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謝主隆恩!”
沈憶宸叩謝明英宗朱祁鎮的封賞,臉上那一抹喜色終于遮掩不住。
要知道以沈憶宸目前的官職跟身份,想要請封生母沈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按《大明會典》涉及妻妾封贈的條文規定:“凡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曾犯十惡奸盜除名等罪,及例所封妻不是以禮娶到正室,或系再醮娼優婢妾,并不許申請。”
母親沈氏雖婢女出身,但家世清白,并未違反上面條文規定。
真正成為阻礙的,在于《大明會典》還有個補充條例,那就是“再醮之婦與婢所生子雖貴,母不得受封!”
這句話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二婚女子跟婢所生的兒子,就算身份尊貴,也不得受封誥命。
后世很多人把婢生子跟妾生子混為一談,確實處于兒子的身份上,只要父親承認上了宗譜,就都是庶子無分貴賤。
但是處于母親的身份上,婢不等于妾,妾的身份就可以請封,而婢不能!
另外在實際操作中,還有一些潛規則。那就是妾的封誥,理論上是不能超過正妻的。就算兒子有出息身居高位,也很難讓生母封誥品級,超過嫡母。
不過世無定事,哪怕在清朝禮法無比森嚴的環境下,大學士尹繼善還是做到了給生母請封一品誥命夫人,力壓了嫡母的封誥品階。
所以不能辦到,只意味著兒子身份還不夠“貴”,不足以讓皇帝作出讓步妥協。
當你權勢滔天,深得皇帝器重的時候,別說是請封誥命這種小事,就算修改《大明會典》都不是夢想!
雖然道理是這么個道理,但沈憶宸今日向朱祁鎮請封生母,他還真沒有什么明顯逾矩禮法的地方。
原因就在于,成國公朱勇已經答應給母親沈氏抬妾,不算是以婢的身份請封。另外國公夫人林氏目前為一品誥命夫人,沈氏在品級上才五品宜人,同樣合乎禮法。
可以說沈憶宸在明朝禮法的邊緣地帶,玩著反復橫跳卡BUG的舉動,感覺上好像不太符合規矩,卻在律法條文中又找不到明確違規的地方。
法無禁止即可為!
沈憶宸臉上那抹為母親高興的笑容,放在其他官員眼中,卻成為了心有謀略的證據。
好一招以退為進!
本以為此子天資全點在科舉功名上了,結果沒想到官場縱橫也能如魚得水。
有時候真是不得不承認,人與人之間沒得比,此子之智近乎于妖!
沈憶宸是不知道旁人想法,如果他知道的話,估計現在變厚的臉皮都扛不住這般“夸獎”。
“以退”這一步確實想過,“為進”那就純屬意外之喜了,誰知道皇帝能被自己孝心所打動,給出了額外的入東閣學習嘉獎。
自己要真有這份掌控全局的謀略,也不至于擔心成為“儒家公敵”,需要考慮退一步海闊天空這種事情了…
御駕繼續朝著紫禁城方向前行,可能是因為心情舒暢,加上與沈憶宸同齡的緣故。后續朱祁鎮的談話內容,不再關乎家國大事,更多是詢問宮外的一些家長里短。
說實話,看著朱祁鎮如同一個好奇寶寶般,詢問著民間的一些奇聞趣事。不知為何,沈憶宸突然覺得皇帝某些方面也挺可悲的。
紫禁城對于朱祁鎮而言,就如同一座巨型牢籠,從小到大的人生軌跡,都處在太皇太后跟三楊的規劃中,宛如一座雕像跟傀儡。
可能這就是為什么,親政掌權后他會越來越逆反,變得剛愎自用、一意孤行。
小時候種下的因,長大后必然會結出果。
王振在御駕的另一側,看著朱祁鎮如同一個少年般,與沈憶宸相談甚歡,臉上下意識的浮現出一種“老父親”般的笑容。
換做是當年“三楊”等閣臣見到這一幕,恐怕早就制止了朱祁鎮這種行為了。
在傳統的文官儒臣眼中,最稱職的君王,就應該如同一臺行政機器般,拋除所有的個人情感喜好,達到內圣外王的標準。
很明顯現在朱祁鎮關心“奇技淫巧”的舉動,不符合上古時期圣賢君王的標準,當制止之!
