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拼盡全力,只為了柴米油鹽,最大的煩惱是如何擁有一間屬于自己的蝸居。
有人什么都沒做,就得到了一切,房子、車子…
而她最大的煩惱,是必須繼承一座占地面積超過2000平米的武館…
所以,人與人的悲歡并不相通。
就好比你讀萬卷書,而我需要行萬里路,你過八十一難,而我就是其中一難…
腿上打著石膏的閆薇薇回來之后,看起來比我還要意志消沉。
腿上的傷,據說是個八極拳高手下了狠手。
從此以后,啤酒燒烤小龍蝦,熬夜刷劇當米蟲,閆薇薇很快過上了更加頹廢的包租婆生活。
起初我也并不明白,為什么一次比武竟會讓她如此情緒低落,直到有一天,兩個同樣失意的人再次打開了那個“茅臺專柜”…
曾幾何時,我們還有夢,關于未來,關于愛情,關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們深夜飲酒,杯子碰到一起,卻是夢破碎的聲音…
“獨生女怎么了?獨生女就得接受一個我不愿意的未來了嗎?有本事你再生一個啊!
什么家族傳承,什么責任和重擔!
全都是狗屁!
從小要苦練武藝,長大了要揚名立萬,成年了還得傳宗接代,老頭子走了還得負責將武館發揚光大,不墜家族威名?
憑什么我的人生要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嗝!小孟子,你知道我最羨慕你們什么嗎?
我最羨慕你們的,就是你們每個人都能選擇自己的未來。
喜歡或者不喜歡,結果是好是壞,哪怕是混成一個保險銷售員呢!”
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忍不住嘆息。
“你還是太年輕,人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安排的全是悲劇啊…”
“那我也樂意!哪怕是悲劇呢,只要是我自己選的,跪著我也走完!
可是,哪怕我用盡了全力,也只是給自己爭取到了三年的自由…
本想最后再拼一把的,結果果然還是…
明年…我就得回去了…”
閆薇薇醉眼朦朧的看著我。
“小孟子,等我走了,你會來看我嗎?”
“嗝!那當然!呵呵!說起來我還曾經想過練練防身術來著,你們那還收徒嗎?”
“收啊!你要是想學,我們閆家傳男也傳女,但從不外傳的《閆氏十二路譚腿總綱》都可以給你!”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不過…嘿嘿!小孟子你就得做點犧牲了。”
“什么犧牲?”
“你兒子得跟我姓!”
“哈哈哈!看你臉綠的,逗你呢!嗝!什么破總綱,也就那么回事,一幫老古董當成寶貝一樣。
意沉丹田,下注涌泉,故地氣生,藏而不泄,內外相消,陰陽發力…
你們讀鵝鵝鵝的時候,我就在背這本總綱了,呵!都什么年代了,守著這些可有可無的東西有什么用啊?
功夫再高,一槍撂倒!
不說了,喝酒!”
看著醉倒在面前的閆薇薇,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之前那么多人生中,她似乎總也沒有跟著走到最后,少有她的只言片語。
也許今年之后,她就離開蘇市,離開了我人生的視野了吧。
成年人的離別,總是這么靜悄悄的,不需要任何注解。
路過和終點,也終究是兩種不同的結局。
今年過后,我們還是朋友,依然可以問候,只是…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了吧…
我以為,閆薇薇登山會敗北,只是這輩子人生路上一個有些傷感的插曲。
些許離別的惆悵過后,我很快投入了忙碌的人生規劃中。
然而,當我們老了,回顧一生時或許才會察覺。
你在高考的試卷上打鉤還是打叉,選擇了哪一個專業,決定第一份職業,和誰談起了不耍流氓的戀愛,什么時候結婚生子…每一步其實都是命運的巨變。
只是站在三岔路口,你作出選擇的那一刻,只覺得沉悶和平凡。
當時只以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鄭大路正式加盟長青生物,多項科研工作順利展開。
程彪的互聯網改造計劃持續推進。
零開始搜集期貨市場數據,開發量化交易模型。
許氏集團的窩里斗也依舊如火如荼。
或許是高媛的物理打擊,又或許是我的精神打擊,許勁松表現出了更甚從前的攻擊性。
這場家族內斗愈演愈烈,許氏集團也陷入了更大的混亂,資金鏈問題凸顯,無暇顧及蒸蒸日上的長青生物。
基于對極端主義的厭惡情緒,我對“電梯殺人事件”保持了克制。
我愿意以最大誠意、盡最大努力爭取和平解決矛盾,但不承諾放棄使用武力,保留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的選項。
針對外部勢力的愚蠢挑釁行為,非和平方式是不得已情況下做出的最后選擇!
