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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十公子類陛下

  弋道:

  “你并非愚鈍之人,也明白一些事,在處理自己任內職事時,的確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見,但若是上命,便只能心無雜念去做,決不能產生其余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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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

  張蒼先是一愣。

  而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他大抵聽明白了。

  固的確是秦落衡找過去的,但固的個性,他也清楚,是一個十分板正,做事不偏不倚的人,這樣的人在處理政事是固然很多,但若是有上命,甚至是上命凌駕于法度時,恐依舊會按律令執行。

  固恐就是因這個原因被貶職。

  張蒼道:

  “多謝天網令告知。”

  “只是固受法律戒條影響很深,短時恐難以糾正,而且尚書司那邊究竟發生了何時,十公子竟會如此雷霆出手?以固的能力,斷然不至于遭至十公子這般嫌棄的。”

  弋搖搖頭。

  說道:“尚書司內究竟在做什么,我的確知曉一二,但這些事其實不便對你道出,你只需要知曉,十公子所做之事,所求巨大,甚至可謂是不惜代價。”

  “今天下一統,但陛下只一統了六國。”

  “衛國其實只算做依附。”

  “因而衛國內發生的事,不能簡單的以秦法對待,更不該以大秦之事視之,或許用不了多久,你便能聽聞朝歌發生了什么,亦或者會聽到民眾議論紛紛,甚至官員斥責彈劾不斷。”

  “但我誠心建議。”

  “要么視而不見、置之不理。”

  “要么”

  “便只能站向十公子!”

  聞言。

  張蒼臉色騰的一變。

  他緊張的看了看四周,十分擔心弋的話被旁人聽到,連忙壓低聲音提醒道:“天網令,慎言。”

  弋面色平靜,徐徐道:“我跟你共事過,知曉你的心思,你其實并不想卷入儲君之爭,你之前之所以如此表現,只是想借外界關注,進而讓自己顯露于陛下眼前,從而讓自己之才,能盡數施展。”

  “但有的事,你做不了主!”

  “固跟十公子交好,這一點,短時都不會改變,即便朝歌那邊發生了一些事情,但并非是固做的不好,只是固并沒有完全按照十公子的吩咐去做,讓十公子有了不滿,但這種不滿,應不會產生嫌隙。”

  “固依舊能為十公子所用!”

  “而你再怎么規避,身上早已沾染上了十公子氣息,尤其上次泄密一桉,你跟我注定掙脫不開了,只是你自身不敢面對罷了。”

  張蒼張了張嘴,想要反駁,最終只嘆了口氣。

  弋說的是對的。

  他的確不想卷入儲君之爭。

  這種爭斗太過劇烈。

  一旦站隊出錯,便意味著仕途結束。

  這讓他如何敢參與其中?

  他這次之所以來送弋一程,除了是兩人共事過,未嘗也不是心中有幾分歉意。

  泄密之事。

  弋一直不想讓十公子參與。

  但他最終卻是不甘,把十公子拉了進來,桉件的確得以破解,但因趙高牽涉的事情太多,又事關到公子相爭,因而桉件的主導權早已旁落到了十公子手中,他們反倒成了看客。

  然正因如此。

  在十公子的算計下,趙高及黨羽悉數被捕,這個結果卻讓兩人深陷到了公子之爭,而弋一直以來都是以孤臣的形象示人,這次突然卷入宮廷內事,無疑會讓人浮想聯翩。

  為了不引起陛下猜疑,弋只能選擇辭官自證。

  這一切。

  其實都是他害的。

  他對弋其實是滿心愧疚的。

  不過。

  他之前的確在自欺欺人。

  他以為弋辭官之后,他便能恢復如常,然弋的這番話,卻是將他的心思徹底戳破了,有些事,他是躲不了的,一旦牽涉進去,就回不了頭了,也沒辦法回頭。

  張蒼苦笑道:

  “我我又如何不知?”

  “只是我張蒼人微言輕,一心只想施展才學,根本就不想卷入這些事情,所以心中依舊抱有一絲幻想。”

  “是我異想天開了!”

  弋道:

  “你的想法并沒錯。”

  “若我是你,同樣也會這么做。”

  “而你的門生跟十公子有走動后,你并未因此阻攔,你心中其實就已做出了選擇。”

  “這個選擇并不壞。”

  “我現已沒了官身,便再多說幾句。”

  “陛下對十公子之器重,遠勝長公子,甚至超過其余所有公子,若長公子當年陛下是以儲君的標準在培養,而十公子就是在以二世皇帝的要求在培養。”

  “其中親疏其實一目了然。”

  “只不過六地一系官員并不死心,加上十公子的政見并不成熟,所以陛下才刻意壓制著,但近來十公子似有了精進,跟陛下的很多想法漸漸一致。”

  “我服侍陛下這么久,也跟諸公子有所接觸。”

  “我能肯定的告訴你一件事。”

  “十公子類陛下!”

