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其樂無窮
高媛笑了片刻，注意到蔣文民的目光，突然看向他。
蔣文民有些心虛地避開對方的目光，他努力表現出一副震驚不解的神色。
“不應該啊，銀行那邊的陸行長和我們關系不錯，平時我們有貸款需求的時候，銀行那邊放款都挺痛快的。
這次怎么會突然斷貸的，理由呢？”
“那邊給的原因是由于政策變動，所以審批流程出了點問題，正在核實，核實期間新的貸款申請都要暫時停止。
還說我們的經營情況不明朗，明年的貸款資質也需要重新審核。
這不是要人命了嗎？我們下半年的資金缺口可就指著銀行那邊了。”
聽完這位財務負責人旳解釋，蔣文民暗道一聲不愧是樹大根深的許氏集團，這影響力真是無孔不入。
不過戲還是要演的。
“不可能啊？這樣，你給我約一下陸行長，我去問問究竟怎么回事。”
“我試過了，那陸行長根本就不給機會，說是最近要出差，行程安排已經滿了。
嘴里倒是挺客氣，還說有時間一定親自登門向高董賠禮道歉，可就是不答應見面。”
親自登門向我賠禮道歉？
高媛心中不由一陣冷笑。
這明顯說的是反話，言外之意是要我親自登門去要貸款？
“這…怎么會這樣？”蔣文民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他看向高媛。
“高董，我覺得這其中可能是有些誤會，我現在立刻去一趟銀行，當面找陸行長問個清楚！”
見蔣文民作勢要出門，高媛笑著擺擺手。
“不用了，人家都點名要我親自登門了，你去人家恐怕也不會見你的。”
“啊？這…”
高媛看向財務，“如果銀行停貸，我們的資金缺口有多大？”
“目前公司債務大概有5000萬左右，其中的2000萬即將到期，剩下的還好辦一點，都是長期債務，不過本息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另外再加上公司開支和原料采購…綜合下來，想要維持公司正常運轉，至少還需要六七千萬。
不過，如果公司削減生產開支，應該還能再堅持一個季度。”
高媛想了想遙搖頭。“不能削減生產開支！”
削減生產開支，等于將目前本就在萎縮的市場份額繼續拱手讓人，以后想要擴產再把市場奪回來那可就難了。
這等于自廢武功。
而且公司本就人心不穩，現在削減開支，恐怕別人更會多想，不利于公司穩定。
“向其他銀行貸款呢？”高媛問道。
“我已經安排人在聯系其他銀行了，這需要一些時間，不過…沒有合作過的銀行不一定能夠一次性給我們這么多貸款。
我們手里的抵押物并不多。”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試著繼續聯系其他銀行。”
“是！高董。”財務說著急匆匆出門而去。
這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高媛不由陷入沉思，手指輕輕的敲擊著座椅的扶手。
六七千萬的運轉資金，如果再算上兩千萬以上的損失，這一下子就增添了一個億的資金缺口…
她對能否從其他銀行貸到款項并不抱太大希望。
對方如此處心積慮斷她的貸，如果真這么容易貸到這筆錢，那對方未免也太蠢了。
即便自己最后能夠找關系走通銀行，對方肯定也還有后手，是什么呢…全面的金融圍堵并不現實…
是了！冷庫失效這個雷，萬一被捅出去…那完全就是致命一擊！
一旦長青生物出現巨額意外虧損，資金鏈即將斷裂的事情被泄露出去…
到時候不僅沒有銀行敢繼續貸款給長青生物，就連很多上下游的公司都會來擠兌回款和欠債，情況恐怕只會雪上加霜。
這種時候，內憂外患，自己除了賤賣股份換取資金，怕是基本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而對方肯定早已經準備好了合適的“買家”。
到時候趁火打劫，一來一回，對方輕輕松松，就能用最小的代價回收長青生物的股權…
考慮的更長遠些，如果長青生物的經營狀況持續惡化，對方完全可以一點一點將自己手里的股權吃掉。
真是好算計！
怪不得！怪不得協議里只有股份和固定資產，卻是一點現金也沒有。
自己即便現在想要出售那套別墅，短時間內也根本不可能成交回款。
看來對方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掐斷自己的資金鏈。
這完全是一環扣一環的連環計！
不過短短片刻，高媛已經將許勁松的全盤計劃猜的七七八八。
不得不說，這套連招直接打在了長青生物的七寸上，即便你明知道這是計，也沒什么好的破解方法。
高媛畢竟是單槍匹馬，孑然一身地殺入商場，而許氏集團，則擁有巨大的先發優勢。
人家在你起跑的時候給你挖陷阱使絆子，你還真就跳不過去，除了硬闖別無他法。
