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總監,你來公司幾年了?”
“七年了高董,從公司剛成立,我就已經在公司做人力資源方面的工作了。”
坐在對面的唐蕓心中頗為忐忑。
雖然高媛笑的很隨和,但是見識過高媛的手段,誰也不會再認為這只是個人畜無害的家庭主婦。
“七年,很多人的婚姻都沒有超過這個年限,唐總監既是公司的元老,又能在一個領域深耕多年,實在是很難得。”
唐蕓心中一動。
很難得?這是在暗示什么?
“聽說唐總監離過婚,自己帶一個孩子?”
唐蕓愣了一下。
對方居然連這個都知道?
本以為這個董事長對公司應該是一無所知的,現在看來,人家這顯然是有備而來啊…
“平時工作太忙,成家以后又一心撲在工作上,讓高董見笑了,呵呵!”唐蕓略帶苦笑。
“我倒是挺羨慕你的,當年我也想成為唐總監這樣的人,可惜造化弄人,終究是沒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呵呵!咱們也算是同病相憐吧。”
這頗為真情流露的一番話,讓同為女人旳唐蕓頓時有了共鳴。
“唐總監一個人帶孩子會辛苦嗎?”
“還好,孩子現在也長大了,家里也有保姆,最困難的那段時間算是已經過去了。”
“真不容易…”
接下來的談話,高媛完全沒有提及唐蕓的工作,更沒有唐蕓猜測的那樣,讓她選邊站表忠心,而是像老朋友一樣,很隨意的聊著一些家長里短。
一番談話下來,唐蕓只覺得這位新來的董事長手段凌厲,但為人卻很是真誠,無形中就覺得兩人之間的關系親切了許多。
等唐蕓從會議室出去的時候,高媛看著對方的背影,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清朝的六部制中,按照重要性排名,永遠是戶部第一,吏部第二。
因為一個管錢,一個管人。
與此類似的,在現代企業管理中,人力總監這個職位,在很多公司都算是三把手,重要性僅次于總經理和財務總監。
如今的形勢很明顯,蔣文民和財務是一丘之貉,這個唐蕓和他們卻并不是一路人,至少牽扯不深。
這也符合高媛的基本判斷。
以前的董事會即便再差勁,也不至于讓蔣文民將三巨頭湊齊,這樣很容易就會把董事會架空,這其中必然會有權力平衡。
既然要打壓蔣文民一系,那自然要安撫甚至扶植另外一個派系。
唐蕓是人力出身,對人對事的眼光不會太差,所以高媛并沒有玩套路,而是直接打感情牌。
只要唐蕓不笨,就不會看不出自己遞出的橄欖枝。
下一個進來的是財務總監劉業,也是提出離職的高管之一。
等這個臉色有些僵硬,頂著個啤酒肚的財務總監坐下,高媛的第一句話,卻是讓對方腦子一懵。
“聽說劉經理換秘書換的挺勤快啊?”
“這…”
她不是第一天來公司,怎么會知道自己在公司的事?難道自己早就被盯上了?
還是說…唐蕓?!
“啊!我…我對手底下的人要求比較高。”
劉業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對高媛越發的捉摸不透。
其實高媛的手段說白了也算不上高明,她讓一個女保鏢假裝公司員工,在公司茶水間搜集了一些公司內部的八卦消息。
這些小道消息無關緊要,也不可能對對方產生實質性的影響。
但是從一些小事入手,卻很容易給對方一種“別裝,我很了解你”的錯覺。
“是嗎?那劉總監對自己目前的薪資怎么看?對公司的福利待遇還滿意嗎?沒關系,暢所欲言,我們時間還多的很…”
高媛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唐蕓剛回到大會議室門口,就見蔣文民幾人在過道上抽著煙,低聲商議著什么。
見唐蕓回來,蔣文民看了她兩眼。
“唐總監,那高董都跟你聊了什么啊?”
“哦,也就是一些家長里短。”唐蕓淡淡道。
家長里短?就聊這個了?
眾人臉色狐疑。
唐蕓看出了對方的心思,卻也懶得解釋,她算是看明白了,這蔣文民恐怕就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這新來的董事長,手段高明,雙方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
這次足足過了二十來分鐘,劉業這才神色有些古怪地回來了。
幾個人立刻湊過去。
“老劉,你沒招吧?”
