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有一段日子沒有波瀾了。
耗子仍然每天忙上忙下的,為的就是要跟邪惡斗爭到底,嫉惡如仇的程度讓人心生佩服,也許是因為父親的仇恨也許是因為肩上的責任。
皮爺呢,現在因為全網被封殺了,也沒有辦法再靠皮囊謀生,只好跟著耗子當當賞金獵人,在沒有賞金獵人當的時候就會去跟著楊俊峰釣釣魚、玩玩游戲,來奶茶店虛度虛度光陰,反正她早就把自己變成小蘿莉的責任歸咎于楊俊峰的頭上,在這青黃不接的時節里,吃他一些用他一些也是理所應當。
雷龍的頭發長了起來,但眉毛卻還是稀稀疏疏,他這些日子也逐漸收了心,在奶茶店里也算是風生水起,有空的時候就輔導一下許薇修行,剩下大部分時間都會想望夫石一樣站在巷子口望著遠方,心生呼嘯。
院子里沒有了大黃也顯得冷清了許多,但誰讓大黃現在在富貴人家出公差呢,前些日子他打視頻電話回來,視頻里他躺在燈芯草編得貓窩里,身后都是最高檔的貓罐頭,打著哈欠的他萎靡不振的向別人炫耀著他現在的好日子,但他也沒忘記對小張哥表忠心,說若有戰召必回。
小張哥倒是不介意,因為他現在上班上得如魚得水,大家都很喜歡他,朱珍珍也沒有因為小張哥的身份而去特意接近和疏遠,倒是讓她最不爽的是最近這段時間那個死宅死宅的張瑤總是隔三差五的來找她玩,玩也不說話,要么就在辦公室的沙發上一睡一下午,要么就突然請全公司所有人吃大餐,反正就是奇奇怪怪的,而且身邊還總帶著一只奇怪的貓,那只貓還不讓人摸。
一切都是這么平靜如水的來到了冬天。
一直到下雪的那天,張瑤和小張哥的三日之約也沒有完成,甚至于兩個人都沒有再多說上幾句話,為數不多的交流就是每隔一個月就向小張哥提出續租一個月的大黃。
雖然不知道大黃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因為這家伙總是吹牛,但自從它出現之后張瑤雖然仍然能看到奇怪的東西,但卻再也沒有那些恐怖的東西來騷擾她、傷害她了,她晚上睡覺都能睡得格外踏實,所以她現在已經根本無法離開大黃了。
但小張哥會在意嗎?他當然不在意,他仍是那個在旁人看起來奇奇怪怪的小張哥,每天都過得平淡如水,周一到周五上班,周六日坐在奶茶店里聽周杰倫老歌走神發呆的陽哥。
世上的萬物如何變換似乎都與他沒有太大的關系,難得關注季節的變換,還是因為今年GD下了雪。
雪很大,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在今年卻是發生了,他看著外頭的雪,只是輕聲說了一聲:下雪了,之后就再也沒有什么太多的評論了。
往日的店里仍然嘈雜,周末更是如此,他迎來送往一批一批客人,好像什么都沒變又好像哪里變了,但總之他笑容變多了,也更喜歡跟人簡單的聊上幾句,甚至有時候還會簡單問上一兩句別人的八卦。
當然,張瑤和朱珍珍已經成了這里的常客,兩人總是會在空閑時間來到小店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點上一點小點心和一杯奶茶,坐上一會兒。
她們跟小張哥也不會有太多的交談,頂多就是閑散的開上幾句玩笑,特別是張瑤,她感覺怪怪的,但也說不上哪里怪,就總是會跟小張哥打聽一些有的沒的事情。如果非要一個形容詞,那就是若即若離。
不過小張哥不在意,就像李白不在意自己寫了幾首詩一樣,小張哥也不在意任何人對自己的看法和評價。
雪連續下了三天,電視上正報道著雪災的新聞,奶茶店里卻是四季如春,即便是沒有空調的轟鳴聲也是如此。
