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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七章 黃府覆滅,咸陽震動

  黃景修大驚失色,驚駭道:“你你這是什么意思?還有其他人牽連其中,不,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對。

  馮劫沒有理會,朝四周高聲道:

  “奉大秦始皇帝詔令,按律行刑,凡作奸犯科者,罪不容赦,助紂為虐者,同樣論罪當誅,故誅黃府滿門!”

  “來人,行刑吧!”

  瞬間。

  黃府內慘叫聲一片。

  不多時,黃府就已是血流成河。

  馮劫目光清冷的看向張氏,沉聲道:“我還是叫你張氏吧,徐夫人這個名號,你屬實不配,不過黃徐兩氏,都已污穢不堪,你還是早日上路吧。”

  說完。

  馮劫朝后面揮了揮手。

  頓時幾名士卒上前,沒有任何遲疑,直接一劍梟首,根本就沒給張氏任何掙扎的機會,滾滾熱血在大堂四溢。

  黃景修呆怔的看著張氏的尸身,無邊的恐懼當即涌上心頭,他的身體再也抑制不住的勐烈顫抖,整個人癱軟到了床榻上。

  他張了張嘴,讓自己保持著鎮定,怒吼道:“你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你又想干什么?你難道還敢殺我不成?”

  馮劫冷眼看了黃景修幾眼。

  漠然道:

  “黃公,陛下讓我問你說幾句話。”

  “黃勝的惡行你不知嗎?”

  “你可曾包庇?”

  黃景修低垂著頭,不敢吭聲。

  他心中已經明白,自己做的這些事,陛下全都知道了,陛下已經在刻意避免‘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了,自從成蟜、嫪毒叛亂之后,陛下就沒有再大開殺伐。

  即便是呂不韋,也只是讓其免職,以及飲鴆自裁,呂不韋的門客也只是被流放蜀地,并沒有斬盡殺絕。

  太久的相安無事,讓他忘記了一件事,秦為虎狼之國,陛下卻是那虎狼之君,縱然陛下有意收斂了爪牙,但虎狼終究還是虎狼,一朝亮出爪牙,依舊會致尸橫遍野。

  馮劫冷哼一聲。

  繼續道:

  “黃公,陛下也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陛下問你,當初大秦立國論功行賞的時候,陛下當著朝廷百官是如何說的?”

  黃景修一怔。

  他在腦海里仔細回想了一下。

  終于想了起來。

  當時齊國平定,天下正式一統,天下振奮,而百官當時都著眼于論功行賞,而陛下卻沒太興奮,蓋因為陛下一直在考慮另外的事,天下一統圖治之精要。

  論功行賞之后,陛下神色凝重道:

  “天下已告一統,華夏已告更新,然而,一統天下之后,又該如何治理,此亙古未有之難題。”

  “何以謂之難題?”

  “蓋三皇五帝,以至夏商周三代,從未有過三百余年之動蕩,更未有過兩百余年之大爭,更是有前所未聞的長達近兩三百年的百家爭鳴。”

  “在這兩三百年間,天下禮崩樂壞,瓦釜雷鳴,高岸為谷,深谷為陵,動蕩殺伐數百年,天下流血漂櫓,生民涂炭流離,此間種種弊端,周之一朝,五百余年已盡顯光天化日之下。”

  “天下怨三代之舊制久矣!”

  “而今日之一統天下,非往昔三代之一統天下也,正因為此,一統天下之后,當縫縫補補走天下之老路,還是走一條新路,此,大秦君臣之難題也。”

  “老路弊端,顯而易見,新路利害,聞所未聞。”

  “抉擇之難,亙古未見。”

  “究其根本,是大秦欲將何等天下交付后人。”

  “若能趟出一條新路,免去連綿刀兵震蕩,免去華夏裂土之患。此,大秦君臣之功也。”

  “若不思革故鼎新,不思變法圖治,走‘法先王’老路,則天下必然會重現分治裂土動蕩之禍,此,大秦君臣之罪也。”

  “功也罪也,何去何從?”

  當年朝堂上下一致認為,當以法為核心,為天下趟出一條新路。

  因而大秦才有了官制革新,創立博士學宮,以及一條條革新天下之新政,當時君臣同心,只為文明再造,河山重整,天下太平。

  當時陛下對他們的要求很少。

  恪守法令!

  戒驕戒躁,戒慎戒懼!

  馮劫見黃景修雙目失神,開口道:“當年咸陽宮中,黃公也曾出列進言,言當在天下力行法制,并稱要帶頭遵紀守法,黃公卻是把昔日之言全忘了。”

  “黃勝奸女子上百人,上百個家庭,因你黃氏支離破碎。”

  “而你更是為老不尊,屢屢壞法,借助昔日人脈、族中權勢,隨意的操控權力,玩弄天下子民,欺凌老實本分的黔首,黃景修,你的惡行實是罄竹難書。”

  “你讓陛下很失望!”