但是在王振眼中不同,宮中除了太監外,極少有跟皇帝同齡的官員,更別論像沈憶宸這般還能說得上話。
別人不知道,王振卻明白朱祁鎮很多時候是孤獨的,能出現這么一位年輕人,讓他暫時忘卻自己帝王身份,開心放松的聊一會也好。
家國天下壓在一名十八歲的少年身上,確實不容易。
御駕行駛到宮門前的時候,沈憶宸還向皇帝提出了一個請求。那就是暫時不要頒旨,推遲到目母親沈氏來京后的一個特殊時間點,讓她能當面接旨。
對于這種小事情,心情大好的朱祁鎮自然不會拒絕,隨口就答應了下來。
帝王鑾駕入宮,沈憶宸站在宮門前恭送,遠遠見到朱祁鎮回了一次頭,臉上流露出意猶未盡的表情,最終消失在視野之中。
由于頒旨時間被推遲,加上當時御駕旁邊就只有幾名重臣高官聽到了談話內容,所以沈憶宸到東閣學習的消息,并沒有傳播太廣。
但是他在國子監那番開宗立派的講學,卻在短短幾日時間里面,成為了京師文人士子間的必談話題,甚至就連翰林院,也爭論的不可開交。
當然,這個爭論并不是說有正反兩派選手,在攻擊沈憶宸異端邪說這點上,眾翰林觀點是一致的。
爭論點就在于,到底是應該出面公開指責沈憶宸妖言惑眾,還是選擇暫時隱忍。亦或者等到朝會之期,上奏彈劾沈憶宸!
不得不說,當初沈憶宸在入仕第一天,以“官”壓人立威的舉動。雖然某種意義上是得罪了眾翰林,讓自己成為了公敵一般的存在,但是也免除了許多麻煩。
否則現在就不需要爭論,估計是眾人直接找上門來,讓沈憶宸為自己的學說道歉認錯了。
“狀元公,外面玉堂官都吵翻天了,您還能在這里靜下心來修書,小的真是佩服。”
典簿廳內,吏員曹軒看著沈憶宸處于風暴中心,還能鎮定自若的編纂著《寰宇通志》,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并且在內心里面敬佩不已。
他在翰林院擔任吏員也近十年,迎接過三屆新晉翰林入館,唯獨沒有見過沈憶宸這般特立獨行的新科狀元。
入職第一天威壓同僚,從舉動上看應該是個狂妄自大之輩,不太好相處的那種。
結果沒有想到半個月相處下來,沈憶宸謙虛有禮,從未對自己這個不入流的小吏頤指氣使,有著一種從骨子里面散發出來的儒雅氣質,遠超歷屆翰林!
因為客氣跟尊重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曹軒遇見過許多禮數周全的翰林官,卻只在沈憶宸的身上,他感覺到一種對于吏員的尊重。
用沈憶宸的話說:“人只有好壞之分,并無高下區別,誰又比誰高貴呢?”
當時曹軒感到很不可思議,事實證明,狀元公以行踐言!
如今看來,沈憶宸除了儒雅的謙謙君子風度外,在心境造詣上,同樣達到了極高的境界,可謂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
“不然呢,去與他們辯經嗎?”
沈憶宸一邊書寫著,一邊淡然回了句。
這種局面并不意外,翰林乃儒家理學的佼佼者,他們要是不反對自己對于理學的抨擊,那才是有鬼了。
一個兩個反駁自己還能去辯辯經,如今可謂整個文人士子群體,都無法接受“經世致用、辯證求是”的觀點,難道還能每一個都去辯論一番嗎?