因為大雪的原因,昨天朱珍珍就宣布放假了,甚至就連年年的學校也暫時閉校了,整個城市就像突然停擺的時鐘一樣,靜靜的在這個初冬時節感受大雪紛飛。
大人們愁的很,但長安巷的孩子們卻玩瘋了,他們許多人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雪,而這一場雪滿足了他們所有之于雪的想象,歡快的笑聲從外頭傳來,其中還夾雜著大人們的斥責聲。
“我的乖乖…”
耗子從外頭鉆了進來,身上不住的打著哆嗦,身上的雪已經有一層了,看上去有些狼狽,他走進屋坐在柜臺前:“熱牛奶就行。”
小張哥從保溫柜里拿出一袋牛奶剪開放在杯子里遞給他,然后再次坐了下來:“靈氣復蘇的特征,不用慌。”
“嗯。”耗子一口將溫熱的牛奶灌進嘴里,長出了一口氣:“這場大雪可是要害死人了,什么都中斷了,聽說如果再下下去市里可能要開始限時供電了,電網撐不住了。”
正說話間,外頭又有人走了進來,小張哥抬頭一看竟然是張瑤,幾乎不走路的她,現在渾身上下都沾滿了雪,靴子看上去也透濕,為了漂亮而選擇穿著單薄的她,現在凍得就像一只被人遺棄在路邊的小野貓。
小張哥拆開一條毛巾遞給她,然后指了指店鋪遠處的一塊石頭,張瑤接過毛巾甚至連話都已經說不出了,她一路小跑去到了角落,那塊裸露在外的石頭居然散發著驚人的熱量,而正是這熱量讓這里四季如春。
“哦…”
靠在那坐下之后許久才讓張瑤回過魂來,她連續打了好幾個冷顫,然后脫下鞋襪將它們放在了大石頭上,看著上頭冒出的熱氣,她這才感覺好了一些。
小張哥走了過來,放了一杯熱巧克力在她桌上,然后指了指她的鞋襪:“有味道。”
張瑤啊了一聲,接著小張哥指了指后頭并給她放下了一雙棉拖,張瑤不好意思的拎著自己的鞋襪走到了后面,而打開院門的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可能是出現了幻覺,因為后院里一點雪沒有不說,還有著春日一般的溫度,大白狗趴在小菜地旁邊打盹,年年則坐在門口寫作業。
要知道外頭那可是風雪連天,甚至都成了災,可是這個露天的院子居然能夠溫暖到這個程度?這是有穹頂系統嗎?不對啊,這個地方可不具備穹頂的條件,可面前的一幕怎么解釋嘛…
她將鞋襪放在一塊能曬得到陽光的石頭上,仰頭看向天空,可天空明明卻是一片灰暗,就和她在外頭看到的并無區別,但…這陽光哪里來的啊!
她試圖順著陽光看過去,卻仍然什么都沒看到,她帶著疑問回到了前面,穿著棉拖鞋捧著熱巧克力就來到了柜臺前面:“里面…”
“嗯,不同時空的陽光。”小張哥解釋道:“沒事的,跟正常的太陽一樣。”
不同時空的陽光!!!他到底知道不知道這句話到底代表著什么啊?如果他說的說真的,那么現在所有的物理規則都要被顛覆了好吧!
但兩三個月以來,張瑤已經知道這個怪家伙是什么性格了,自己問是問不出來什么所以然的,于是她只好把滿肚子的好奇都壓了下去,然后對小張哥說道:“我剛才給你發消息沒有成功,應該是網絡出問題了,剛巧我就在周圍所以我專門來跟你說一聲…”
“嗯?”小張哥抬起頭:“怎么?”
“之前我不是讓朱珍珍來跟你說過么,就是鼎興大少爺的姐姐,那個黃珊。”張瑤喝了口巧克力后對小張哥繼續說道:“她請的大師三天前就從香港過來了,你要小心。”
“好。”小張哥看了一眼外頭的鵝毛大雪:“你怎么回去?”
張瑤愣了一下,看著自己腳上的拖鞋,然后又看了看外頭該死的鬼天氣,一下子忘記了自己到底該怎樣回家。
“嗯,我明白了。”小張哥指著遠處的一張沙發:“那個沙發,你拉開就成了一張床,你想休息就可以休息一下。”
“哦…”張瑤坐在那哭笑不得的說道:“就讓我睡那里啊?”
