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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末代下西洋

  經筵成員中的展書官一職,顧名思義就是負責為皇帝展掩書籍的官員。再簡單粗暴一點描述,就是一個專門翻書的。

  這個職位不用講經論史,相當于從源頭上避免了新人翰林參加經筵犯錯的可能性。并且為皇帝翻書,就意味著能站在距離皇帝非常近的位置上。

  多少低品階的官員窮其一生,想要仰望一面圣顏都不容易。能站在皇帝旁邊貼身服務,這已經不是混個熟臉的問題了,把握住機會的話甚至能一步登天!

  經筵展書官可謂低風險高收益,于是乎就成為了無數新晉翰林官夢寐以求的職位。

  翰林院正常情況下想要擔任此職,就算貴為三鼎甲,也得熬個兩三年才能出頭。其他諸如庶吉士出身的翰林院,那更是排隊遙遙無期,非機緣巧合不可得。

  倪謙如今在這個職位上安排了沈憶宸,就等同于給了他一把青云梯。

  如果沈憶宸真是個大奸似忠的閹黨佞臣,倪謙此舉毫無疑問就成為了幫兇,所以他才會如此慎重!

  身處東閣的沈憶宸自然不知道倪謙的安排,更不可能知道對方此刻的心理想法。

  他在接過趙然元從翰林院帶來的《寰宇通志》資料跟底稿后,就安安心心在東閣的廊房中繼續修書。

  本來因入東閣進學,而有些浮躁的心情,也逐漸沉穩了下來。

  另外一邊文淵閣內,內閣首輔楊溥剛好結束了內閣議政,他看著當值的馬愉、陳循、曹鼐等人,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于是開口道:“諸位同仁,今日是新官入值東閣學習的日子,而且還是罕見的雙狀元入選。如若日后他們要是能順利入閣,文淵閣恐要稱之為狀元閣了。”

  楊溥此言一出,馬愉等幾名閣臣臉上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笑容。

  要知道“三楊”末期的入閣標準,已經不是什么“非翰林不入內閣”的說法了,而是成為了“非狀元不入內閣”!

  馬愉、陳循、曹鼐等人,俱是大魁天下的狀元公。如若再加上劉儼跟沈憶宸入閣,內閣就將會成為楊溥嘴中的“狀元閣”。

  不得不說,“三楊”在自己的職業生涯末期,預感到王振會宦官專權后,確實做了很多后手準備。

  就連閣臣挑選,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只有文人魁首狀元,才入得了他們法眼。

  只是很可惜,這幾位閣臣雖然才華橫溢,但在從政經驗跟為官手段上,差了王振實在太遠,始終處于被壓制的狀態下。

  想要戰勝奸臣,你就得比他更加奸滑跟狡詐,光靠才華跟理想是不行的。

  “既然現在政務已經處理完畢,本官提議去東閣視察一番,五狀元齊聚,也稱得上是一樁儒林盛事。”

  “就依元輔所言。”

  下座的眾閣臣們,紛紛拱手稱是。

  畢竟現在楊溥在內閣的地位跟資歷,已經高到了斷檔的地步。另外馬愉等人能入內閣,是被“三楊”給一手抬進去的,對于他們而言,還有著提攜之恩。

  兩者相加起來,誰還會出言反對?

  于是乎幾位內閣大臣,就從文淵閣走了出來,踱步向不遠處的東閣邁去。

  此時東閣的廊房內,一眾翰林實習生們,正處于無所事事的狀態中。畢竟當值第一天沒有分配任務,房間內也無其他物品可以打發時間,只能坐著發呆了。

  見到這種情景,楊溥等人也不意外,他們當初也是這么過來的。相反還開口勉勵了眾翰林一番,讓不少人受寵若驚,心中大為感動。

  很快楊溥等人就走到了沈憶宸廊房的窗臺外邊,透過未關嚴的木窗,看見沈憶宸正趴在公案上奮筆疾書,絲毫沒有注意到窗外站著一群人。

  此景讓幾位閣臣滿心疑惑,今日新官當值又無公事,沈憶宸在忙些什么?

  帶著這種疑問,楊溥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開門聲音驚動了沈憶宸,當他發現是內閣首輔站在自己面前,著實有些意外。

  “下官翰林修撰沈憶宸,見過元輔,見過諸位中堂。”

  趕忙起身行禮,沈憶宸不敢有絲毫怠慢。未來自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在這群大佬手下做事,甚至想要入閣還得這群人跟吏部共同推選,可得罪不起。

  “沈修撰,本閣部在窗外見你揮毫潑墨,可否告知一二?”

  以楊溥的地位級別,心中有疑問也沒必要繞圈子,直接就開口問了。

  “回稟元輔,下官在翰林院領了修書之事,今日恰好無公務在身,想著閑來無事就繼續修書了。”

  修書?

