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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收網

  聞言。

  秦落衡精神一震。

  他終于對這案件的嫌疑人有眉目了。

  他們一開始考慮的方向就有問題,只考慮了黔首或將陽亡,卻是沒有考慮到犯罪的人可能有公職。

  葵的話提醒到了他。

  秦落衡道:

  “你們有沒有人見過‘達’的這把刀,它具體長什么樣子的?是一柄柄首為環形、長九寸的笄刀嗎?”

  眾人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葵道:

  “誰一天關心那個?”

  “那時候就看到‘達’天天在街口顯擺,但也沒多少人關心,自己田地都沒收拾完呢,誰有心思看他那玩意。”

  “至于其他人......”

  “就那幾個匠人吧,他們有刻刀。”

  秦落衡微微額首。

  繼續問道:

  “你們有誰知道‘達’那天在做什么嗎?”

  眾人搖頭。

  英道:

  “這不知道。”

  “反正田地里是肯定沒他的。”

  “我就沒看到他去過幾次田地,基本上都是他的妻在做。”

  秦落衡又問了幾句。

  幾個漂母也是如實回答了,在確定問不出信息之后,秦落衡道了聲謝,就轉身離開了。

  他站在鄉口,等著閬和奮過來。

  日中時分。

  閬和奮也是快步跑了過來。

  閬搖頭道:

  “我去問了旬鄉的田典,那天鄉里的黔首都下田了,雨水太大,很多人的‘封’‘埒’都被沖垮了,有的還沖到了隔壁的鄉里,兩邊還因此差點打起來。”

  “旬鄉的黔首應該沒有作案時機。”

  奮也道:

  “我倒是問出了幾個人。”

  “鄉里的確有幾個將陽亡,有兩人剛好是有作案時間的,而且身高也正好符合,他們一個叫‘伍’一個叫‘得之’。”

  “兩人都是士伍。”

  “我問過里典,兩人之前都沒干過‘盜傷人’的事。”

  “這個‘得之’,他是鄉長之子,以前沒少做欺負孤寡的事,而就在案發當天,他日中就出去了,但接近舂日才回來,他是有可能在路上遇到受害者‘鈴’的。”

  “我覺得他的嫌疑最大!”

  “要不......”

  奮做了一個抓手逮捕的手勢。

  閬沉聲道:

  “照你這么說,這個‘得之’的確嫌疑最大。”

  “他很可能是在路上遇到了‘鈴’,聽出了‘鈴’包裹里的秦半兩撞擊的聲音,臨時生出了歹意,趁‘鈴’回鄉放松警惕的時候,突然下手,搶走了錢財。”

  “后面他擔心被發現,就又跑了出去,等舂日時分才回來。”

  “這是說得通。”

  “不過‘得之’是鄉長之子,至于為了這些錢財鋌而走險嗎?我覺得有點沒道理。”

  “他作為鄉長之子,應該是懂一些律法的。”

  “令史儉有講到,大秦盜竊案量刑的標準有兩個,一個是220錢,另一個是660錢,他這都1980錢了,這個量刑可是要被判‘黥劓為城旦’的。”

  “以他的身份和家世,完全沒有必要。”

  “而且得不償失!”

  “我不認為會是‘得之。’”

  “我覺得這個‘伍’更有嫌疑。”

  “‘伍’的家境一般,整日游手好閑,他整天在街巷上閑逛,是有可能看到‘鈴’回鄉的,也是有可能察覺到‘鈴’身上帶有大量錢財的,我覺得罪犯應該是‘伍’!”

  “秦兄,你認為呢?”

  秦落衡搖頭。

  “我認為這兩人都不是。”

  “我前面也在鄉口打聽過,這個‘伍’的確沒干過‘盜傷人’的事,他雖然整日無所事事,但鄉里對他并無反感。”

  “至于你解釋得之的部分。”

  “我不認同。”

  “你不能因為他是鄉長之子就看高一眼,而且沒有得手之前,他其實并不知道‘鈴’的包裹里有多少錢財。”

  “你的解釋天然帶有偏見。”

  “這要改。”

  “我們要破的是案子。”

  “只要有嫌疑,無論他是官、是吏、是黔首、還是徒,在我們眼中應該都是一樣的,都為嫌疑人。”

  “他們并沒有任何高低貴賤之分!”

  “律法之下,人人平等!”

  “破案追求的是公平公正,我們的偏見,完全會影響到我們對案件的認識和判斷,也會阻礙破案的進度。”

  “這是決不被允許的!”

  “閬,這種偏見你必須要改,不然早晚有天會害了你的。”

  閬面色一紅。

  朝著秦落衡跟奮鞠了一躬。

  “我錯了。”

  “以后堅決的改。”

  “你們要是再看到我犯這種錯,直接用腳踹我。”

  “我父天天教我,我轉頭就忘了。”

  “真是糊涂!”

  奮看了閬一眼,輕嘆一聲。

  他說道:

  “秦兄你認為這兩個都不是?”

  “那還會是誰?”

  “鄉里我們排查出來的,目前就這兩個,不是他們,那就意味著犯罪人不是旬鄉的,但我們前面不是推理過嗎,對方基本只可能是旬鄉的,秦兄的意思是我們推理錯了?”

  秦落衡笑著搖頭道:

  “推理沒錯。”

  “但我們犯了跟閬一樣的錯誤。”

  “我們前面關注的犯罪人群,都集中在了黔首、將陽亡以及一些最近游蕩旬鄉的人身上,但我們忽略了一個群體。”

  “什么群體?”奮不解道。

  “吏!!!”

  “吏?”奮臉色微變。

  秦落衡點頭。

  “沒錯。”

  “就是‘吏’。”

  “旬鄉外有鄉亭,鄉內有鄉、里,里面有鄉嗇夫,游徼、里典、田典、走士、舍人等等的‘吏’,他們其實也是有作案時機的。”

  “而且......”

  “很少會有人懷疑到他們頭上。”

  奮臉色一沉。

  一旦涉及到官吏,案子就不一樣了。

  奮低聲道:

  “秦兄,你是不是有什么發現?”

  閬也靠了上來。

  秦落衡道:

  “確實有一些。”

  “今天我在河邊,那些漂母告訴我,旬鄉里有人佩刀,但案件發生之后,那人沒有再佩刀了,那人是名走士。”

  “叫‘達’!”

  “我問過他們關于‘達’的信息,這人當天是有作案時機的,而且這人家貧,也是有作案動機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他就是那個罪犯!”

  奮道: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抓嗎?”

  秦落衡目光冷冽道:

  “抓!”

  “收網,傳訊!”

  “詢問那佩刀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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