相比較起來翰林院還算好的了,起碼目前就打打嘴炮,科道言官那群麻煩精,都已經上奏章彈劾自己妖言惑眾了。
不過這些彈劾的奏章,大多被王振在宮中給擋了下來,然后挑出幾份無關痛癢的給皇帝審閱,自然不被重視。
甚至王振還派了個小太監過來告知,讓沈憶宸還領他的這份情。
所以現在沈憶宸是虱子多了不怕癢,喜歡嗶嗶就繼續。等到你們說累了,那老哥我再來驚世駭俗一番,總有一天這群理學家衛道士們,聽著聽著就會慢慢習慣滴。
“狀元公,你就不擔心這番言論,會影響到仕途嗎?”
曹軒又問了一句,他是真心期望沈憶宸這種人,能官運亨通、身居高位。
“仕途通暢,成為高官又是為了什么?”
沈憶宸放下了筆,饒有興趣的朝著曹軒問一句。
“為了…”
曹軒本來下意識就想說錢權,但是話到嘴邊,覺得這般露骨不太好。
于是偉光正的回道:“當然是為了治國平天下!”
“我現在所做之事,就是成為高官后要做的,既然早晚都會如此,何必在意影響?”
曹軒沒有聽懂沈憶宸這句話的意思,可能要等到許多年后,他才能明白這番對話背后的意義。
不過沈憶宸卻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而是起身說道:“今日修書暫且到此,我還有重要事情去做,就先告辭了。”
“是,狀元公慢走!”
曹軒也趕緊起身,恭送沈憶宸離開。
不過走到典簿廳門口的時候,沈憶宸停下了腳步,回頭說道:“下月十六號是我大婚的日子,曹吏員到時可別忘了參加。”
說罷,就大步朝著院外走去。
聽到這句話,曹軒呆呆站在原地。年過三十擔任吏員十載,從未有過翰林官員在大喜之事上宴請自己,更別論沈憶宸這般狀元尊貴身份。
內心感動之余,不由鼻頭一酸。
沈憶宸離開翰林院后,叫上了蒼火頭跟阿牛,租了幾輛馬車就往應天會館趕去。
昨日他就收到了消息,王能與一眾礦工,已經護送母親沈氏來到京師。不過由于抵達的時間較晚,并且舟車勞頓疲憊不堪,就先行前往應天會館修整一番。
今日沈憶宸匆忙離開翰林院,就是準備去迎接母親沈氏。
另外沈憶宸入仕后太忙,也有半個多月沒有見過老師李庭修了,此番過去可謂一舉兩得。
來到應天會館大堂,三年一度的春闈結束后,此地冷清了許多。前堂掌柜可能因為沒什么客人,正杵著下巴在打瞌睡。
見到這一幕,沈憶宸輕敲了下前臺桌面,對方立馬驚醒道:“客官,吃飯還是住店?”
說完之后看著沈憶宸這張熟悉臉龐,王掌柜立馬驚喜的睡意全無,連忙拱手道:“小的不知是狀元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王掌柜不用多禮,昨夜是否有一群應天的客人入住,他們在幾號房?”
面對沈憶宸詢問,王掌柜不敢不答,立馬回道:“昨夜入住的客人包下了天字號跟地字號的六間房,就在二樓東側。”
“謝了。”
沈憶宸也不多言語,轉身就準備上樓去。
不過此時身后王掌柜卻叫住了他說道:“狀元公,小的還有一事相告!”
“何事?”
只見王掌柜從柜臺下拿出了一封書信,遞給沈憶宸說道:“狀元公,這是李先生托我交給你的書信,他在十日前已經退房離開了。”
“什么?”