  聽到沈憶宸的回答,楊溥感到有些驚訝。翰林官調到東閣歷練的,還從未有過身兼數職需要完成修書的。

  沈憶宸這到底是什么情況,翰林院工作沒有交接嗎?

  “那沈修撰在修何書?”

  “回稟元輔,修《寰宇通志》。”

  這句話出來,不單單是楊溥驚訝了,其他幾位閣臣臉上神情也出現了微變。

  《寰宇通志》這本地理志,可謂是大名鼎鼎的燙手山芋,沈憶宸會攬下修這書的工作?

  更為離譜的是,現在都調離翰林院了,居然還沒有選擇放棄?

  “沈修撰,此書本閣部也有所耳聞,想要修成難度甚大。”

  “如今沈修撰入職東閣進學歷練,不知為為何還要選擇繼續修此書,而不是放棄?”

  面對這句詢問,沈憶宸笑了笑,沒有什么豪言壯語,僅僅平淡說道:“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

  越是簡單的言語,越蘊含著別樣的力量,楊溥神情變得復雜,他感覺自己遠遠沒有看透眼前的年輕人。

  “沈修撰勤勉從事,當引以為表率,本閣部就不打擾了。”

  “下官愧不敢當,恭送元輔,恭送諸位中堂。”

  沈憶宸并未多想什么,作揖行禮送閣老們出門,卻不知道今日這樁小插曲,為日后一件大事埋下了伏筆。

  于是乎入值東閣的第一日,就這么在修書中度過了。

  “下班”后回到公府,看著沈憶宸回來了,陳青桐一邊幫他脫下身上的官帽腰帶,一邊開口問道:“夫君,今天第一次在東閣當值感覺如何?”

  “與翰林院沒多大區別。”

  “為何會沒區別,東閣不是殿閣大學士們辦公場所嗎?”

  “對啊,那你夫君我現在是什么殿閣大學士?”

  聽到這聲反問,陳青桐噗嗤一笑道:“閨閣大學士!”

  “好啊,敢嘲笑夫君,看來你是皮癢癢了。”

  沈憶宸也趁此機會,把陳青桐給攬入懷中上下其手,畢竟新婚才沒多久,有些方面把握不住。

  “大白天的,萬一被人看到了怎么辦?”

  陳青桐畢竟是大家閨秀出身,白日宣淫這種事情她可干不出來。

  話音剛落下,就傳來了丫鬟雪兒的聲音:“小姐,我什么都沒有看到。”

  這句話瞬間讓沈憶宸清醒過來,他清了清嗓子,用著男主人的身份質問道:“雪兒,雖然你跟小姐一同長大關系好,但下次進屋能不能先敲門,注意基本禮儀好嗎?”

  “姑爺,您就沒關門呀。”

  雪兒滿臉委屈,門就沒關怎么敲?

  沈憶宸滿頭黑線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只得清咳兩聲掩飾下尷尬…

  “好了,夫君我跟你說點正事,今日許逢原到府上拜訪過。”

  “他來有何事?”

  “送了三萬兩匯票過來。”

  “嗯。”

  沈憶宸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不過隨即就發現了陳青桐面色不善。

  完蛋!

  沈憶宸心中一涼,這筆錢可是走私的“黑錢”,而且更重要的是,許逢原居然蠢到讓陳青桐得知了!

  先不說如何解釋的問題,這筆錢如今到了陳青桐手中,自己還怎么拿回來?

  足足三萬兩啊,想到這個數字沈憶宸就感到一陣肉痛!

  “妾身還真沒有想到,夫君原來有家財萬貫,這要是想要在外面養幾房小妾,可謂是神不知鬼不覺呢。”

  聽著陳青桐這綿里藏針的話語,沈憶宸賠笑道:“其實這個是跟許逢原在福建做了點小生意賺的,這不一直沒機會告訴你嘛。”

  “是沒機會,還是不想告訴呢?”

  “沒機會!”

  沈憶宸表現的信誓旦旦,心里卻想著這才大婚幾天,以前那甜甜的憶宸哥哥就不見了。

  看著沈憶宸這番模樣,陳青桐卻沒忍住笑了出來,然后從懷中拿出三萬兩匯票說道:“夫君,我像是那種只會爭風吃醋的小女子嗎?”