  說完。

  弋拍了拍張蒼的肩膀,眼中露出輕松之色,邁步進到街巷,隨著來往的人流,消失在人海中。

  張蒼怔怔的立在原地。

  滿眼驚駭。

  良久。

  張蒼才清醒過來,他勐的轉過身,試圖尋找弋的身影,但茫茫人海,又如何能尋覓到?

  十公子類陛下!

  這句話可謂意味深遠。

  三代以來,諸侯并起,多少儲君因一句不類己,落得凄慘下場。

  在十公子沒有恢復身份之前,滿朝大臣誰人看不出來,長公子并不類陛下,只是其余公子更不合適,因而才讓長公子脫穎而出,后續胡亥之所以能得陛下寵信,便是因有陛下少年之資。

  類己罷了!

  而現在陛下近臣,竟說出了十公子類陛下的話,這讓張蒼心頭如何不感到震驚?

  尤其弋還直言。

  十公子并非被陛下當成儲君在培養,而是直接以二世皇帝的標準在培養,這更加令人驚悚,此言分明意味著陛下早就定下了繼位者的人選,朝臣私下暗斗的儲君之爭,其實根本就不存在。

  所謂的儲君之爭。

  其實是陛下為磨礪十公子特意放出去的風聲,為的便是讓十公子能因此更快成長,滿朝大臣都被陛下擺了一道,尤其是六地一系的官員,他們恐還在不斷算計,試圖讓十公子失勢。

但最終  只會讓他們大跌眼鏡!

  張蒼慌張的抬起頭,匆忙的朝官署走去,唯恐讓人看出端倪,讓自己和弋陷入危局之中。

  張蒼的步子很快。

  僅用半刻鐘時間便到了官署。

  到了官署,張蒼便把自己關在屋中,同時吩咐小吏,暫時不處理政事,他就這么坐在席上,努力平復著難平的心緒。

  良久。

  張蒼終于平靜下來。

  他深吸口氣,擦了擦額頭冷汗,開始恢復日常辦公,一切好似并沒任何影響,但唯有張蒼自己知曉,這句話對他影響很大。

  而且他也選擇了相信。

  無他。

  一來弋是陛下之孤臣,他知曉很多秘事,只不過以前因身份的緣故,并不能有自己的主見,亦或者不能表露出來,而今辭了官職,卻也換來一身輕松,雖有些事依舊不能外說,但卻可以有自己的主見。

  二來弋幫過他很多,甚至這次的事,若非弋替他接過,他恐會受不小的影響,如此誠心待己的人,他又有何顏面去懷疑?

  而且弋沒必要再冒風險。

  他都已退下了。

  根本沒必要摻和其中。

  一旦暴露,兩人誰都逃不脫。

  想到這。

  張蒼也堅定了自己想法。

  他細想了一下,提筆,想給固寫一些話,但筆握在手中,卻是不知該寫什么,最終只能把筆放下了。

  另一邊。

  秦落衡這段時間相對無事。

  尚書司并沒有什么事務處理,他一天除了在宮中逗小孩,便是去皇子學室看書,倒顯得十分輕松。

  不過。

  嬴政顯然對此并不樂意。

  沒有經過秦落衡的同意,便直接給其納了七八個女子。

  等到秦落衡知曉的時候,這些女子的名諱已登記在他的名下,也沒過幾天,這些女子便出現在了回中宮,好在,她們非是妻,并不用如正妻一樣明媒正娶,甚至都不用舉辦昏禮。

  人到登記,也就結束了。

  但正因此。

  原本還顯得有些冷清的回中宮,一下變得熱鬧不少,可是苦了秦落衡,好不容易能有段清凈的時光,卻是直接被始皇給攪黃了。

  在勒緊過了一段辛勤日子后,秦落衡終于得以從宮中脫身。

  而這距他上次出宮已過了整整一月。

  尚書司一切如常。

  只是一月來,積壓的政事已不少,望著都有些吃灰的竹簡,秦落衡輕嘆一聲,又開始辛勤的處理起來,而就在秦落衡處理著尚書司的政事時,突有一小吏急忙的跑了進來。

  小吏道:

  “稟尚書令。”

  “方才有郵人送來一份密信。”

  “密信?”秦落衡眉頭一皺,問道:“可知這密信來自何處?”

  小吏道:

  “具體不知。”

  “但應該是來自南海。”

  “南海?”秦落衡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好像不認識什么南海的人,隨即他想到了吳芮,臉色微微一變,恐是南海那邊有了情況,他連忙道:“把密信拿過來。”

  小吏連忙呈上。

  秦落衡接過密信,拆掉上面的封緘,仔細看了起來。

  果然。

  百越開始生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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