聽到這話,沈憶宸滿臉震驚,他本來還想著這次接老師跟母親,一同住在自己新買的宅院中。
反正院子夠大,自己能貼身照顧先生,總比住在會館強。
結果萬萬沒想到,先生李庭修已經離開了!
就在沈憶宸下意識準備打開書信,看看先生寫了些什么的時候,王能出現在上方的走廊。
“沈公子,你來了!”
看見王能,沈憶宸也顧不上拆開書信了,趕緊向他問道:“王能,我母親呢?”
“宸兒,娘在這。”
王能的身后,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沈氏正雙眼飽含淚花。
另外在沈氏的身后,還站著十來個身形健壯魁梧的勁裝大漢。他們就是葉宗留特地挑選出來,到京師幫沈憶宸做事的礦工。
“娘…”
沈憶宸本覺得自己在官場已經鍛煉出來了,心性穩重了不少。卻在見到母親沈氏后,依舊一時哽咽說不出話來。
壓制住內心洶涌的情感,沈憶宸跪了下來行大禮道:“孩兒沒有辜負母親期盼,如今已三元及第,大魁天下!”
“好,好…”
沈氏看著眼前成熟消瘦許多的兒子,成為了三元及第的狀元公,瞬間淚如雨下。
她這一輩子含辛茹苦撫養沈憶宸長大,就期盼著兒子能有出息,能得到成國公朱勇的認同,重回公府。
這樣兒子就不會再被世人所看輕嘲笑,認為他是一個被父親所拋棄的婢生子!
現在沈憶宸的成就,已經遠遠超過了沈氏當初的期盼,激動、高興、欣慰等等情緒沖擊過來,讓她一時無語凝噎。
“娘,不用太激動,現在只是一個開始,好日子還在后面呢。”
“嗯,宸兒有出息了,娘相信你!”
沈氏擦拭了一下眼角的眼淚,臉上浮現出喜極而泣的笑容。
最難的日子都已經過去了,她相信自己的兒子定會越來越好!
安撫了母親幾句后,沈憶宸就讓阿牛先行前往成國公府通知,自己領著母親隨后就到。至于王能等礦工,就在蒼火頭的帶領下去到新買的宅院,否則他們一行人太顯眼了。
當年母親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連夜離開成國公府不敢再踏入,今日自己要帶著母親,堂堂正正的重返回去!
馬車內,隨著距離成國公府越來越近,沈氏情緒愈發緊張起來,下意識的抓緊了兒子沈憶宸的手臂。
“娘,放松點,孩兒如今已不是當年那個無法自保的孩童,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公爺面前了。”
“嗯。”
聽到這話,沈氏重重點了點頭,滿心自豪。
不過她一想到林氏,心頭那股陰霾就揮之不去,開口道:“宸兒,林氏現在已是公爵夫人,她定不會忘記當年之事。”
“娘如今心愿達成,沒什么好害怕的了。唯獨擔心她會對你下手,這可如何是好?”
沈氏現在看到沈憶宸成才,而且很快就要大婚娶妻,她感覺自己人生已經圓滿。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怕林氏為了掩蓋當年的秘密,會對沈憶宸下手報復。
畢竟對方是高高在上的公爵夫人,兒子很難與之抗衡。
聽到這話,沈憶宸卻輕松笑道:“娘,放心吧,等下你就會明白了。”
現在的公府局勢,已經不是林氏想著如何對沈憶宸下手,而是沈憶宸在找朱佶的把柄,想著對他們母子倆反擊了。
甚至在極端情況下,沈憶宸會考慮跟朱儀聯手,相信這個成國公府大公子,會很樂意見到這幕。
“嗯。”
沈氏將信將疑的點點頭,她的思維觀念,更多停留在應天的那一段時光里面。
馬車緩緩停在成國公府門前,有了阿牛的提前通知,吳管家已經領著一眾公府下人,站立在府前兩側恭迎沈氏入府。
掀開馬車門簾,沈氏見到這隆重的一幕,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兒子沈憶宸。
因為按照她之前的身份,根本就不配府中下人出門迎接,更輪不到吳管家親自恭迎。
面對母親沈氏詫異的眼神,沈憶宸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他首先跳下馬車,然后再把母親給扶了下來。
“小的恭迎沈姨娘!”