蘇市，畢竟是許氏的主場…
見高媛沉默良久，似乎是一副愁眉不展為錢發愁的模樣，一旁的蔣文民心中暗喜，知道機會來了！
“高董，沒想到居然會接連發生這么多事，特別是冷庫那邊，這是相關部門的失職！”他臉色略帶憤怒。
“我覺得倉儲部門在這件事上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們必須查清真相，向相關責任人問責，追回公司損失！”
問責？追回？
人都跑了，就算抓回來，2000萬能要回來幾萬？
“呵！人肯定是要抓的，不過那是警察的事情了。
我只是比較好奇，那晚正好UPS檢修，又正好停電，正好呢，我們內部也同時出了問題…蔣經理，你說，世界上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嗎？”
高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蔣文民心中發顫，卻不敢表露絲毫。
他假意思索片刻，然后突然做出一副恍然之色，這才小心翼翼猜測道。
“高董，我也覺得這些事未免太過蹊蹺了。
如果這不是巧合，而是一場針對我們公司的陰謀，您覺得會不會是許…在后面搞鬼？”
你知道又怎么樣？人家這就是陽謀！
可沒證據你能拿對方怎么樣？
他默默地觀察著高媛的神色，卻見她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嗯！蔣經理分析的不錯。”
不錯？
就這樣？
好歹給點震驚加憤怒的表情啊！
“呃…高董，銀行那邊事情雖然不小，不過冷庫這件事處理不好，恐怕麻煩更大啊！”
雖然覺得高媛的反應有些太過冷淡，不過這個時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只能按照計劃繼續說道。
“嗯！說說你的看法。”高媛淡淡看著他。
“我覺得這件事首先必須嚴格保密，如果讓外界知道我們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意外虧損，不僅銀行不敢繼續給我們貸款，就連那些供應商恐怕都會來擠兌。
到時候我們的資金問題就更嚴重了！”
“嗯！保密之后呢？”高媛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
“這個…”蔣文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沒事，但說無妨。”
“嗯…高董，其實藥物變質這個事情，比如保存不當，或者即將過期的情況，在行業內也不算少見…”蔣文民神色有些晦澀，低聲道。
“哦？”高媛聽懂了對方的弦外之音。“那么他們都是怎么處理的？”
“一般效果差一點的，完全可以當做不知情，哪怕是當合格品賣也完全沒有問題。
比如我們將合格和不合格的藥物混在一起，被查到的概率幾乎為零。”
高媛眉頭微微一挑。
蔣文民見狀連連擺手。
“誒高董您可別誤會，這可不是我的主意，業內這種手段可不少見，那幾乎就是不成文的秘密。
還有更黑的，直接偽造一批生產記錄，那完全就是瞞天過海啊！”
生產記錄造假？！
這可真是個惡魔般極具誘惑力的建議…
高媛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她看著蔣文民。
“蔣經理，你是不是覺得我進去了，你還能獨善其身，甚至…重新接管長青生物？”
蔣文民頓時心里一個咯噔，他連連擺手，“不不不！高董，我這只是把業內的一些潛規則告訴你。
事實上，我對這些弄虛作假，敗壞業內名聲的事情，那也是深惡痛絕的！”
“呵呵！”高媛搖頭笑笑。“你知道歷史上，不論古今，創業合伙過程大抵都逃不過的‘四同規律’是什么嗎？”
“這個…我孤陋寡聞。”蔣文民腦門兒上有些汗。
“所謂‘四同規律’，就是同舟共濟、同心協力、同室操戈，最后…同歸于盡！”
蔣文民臉色僵硬。
高媛淡淡道，“我深以為然，如果這世界沒了我高媛，那還要這世界有何用？”
蔣文民此時背后已經全是冷汗，他發現，自己寫下那份悔過書之后其實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可笑自己至今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簡直就是個傻子！
“那你知道，我為什么要留下你嗎？”
“因…因為我誠心悔過？”蔣文民訕訕道。
高媛嘴角略帶享受地微微勾起。
“因為與人斗，其樂無窮。”
蔣文民：“…”
這家伙…是個惡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