  黃景修唇齒輕啟,卻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有一股深深的恐懼,從心間彌散到了四肢,讓他不由的渾身顫栗。

  黃景修面色越來越慘白。

  他哪里還不清楚,陛下對他動了殺心。

  他看著擺在堂前的棺槨。

  乞求道:

  “馮郎中令,老夫昔年也曾為大秦立過功,老夫的兒子現在就躺在大堂里,還沒有入土為安,老夫的確是死不足惜,老夫認罪,但你能否讓陛下開個恩,讓老夫把兒子后事操辦完。”

  “不行!”馮劫冷漠的拒絕。

  黃景修雙目赤紅,怒道:“為什么不行?我黃景修沒為大秦立過功嗎?當年呂不韋被免,是我幫陛下穩定的朝堂,陛下難道這點舊情都不肯給嗎?”

  “老夫是有罪,是包庇過兒子,也曾犯下彌禍,老夫的確是死不足惜,可老夫也曾為陛下效過犬馬之勞,難道就一天就寬限不得?我不信,馮郎中令,帶我進宮,我要去見陛下!”

  “我不信陛下對我這么狠心!”

  黃景修顫抖的抓著馮劫的手,無助又不甘的眼中滿是哀求。

  馮劫冷冷的道:“黃景修,不要再垂死掙扎了,若非是你對大秦立過功,不然我不可能跟你說這么多,你見不到陛下的,陛下也不會見你,陛下已告知了廷尉府。”

  “你這一脈是夷三族!”

  “你跟徐氏少夫人的那些丑聞,陛下會在宣判時替你隱下,今后有關你黃景修的出身及文字,竟皆被剝奪,你的一切,都將會從史書上劃去,除了咸陽會余一份,外界有關你的一切,都會被抹去。”

  “不可能?”黃景修瞪大眼睛,突然尖叫起來,“絕對不可能,陛下絕對不會這么狠心,你一定是在騙我,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

  “你一定在騙我是不是?一定是的!”

  馮劫搖頭道:“黃景修,你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你黃氏涉及的舞弊桉,牽扯的官員多達上千人,這么大的丑聞,你覺得陛下能容得下你嗎?”

  “陛下的志向你是知道的,欲開辟一條史無前例的新路,而大秦立國才幾年?就鬧出這么大的丑聞,這若是傳出去,對新政的危害可想而知?你覺得你還有什么資格、有什么理由能繼續留名于史?”

  “何況”

  “你犯得還是陛下親定的罪!”

  黃景修愣住了。

  “來人,把黃景修押到廷尉府,他的罪,當有廷尉府來判。”說完,馮劫朝后面揮了揮手,當即就有士卒上前,把黃景修從床榻上搬了下來,搬到一塊木板上,隨后就這么淋著雨,送到了廷尉府。

  做完這一切。

  馮劫掃了一眼黃府,目光清冷的搖搖頭,踩著雨水走出了黃府,他今天要去的地方還很多。

  雨,還在下!

  傾盆雨水盡力沖刷著黃府的血腥味。

  數十條人命,就這么永遠的倒在血泊之中,唯有大堂中的棺槨,沒有受到影響,依舊靜默的擺在大堂中央。

  只是四周的燭火越來越暗!

  風吹過。

  僅剩的燭火也滅了!

  黃府徹底陷入到昏暗之中,烏云密布之下,府邸黑的更是伸手不見五指,黃府內外靜悄悄的,唯有幾名士卒還守在門外。

  這一天,咸陽大震,上百名官吏鋃鐺入獄。

  咸陽城中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不清楚發生了什么,只見到不少官吏被抓,一大批的士卒一戶接一戶的敲門抓人,上至前國相,下至斗食小吏,范圍也不僅限于咸陽,而后更是擴大到了關中。

  一番緝拿下來,連同各家的隸臣,一共抓了上萬人。

  廷尉府的效率很高。

  很快就開始披露官吏所犯之罪,而且全部張貼于冀闕。

  也是在這時。

  咸陽民眾才知曉,黃府已被滅了滿門。

  在這一段時間。

  冀闕儼然成為民眾最常去的地方。

  每一天,上面都會張貼新的告示,無一例外,上面都登記著被抓官吏所犯之罪,與此同時,在告示張貼出去不久,已經被定了罪的官吏,也會隨之被判刑。

  三天后,黃景修被腰斬于市。

  五天后,黃天瓊、徐長等人被判處死刑。

  七天后,孫狄、黃喜等人被處死。

  九天后,鄭玄等人被處死。

  這場波及上萬人的官場肅整,足足持續了近半月,四十余名官吏被處死,上百人被罰為城旦,至于被判處流放、肉刑的人更是高達上萬。

  半月里。

  咸陽人人自危,生怕卷入到這場風波之中,好在,這場風波來得快,去的也快,僅僅半月時間,便戛然而止了。

  一月后。

  咸陽城已恢復了往日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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