府中下人們,齊刷刷的向沈氏行禮,這下讓她更為震驚。
姨娘?
要知道姨娘這個稱呼,高宅大院里面只有妾才有,奴婢跟通房丫頭是沒有的。年紀輕的稱姑娘,年紀大的直呼其名,為何這群人稱呼自己為姨娘?
莫非是?
想到這點,就連沈氏自己都感到不可能,公爺這么多年都不聞不問,為何會幫自己抬妾?
“沈姨娘,這邊請。”
吳管家來到沈氏身旁,朝著她拱手相邀入府。
沈氏欠身行了一禮,她知道吳管家在公府多年,地位不低。今日對方這番客氣姿態,可謂禮數十足了。
不過就在沈氏準備邁步入府的時候,沈憶宸卻伸手攔住了她,然后輕輕搖了搖頭。
“吳管家,還望開中門!”
沈憶宸此話一出,包括吳管家在內的公府仆人們,都十分意外的看向他。
成國公府只有勛戚重臣等貴客到來,才會中門大開。另外除了正妻外,妾室是沒資格走正門的,只能走側門。
“沈公子,這與禮法不合,老仆不能開中門。”
聽見吳管家反對,沈氏也是滿臉驚訝,不知為何兒子會說出這般言語。
就在她準備開口勸解的時候,沈憶宸卻繼續說道:“吳管家,我母親已被陛下御封為誥命夫人,請開中門!”
古代妾室一旦被封了誥命夫人,名義上就屬于朝廷登記在冊的官員了,不再僅僅是地位低下的妾室。有資格生死走正門,并且入葬祖墳,甚至在特殊情況能與嫡妻平起平坐。
所以沈憶宸這話出來,在場眾人臉上表情都是無比震驚,妾室被皇帝封誥,這到底如何做到的?
不過問題也出來了,吳管家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此事,而且也沒有圣旨宣詔,這誰敢保證是真的?
但同樣的,他們也不敢相信這是假的。
要知道假傳圣諭可是死罪,沈憶宸再怎么沖動,也不至于在這件事情上胡說八道吧?
“沈公子,老仆這…”
吳管家在成國公府侍奉幾十年,眼界也不算低了。但這種事情他就連聽說都未聽說過,更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另外就算沈氏封了誥命,這又不是圣旨傳來要接旨,達不到一品誥命夫人的級別,也不配成國公府中門大開啊。
“阿牛,開中門!”
沈憶宸懶得再多言,有了誥命夫人的身份,走中門已經不算違背禮法,無非就是身份官銜高低問題。
達官貴人走得,自己母親這一輩子,就走不得一回嗎?
沈憶宸在應天就曾暗暗立誓過,他絕對不會讓母親沈氏,再遭受外界的羞辱跟輕視。
今日重返回府,也得堂堂正正從中門進去。成國公朱勇日后要是追究,自己一力承擔!
連為母親打破尊卑的勇氣都沒有,還談何去改變這個世界的思維?
“是,宸哥!”
阿牛可沒這么多廢話,直接沖了過去,把中門的門閂給抱了下來,然后用力推開這兩扇紅色獸頭大門!
“娘,請!”
沈憶宸弓腰作出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母親沈氏進入中門。
但是沈氏一時卻不知該如何是好,短時間內遭受到沖擊太大,她已經完全懵了。
做夢都想不到會有一天,兒子讓自己從中門進入成國公府。
“走吧,娘。”
沈憶宸明白沈氏一下消化不了,于是他挽住母親的手臂,一步步帶著來到中門面前,然后跨過了這道曾經高不可攀的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