  說罷,陳青桐就把這三萬兩銀票遞到沈憶宸手中,然后繼續說道:“夫君如今踏入仕途,各方面都需要銀子,如果不夠的話就跟我說,爹爹給的嫁妝可豐厚了。”

  是啊,十里紅妝呢。

  想到泰寧侯給的嫁妝,沈憶宸都有種化身為軟飯男的沖動,正常花費估計十輩子都用不完。

  “還有許逢原托我轉達一聲,他殿試落榜正在吏部候官,想聽聽夫君的意見。”

  許逢原如今跟葉宗留等福建礦工忙著走私,自然是沒有多少精力放在科舉上,就連乙丑科的會試都是匆匆走海路從福建趕過來的,名落孫山也不足為奇。

  一般像舉人科舉無望的話,要么就是去考國子監,要么就是等候吏部聽選。

  明初文人珍貴,最高可以授予到五品同知級別的地方高官,如今舉人相對貶值,只能授予八九品的小官,運氣不好還會分配到教職,當教諭什么的連撈錢都撈不到。

  許逢原很明顯,是想要沈憶宸幫他想想辦法,但是又不好意思明說。

  “我知道了。”

  沈憶宸點了點頭,如今許逢原也算是自己人了,該幫的時候要考慮幫一把。

  “不過夫君,做生意真能賺到三萬兩嗎?”

  雖然陳青桐并不在乎這三萬兩,但是想要做生意賺取難度還是非常高的。

  更何況最近這兩年,沈憶宸都在專心備戰科舉,哪來的時間跟精力去做生意?

  “確實是做生意,其中細節,日后再告訴你吧。”

  走私之事如今風險太高,沈憶宸不想讓陳青桐為自己擔驚受怕,干脆不說。等將來自己身居高位,把走私合法化發展,就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了。

  “嗯。”

  陳青桐點了點頭,然后倚靠在沈憶宸胸膛。她明白大丈夫志在四方,夫君不想細說必定有他的難言之隱,自己就不要刨根問底了。

  第二日來到東閣歷練,就沒有前一日那么空閑了,沈憶宸開始正式接手政務。

  由于是新人的關系,沈憶宸這群進學翰林,接手的都是勘合底簿等簡單工作,當做累積經驗。

  所謂勘合底簿,說白了就是給官方文件分類編號,方便入檔案室收藏或者查找。

  說實話,這種工作內容對于翰林這類科舉佼佼者而言,屬實有些大材小用了。

  就這么過了半個月,熟悉政務流程后,沈憶宸開始正式接手“揭帖”工作,有了接觸朝廷奏章公文的權利。

  “揭貼”最初是專用于密奏跟奉旨對答的公函,到了后來開始濫用,成為了一種不正式的官方文書。如果地方上奏朝廷,大事情就用奏折,要是相關事務沒有交待清楚,就會附有揭帖補充。

  類似于后世在書籍重點地方,貼上各種便利貼補充筆記的方式。

  不過這種揭帖到了東閣實習生手中,就變成了把地方官員上表奏折,用言簡意賅的文字給重述一遍,減少閣臣們再次審閱奏章的時間。

  明朝很多地方官上表奏折,洋洋灑灑的寫一大篇,看下來完全找不到重點所在,不知所云。甚至在明初洪武年間,有個叫茹太素的戶部尚書,就喜歡賣弄文采寫這種長篇奏章給朱元璋看。

  要知道朱元璋開局一個碗,可沒讀過多少書,一看見這種厚厚一疊長篇大論的奏章,腦袋都大了,連看都不想看。

  但是朱元璋這人又敬業,撒手不管可不是他的風格。既然自己不想看,那就找個中書郎讀吧。

  結果萬萬沒想到,讀了大半個小時七千多字,朱元璋硬是沒聽出來茹太素奏章的中心意思。并且這封奏章后半部分,估摸還有著萬把字沒讀。

  好家伙,按照這個效率下去,朱元璋就算是不吃不喝不睡,一天也處理不了二十本奏章啊。

  于是他氣的不行,把茹太素給打了一頓板子,并且還專門讓中書省下了個詔書,公文奏章要言簡意賅,不允許羅里吧嗦寫上個幾萬字。

  不過好景不長,隨著朱元璋去世后,奏章又開始變長了。但這次皇帝跟閣臣們也聰明了,招人先看一遍提取重要內容寫在紙上,然后自己再看重點就行。

  于是這張便條,就成為了翰林實習生們的“揭帖”。

  沈憶宸審讀著大明各地上表的奏章,由于權利有限,他看到的大多數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