是的,在激進派和保守派之間,我選擇中間派。
面對終南捷徑,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大妥協。
畢竟…我能理解你,因為我年輕過。
但你不會理解我,因為你還年輕…
段賢的明星打造計劃比預想的要成功。
開啟流量密碼的段賢人氣暴漲,就連還未開拍的《飛馳人生》都因此蹭了一波熱度。
看到這樣的情形,我在思考。
要不要通過引導,讓段賢主動接近歌者進一步獲取情報呢?
畢竟網絡情報有限,且充斥大量莫名其妙小道消息的情況下,采取物理接近目標的情報搜集方式,是最為準確的手段。
而比起毫不相干,更容易引起目標警覺的陌生人,同為歌手,同為圈內人,段賢的身份已經有了天然的接觸目標的優勢。
這么做自然并非毫無風險,比如段賢被對方催眠,反過來套取己方情報的極端情況…
所以這就要保證段賢是個對自己目的一無所知的工具人。
在段賢自身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歌者滅口的概率極低。
雖然有些危險,但…
從戰略角度,我們冒險,總比你們冒險要來的劃算。
說到底,人的一生,不就是一場有來無回的冒險嗎?
由零進行暗中操作,段賢在一次偶然的“相遇”中結識了歌者,成為了泛泛之交。
歌者的冷淡和拒人千里妨礙了雙方關系的進一步發展,但我認為,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畢竟我們還有二十幾年的時間,慢慢的接近對方。
一個優秀的獵人,需要有足夠的耐心…
經過進一步的情報搜集,證實了朝歌的確成長于音樂世家。
父親朝山是著名男高音歌手,母親凌云則為魔都音樂學院聲樂系畢業生,舅父拉小提琴,外婆是一位音樂教師,外公在樂團吹薩克斯。
比起深居簡出的朝歌,這些家族成員卻表現的相當正常,擁有相當豐富的交際圈和工作經歷。
朝歌6歲時便開始嘗試作曲,7歲時參與少兒演出,13歲完成不列顛皇家鋼琴檢定考試八級。
小學階段,名次一直處于班級的前十名。
從中學一年級開始參加各種歌唱比賽,曾在一年內獲得了5個比賽的冠軍,之后的賽事獎項更是層出不窮。
除了6歲之前的情報,6歲之后的人生履歷都得到了進一步驗證,連貫且并無任何異常。
直到段賢受邀參加了一場朝歌的家族生日晚宴,才讓一直停滯的情報搜集工作有了些許收獲。
通過旁敲側擊,我從段賢口中得到了一份令人疑惑的情報。
朝歌雖然長相帥氣,異性緣極佳,卻極少有長期來往的女性朋友,據說更沒有交往過任何女友。
這讓我產生了疑惑。
如果沒有任何的愛情經歷,那么那首情真意切的情歌是怎么回事?
我將目光放在了朝歌身邊,或許稱得上唯一長期相處的同齡異性身上…
沒錯,就是那場生日宴會的主角…他的妹妹朝舒!
一個自小便雙目失明的柔弱少女…
擴張商業版圖、推進科技研發、搜集情報…
我只想著或許有一天,這個世界能在自己的注視下,在鋼鐵與血火中迎來新生!
就這樣懷著滿腔的雄心壯志,一步步書寫我的故事,直到把未來都寫成現實…
直到接近年底的某一天。
眾人邀請我,在閆薇薇離開前,四個人一起去一趟出國游…
“你們想去哪兒?”
“巴厘島!”
“呃…會不會太遠?”
“遠?這怕是東南亞最近的旅游景點了吧?”
我說不出拒絕的話。
畢竟,我還欠著人家一場海上日出的約…
也畢竟,過段時間想出國也很難了…
我這么說服自己。
12月22日。
當游艇經過印泥巽他海峽時,一輪朝陽在眾人面前徐徐升起。
“真美…”
看著閆薇薇被朝霞映紅的側臉,心里有些傷感,也有些遺憾…
然而,正當所有人欣賞美景時,遠處島嶼上的山峰突然毫無征兆的一陣火光沖天!
隨后便是遮天蔽日的濃煙和大地的轟鳴…
“喀拉喀托!是喀拉喀托發怒了!”不遠處隱約傳來水手們這樣驚恐的叫喊。
所有人都驚呆了。
末日般的景象令人顫栗。
而更令人恐懼的是,那緩緩形成的,近乎百米高的水幕…
在這樣的天地偉力面前,所有人渺小的宛如一只只螻蟻。
任何的驚恐和反抗,都像是毫無意義的蒼白注腳。
回過神之后,我一臉苦笑。
什么愛恨情仇,什么皇圖霸業。
終究也不過一場云煙。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山海皆可平,難平是人心…
看到最后,孟浪已經是一臉目瞪口呆。
什么運氣這是?
以前是人禍,今天是天災?
難不成全世界的難我都要遭一遍為所有的悲劇當特邀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