
“我們下手知道輕重，誰知道對方居然下死手，你們看看把我兄弟打的，至少斷了根肋骨！”
擔架上的黑皮痛苦的哼唧了兩聲，一臉無語望蒼天。
是三根…
瑪德，本來想靠著靈活走位打打醬油呢，結果一沖上去，剛擦了個邊就直接出局了，那場面，跟小菜雞不慎闖入高級怪群里有的一比。
這幫家伙，看著也不壯實，拳頭居然那么重。
老貓居然還能跟對方打的有來有回，真是特么見鬼了！
“艸！裝傷誰不會！看看這嘴角，老子都被你打吐血了，肯定也受了內傷，我要求驗傷！”對面領頭的也不甘示弱。
然后突然指著老院長。
“對了，我還懷疑他們收了這福利院的好處，給她們開后門，所以才故意打傷嚴格執法的工作人員。”
“什么？你血口噴人！”
“你們做賊心虛！”
“夠了，打架斗毆是鬧著玩的嗎喜歡進局子是嗎？”
為首的警察瞪了幾人一眼，這才轉頭看向老院長，換了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
“老院長，給你添麻煩了，不過今天出了這事兒，還得麻煩您跟我們去一趟局里做一份筆錄。
放心，我當然不相信這伙人隨口的攀咬，絕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的。”
老院長臉色有些不好看。
她到現在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明明是一次簡單的安全檢查，怎么畫風突變，突然就成了全武行。
還沒反應過來呢，吃了大虧的黑皮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報了警。
看著這滿院子的醫生警察和閑雜人等，她表示這清凈了數十年的福利院，過年都沒這么熱鬧過…
早知道剛剛把后面那伙人悄悄做掉埋了是不是會更省心 從雙方動手開始，好幾次她都動了殺心。
可又覺得為了這么點小事冒險，實在是有些不值得，不過猶豫了片刻，事情就演變到了如今不可控制的地步。
今天的事情看似只是一連串的偶然，可是老院長心里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太對勁。
惹出事端的都是不認識的外地面孔，用的雖然是沒什么章法的王八拳，但身體氣血旺盛，身上有種經歷過軍旅特有的氣息…
或許只是一幫退伍兵，可她心中警惕心已經拉滿。
有心用些手段，可…
瞥了一眼幾個警察胸前的執法記錄儀，老院長心中的殺心還是被強行摁了下去。
小不忍則亂大謀。
“警官，你看我這里一群小孩需要照顧，實在是抽不開身，能不能在這里直接做筆錄？”
那警官想了想，又看了看滿院子的小朋友，倒也沒堅持。
“嗯…也不是不行，這樣吧，我們去外面找個安靜的地方，別在院子里嚇到小朋友了。”
遲疑了片刻，老院長和身旁的小女孩對視一眼，終于還是點了點頭，“好！”
看著執法記錄儀里傳來的實時影像，遠在千里之外的幕后黑手孟小浪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
夜魔族擁有強悍的生化科技，單兵戰斗力可能遠超普通人類，但也并不是沒有弱點的。
而靖海福利院最大的弱點…
就是不能將自己暴露在陽光之下！
能在人類世界潛伏至今，夜魔族的謹慎和隱忍毋庸置疑。
在對方發育的初期，一旦被人類知道了它們的存在，哪怕面對的是實力不如的人類，接下來也可能會對它們的“降臨計劃”造成不可預測的麻煩。
孟浪肯定，對方那個“巢”給它們這些潛伏間諜的任務中。
“不能暴露自身存在”，一定是優先級極高，甚至是最高的命令。
這也是己方能夠利用的最大優勢！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或者確定己方已經暴露，它們是絕對不會貿然動用容易引起人類世界懷疑的技術或者手段的。
孟浪沒想過“演員們”能天衣無縫。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是微露出一些馬腳引起對方的懷疑。
只要不是百分之一百確定，它們也絕不敢冒著被曝光在全球媒體之下的風險貿然出手，更不可能敢動手殺光在場的所有人！
從黑皮這個帶路黨開始，寧十三，楚天相繼出場，隨后便是辦案的官方人員…
整個計劃都是在一步步的挑戰對方的底線，進入福利院副本的人數也一次次的挑戰對方的神經。
而現在，那些赤裸裸的目光，和隨身攜帶的記錄儀…
是比重武器更讓它們忌憚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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