  問題是有些官員,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給描寫的天花亂墜,暗示自己立了大功。

  剎那間沈憶宸就明白了,為何要設置實習生跟中書舍人寫“揭帖”,這要讓皇帝跟閣老們看下去,一天啥事也不用干了。

  不過幾天奏章看下來,沈憶宸還是在其中發現了兩個重要的信息。

  一封是云南府上表的訃訊,告知朝廷右軍都督府左都督沐昂逝世。

  沐昂是黔國公沐晟的弟弟,第一次征討麓川的戰役中,黔國公沐晟畏敵不救,導致都督方政戰死,明軍大敗。

  回師途中黔國公沐晟擔心被問罪,于是害怕緊張之下暴斃(一稱服毒自盡),他兒子沐斌繼承了黔國公爵位。

  但是沐斌居住在京師,沒辦法回去主持大局。于是沐昂臨危受命領了征南將軍印,成為了事實上的云南鎮守者,與麓川政權繼續開戰。

  就這樣打到了正統九年,第二次麓川戰役結束,靖遠伯王驥班師回朝,云南邊境暫時穩定了下來。

  如今才時隔不到一年,云南的最高軍事長官沐昂逝世,可以預料到麓川殘部們會抓住時機發展,最終引發第三次麓川戰役。

  也正是因為第三次麓川戰役,抽調了大明西北的精銳部隊陷在西南,并且“大明戰神”王驥沒辦法領軍參戰,成為了土木堡之變的主要誘因之一。

  沈憶宸沒有把這封奏章,當做普通的“訃訊”看待,于是在揭帖里面,著重強調了沐昂去世后,麓川政權殘余勢力卷土重來的危害,期望能得到閣臣們的重視。

  某種意義上來說,沈憶宸這種揭帖書寫方式,已經算是越權了,深究起來有問罪的風險。

  但哪怕如此,沈憶宸還是決定要這么做,防范于未然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另外一封奏章,是福建福州府同知郭琰的密奏。他在奏章中說到福建地區沿海發生民變,影響到了海船的建造,期望皇帝能寬限時日,并給予資源支持。

  咋一看到“海船”字樣的時候,沈憶宸并沒有當回事。畢竟哪怕明朝目前處于海禁狀態,其實沿海地區還是有水師的存在,偶爾造兩艘海船不足為奇。

  結果當他看到數量的時候震驚了,足足高達一百二十艘之多!要知道明成祖時期鄭和下西洋的艦隊,也不過就是這個數量規格。

  更讓沈憶宸震驚的還在后面,他在奏章中看到了“下番”的字樣。

  “番”這個字在明朝的意思,就代表著番邦。鄭和下西洋其實也是后世通俗的說法,明朝官方文件里面,更為準確的描述應該是“鄭和下番”。

  一百二十艘跟下番這兩字結合起來,毫無疑問就是下西洋的明朝艦隊!

  聯想到這里的時候,沈憶宸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上輩子主職工作是修復文物,不是鉆研史書,只能說對于古代歷史要比大多數普通人更為了解,但跟真正的文史專家沒得比。

  沈憶宸所知道的明朝最后一次下西洋年代,也就是在宣德五年(1430年)鄭和第七次下西洋。

  從此之后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了大明的無敵艦隊,甚至到了后世,寶船圖紙檔案都消失無蹤。

  之前沈憶宸考慮保證海外貿易利益的時候,還想著建造寶船的工匠跟圖紙,應該還存活于世。等到自己身居高位掌權之后,說不定就能復制下西洋的盛況。

  結果沈憶宸萬萬沒有想到,正統十年(1445),還能在密奏中看到建造寶船下西洋的消息,并且已經在執行過程中了。

  按照郭琰密奏的描述,他遭遇到了沿海民變,造船計劃不得不擱置。如果沈憶宸沒有猜測錯的話,之所以在歷史中沒有描寫過明英宗下西洋的經歷,很大可能就是這個龐大的計劃,被東南沿海的農民起義給破壞了。

  雖然隨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穩住了葉宗留等礦工,但是正統年間的東南起義,參與人數規模高達數十萬人,影響人口更是高達數百萬之多。

  自己目前只是延緩了大規模的農民起義爆發,并未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而且明朝小冰河時期的到來,每年極端天氣不斷,就算去年沈憶宸知道會有松江大雪,讓葉宗留等人購買糧食儲備,依然救不了幾個省份這么多人。

  怎么解決這個問題?

  沈憶宸心態有些急切起來,自己人微言輕看著機會就在眼前,卻沒有辦法改變什么。

  他不知道這份奏章遞上去后,明英宗是否還會繼續支持“下番海船”的建造。

  如果不支持,可能這件事情就會變成后世的結果,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無人知道。

  伴隨著六月末逐漸炎熱的天氣,沈憶宸額頭上出現了細細的汗珠,他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沈憶宸腦海中靈光一閃,他想起之前許逢原詢問自己吏部候官意見的事情。

  干脆就把許逢原安排到福州府郭琰造船地的州縣為官!

  想到這點,沈憶宸不由激動起來,這樣不但能利用大明官方力量去保障自己海外走私貿易,同時還能維系住造船的工匠跟技術。

  哪怕明英宗朱祁鎮放棄“下番海船”的建造,沈憶宸砸鍋賣鐵也得讓許逢原把這群工匠給養著,保留著這份火種,為日后大明艦隊遠洋四海做準備。

  這個世界的大航海時代,大明艦隊絕對不會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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