“招什么招,你當我什么人呢!”
“她都問你什么了?”
“問我對現在的薪水滿不滿意…”
“嗯…”
見眾人懷疑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來回掃視,劉業自然明白他們在想什么,頓時連連擺手。
“你們看不出來啊,對方這是在挑撥離間,你們可千萬別上當啊!”
“老劉說的不錯,大家都別自亂陣腳,只要我們自己不出問題,那高媛就奈何不了我們!”蔣文民見情形有些不妙,趕緊站出來道。
又過了十來分鐘,第三個人臉色很是難看地回來了。
“怎么樣?那高媛還是問你薪水?”
“不是,她問我為什么要辭職,是對公司不滿,還是有人指使,還問我有沒有什么需要坦白的,最后還讓那個律師給我說了一堆損害公司利益可能觸犯的法律條文…
最后她給了我一個郵箱,說是隨時可以聯系她,機會只有一次。”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劉業。
你們兩這怎么口供還不一樣呢?
“喂喂!你們這么看我干什么?你們難道還看不出來,她這擺明了是要陷害我啊!”劉業怒視其余幾人。
“大家別胡思亂想!我相信老劉,這絕對是攻心之計!高媛以為用這種手段就能把我們各個擊破,她也太天真了!”蔣文民只能再次站出來穩住人心。
他說的篤定,事實上心中卻越來越沒底。
辭職六人組能當高管,聰明的自然不會看不出來高媛在玩什么把戲。
道理他們都明白,但是…對方這玩的完全就是陽謀啊!
所謂囚徒困境。
兩個嫌疑犯作案后被警察抓住,警察知道兩人有罪,但缺乏足夠的證據。
警察告訴每個人,如果兩人都抵賴,各判刑一年。
如果兩人都坦白,各判五年。
如果兩人中一個坦白而另一個抵賴,坦白的放出去,抵賴的判十年。
于是,每個囚徒都面臨兩種選擇:坦白或抵賴。
對于個人來說,不管同伙選擇什么,每個囚徒的最優選擇都是坦白。
如果同伙抵賴、自己坦白的話放出去,抵賴的話判一年,坦白比不坦白好。
如果同伙坦白、自己坦白的話判五年,比起抵賴的判十年,坦白還是比抵賴的好。
而對于集體來說,兩個嫌疑犯都選擇坦白,各判刑五年。
如果兩人都抵賴,各判一年,顯然這個結果對于集體來說更好。
囚徒困境所反映出的深刻問題是,人類的個人理性有時能導致集體的非理性。
在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面前,大多數的人,都會選擇個人利益,然而這往往并不是集體的最優解,這就是囚徒困境。
那么…蔣文民六人,在這種坦白可能免罪,抵賴有可能面臨牢獄之災的抉擇中,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幾人暗中相互觀察,相互猜忌。
不信任,在這種略顯漫長的等待中漸漸發酵…
蔣文民知道他們面臨的問題,但是他卻無能為力。
在高媛不受辭職威脅的那一刻,他們這個小團體就已經處在了絕對的下風,主動權已經到了高媛的手中。
喊口號講團結改變不了什么,只會暴露出各自的心虛。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要說這些為了利益走到一起的人,會對彼此多么信任,怕是連鬼都不信。
萬一有人全盤托出,自己怕是連去許氏任職的機會都沒有了…
蔣文民是總經理,但不知為何,卻是六人中最后一個走進小會議室的,而且前面幾人呆的時間越來越長。
一進門,他就看到了對面高媛似笑非笑的目光。
蔣文民在這段時間積累下來的猜忌和壓力,在這個目光下瞬間爆發了出來。
“高董!我…我坦白!”
林海棠愣了一下。
這…主將都降了?
目睹了整個過程,她的內心大受震撼。
轉頭看向那個看似普通,就在昨天還只是個家庭主婦的女人…
這簡直就是天生的ceo啊!
難道這才是孟浪選擇和對方合作的真正原因?
那個神秘組織,不僅情報網厲害,做起獵頭,眼光都這么犀利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