“嗯。”小張哥點了點頭說道:“那里挺好的,是專門用來客人留宿的,這里很安全,你不用擔心。”
安全方面張瑤的確不太擔心,但讓她睡那個地方…拜托,她好歹也是個標準名媛啊。
“你不擔心黃珊請來的大師嗎?據說很厲害的,好像比那個什么白龍王都要厲害。”
“嗯。”小張哥心不在焉的答應了一句,然后就打開了音樂。
外頭的大雪配上屋里的音樂,一切都顯得那么安寧,耗子靠在那早已經睡著,看他的樣子倒像是熬了幾個通宵,而張瑤則趴在柜臺上無聊的擺弄著一根吸管。
“對了,大黃很厲害。他去了之后,我真的沒再被那些東西困擾過了,謝謝你。”
“謝他,我什么都沒干。”小張哥笑著對張瑤說:“他是不是每天都胡說八道。”
“嗯…除了這一點,其他真的很棒。”張瑤大大的眼睛忽閃的看著小張哥:“你打算什么時候赴約,我還欠你一頓飯呢。”
小張哥往后挪了一步:“不如就在這你做一頓飯好了。”
“我不會做飯吶!”張瑤氣鼓鼓的看著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小張哥也只是笑卻沒有說話,張瑤就看著他笑,然后突然也坐回了位置:“你就是故意的。”
一句話立刻把氣氛拉了起來,小張哥抿嘴笑著,張瑤也在笑,然后她輕輕一拍桌子:“你這人真是有點討厭的。”
雪還在下,一點沒有停下來的勢頭,奶茶店里也沒有人來了,而供電網絡也終于不堪重負,大半個城市陷入了黑暗,張瑤算是被困在了這里,他坐在溫暖的落地玻璃前看著外頭被微光照得透亮的雪色,心里頭倒多少有些莫名的感觸。
“我都忘了有多久不敢在黑暗里坐著了,從小到大,只要我被黑暗籠罩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它們就是想殺了我。”
小張哥沒有回答,只是坐在那前后搖晃著身子,跟著音樂。
“為什么你這還會有音樂?”張瑤回頭看著他:“都停電了。”
小張哥仍然是沒有回答,只是抬頭問了一句:“餓不餓?”
“嗯…”
一碗面,加兩根煎腸一個荷包蛋,張瑤吃得十分開心,雖然嘴上從來不肯承認,但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這個地方,拋開重重的疑云,這里無疑是她長這么大唯一精神上可以徹底放松的地方。
溫暖、緩慢,還有個只會笑的傻子…
甚至不知道什么時候她也開始跟著歌聲開始發起呆來,靜靜的放空自己。
就很治愈,好像過去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不那么重要了。
半夜,雪還在下,電也未來。但店里的人卻逐漸多了起來,上晚班的許薇、剛睡醒的皮爺、斜對門開小超市的小馬、在外頭玩了一天雪的雷龍、過來覓食的楊俊峰和睡眼惺忪的耗子,以及一直沒走的張瑤。
張瑤很羨慕小張哥,他身邊總是有一堆說話有趣又不拘小節的朋友,而自己大多數時間只有一只貓…而這只貓還是從小張哥這里租來的。
而今天顯然也沒辦法營業了,但習慣在晚上湊在一堆的大家卻誰也沒有走的意思,就連狗姐在哄睡年年之后化作人形來到了前面參加到了午夜聊天俱樂部之中。
“她還真叫了人啊?”雷龍聽完小張哥轉述的話后撓著頭道:“行吧,明天我去找她,讓她別自討沒趣。”
“人家能聽你的?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皮爺笑道:“還真以為自己是什么魅力大男主喲。”
“那不聽就來嘛,我倒要看看什么大師能在這里作妖。”
正在這時,小馬這個終極鬼故事愛好者湊了上來:“別逼逼了,這氣氛,不講幾個鬼故事那是不是浪費良辰美景了?”
他的說法得到了眾人一致贊同,雖然這里就連楊俊峰都不怕鬼,但這個環境下講故事是他們一群人從小就最喜歡的活動。
但他們似乎忽略了一件事…張瑤還在這里,她對這些東西似乎是有那么一些敏感。
“我先說我先說。”耗子舉起手來:“我最近不是一直在追查跟許薇關聯的案子嘛,我來給你們講一下。”
“說說…”當事人最熱情,她現在在深入了解之后已經知道自己當時是多么的九死一生了,所以現在格外對這些感興趣。
張瑤抱著小張哥給她的小毯子,拖著塑料凳子湊到了人堆里,豎起了八卦的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