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嘛?我拉著你走!
這種情況,李培風膽子再大,也不敢對黃天萱動手動腳,否則那可真是隨了她的意了。
可再讓黃天萱在閣樓停留,李培風不敢想會將局面惡化到什么地步,于是拉著她的手試圖將其拽起身:“行了行了,我一會兒給你發微信,你去樓下看,我還得碼字呢,你一時半會也看不完,在我房間里待什么。”
若是平常,李培風肯定會讓黃天萱看完,然后和她聊聊劇情什么的…但現在,趕緊走,立刻,馬上!
“誒…我才看了一章。”
黃天萱被李培風拽起身子,強拉著就往門口走去,但似是腳步匆忙,一個不穩直接摔倒李培風身上,接著生怕摔倒,下意識地伸出雙手直接抱住了他…
“小風,你攆我干什么?”
黃天萱抱住李培風,眼神玩味,語氣嗔怪像撒嬌一樣:“你不喜歡我了是不是?你忘了我們秋天在西湖邊北山路散步的時候了?你忘了當時你說過要和我結婚的承諾了?那你總不會忘記我們喝了很多酒,你帶我去民宿開房的那個夜晚了,那晚…我贈你明月,你還我風雨”
窗簾又開始擺動,窗簾后兩個人形張牙舞爪,可怕程度不低于阿飄。
李培風嘆氣道:“別說的那么模糊,我送你到酒店之后立刻就走了,根本沒做停留!”
“那你對我的感情總不是假的吧?”
黃天萱臉色認真起來:“只要你說是假的,你對我沒有感情,從此以后我離你遠遠的,再也不找你。”
窗簾瞬間靜止,躲在后面的趙清歌和武問月都在等待著某人的回應,黃天萱也目光炯炯彰顯決心,勢必要讓眼前這個男人她們倆當面肯定彼此的關系。
這種重要關頭,李培風陷入了思索。
說真的后果不言而喻。
兩位阿飄頓時會盯著窗簾,化作厲鬼將他生吞活剝。
說假的后果也毋容置疑。
眼前這個女人將徹底和自己一刀兩斷各自安好。
怎么說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那個答案就那么重要嗎?!
“我永遠記得那個秋季…”
黃天萱打斷道:“不要繞彎子,直說,你究竟喜不喜歡我?”
“喜歡,或不喜歡。我只想聽到這兩個答案。”
黃天萱鄭重的眼神下暗含懇求和期冀。
李培風沉默片刻,沒有說話,而是低頭吻了過去,還是臉蛋。
但這個答案讓黃天萱頗為吃驚的微微張嘴,反應過來后抱住他的脖頸,熱烈回應。
但李培風親的同時也在注意窗簾的方向,做好了一旦發現那里有異動,便立刻分開的準備。
而黃天萱見其親自己的時候還睜眼注視窗簾,心中也明白對方的想法,氣憤之余便抱著李培風試圖轉換兩人的視線方向,讓他背對窗簾,而使得自己直視那個方向。
但李某人當然不肯,死活不換方位,任憑黃天萱怎么折騰,除了嘴巴和舌頭外紋絲不動,精神高度集中地注視著窗簾。
你可真謹慎啊,一邊親我還一邊左右瞭望戰術觀察?!
黃天萱心里的火更大了,四五秒過去,一計不成又施一計,含含糊糊地低吟出聲。
“啊,不要…別親我,問月還在樓下呢,讓趙教授知道你這樣也沒有好果子吃,你個渣男快放開我!”
什么情況?!
竟敢?!
話說到一半,窗簾已經被拉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李培風也感受到窗簾后另外兩女的當下心情,震驚亦或不敢置信…
事不可為了!
李培風毫不猶豫地撒手,轉身,走!
拉絲什么的也留不住,這個轉身太決絕,黃天萱都沒反應過來,窗簾那倆人自然也沒看到。
但黃天萱不知道她們看沒看見,于是回頭看向窗簾確定了一下,這一回眸,正好見到縫隙中的兩只眼睛,每人一只,一高一低那種。
從外面看過去不是很醒目,因為窗簾露出的縫隙很小,趙清歌露出了一只眼睛,武問月露出了一只眼睛,就那么偷瞄著。
若沒有提前做準備還真容易無視過去,但黃天萱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也假裝無視了。
而那兩只眼睛注意到黃天萱的目光,立刻又縮了回去。
這導致黃大小姐無視的很辛苦,嘴角上挑想要笑又硬生生憋下去,所以只是表情看起來很古怪的將視線從窗簾上掃了過去,將目光投向李培風身上。
這個死渣男不知何時已經往后退了三步,手里拿著手機似乎在和別人聊微信的樣子,顯然是想以這種行為掩蓋剛才的無恥!
可惜,只讓她們聽到聲音了,沒讓她們看到畫面,沖擊力不夠啊…
黃天萱心中有點遺憾,伸手將快要滑落肩膀的浴袍往上提了提,幽怨道:“你突然離我那么遠干嘛?問月和趙教授都在樓下,而且我們的關系她們都知道,你還怕她們發現?”
殺人誅心吶你?!
李培風感受到窗簾內那兩人的內心彷如火藥桶,只差一點點就會徹底爆炸,炸的整個樓宇房倒屋塌,于是也不敢再做什么舉動說什么過分的話刺激到她們,而是打定了主意攆人。
“你下樓回去吧,編輯又在催稿,我要碼字了。”
“不下!”
李培風干咳一聲,對還不死心想搞事情的黃天萱語重心長地勸道:“天萱你沒事也忙忙自己的paper,把注意力放在工作和學習上,不要整天想著情愛這套業務。我不是什么良人,你要真覺得辛苦,覺得不開心,那就少和我繼續打交道。”
冠冕堂皇的話說完,李培風微微側過身背對著窗簾,開始擠眉弄眼,微聲道:“走,快走,姐姐你別玩我了!”
“我才不走呢!”
黃天萱微笑著小聲回應,卻邁步走向門口,李培風陷入疑惑,瞬間又臉色大變,因為對方把燈閉了!
“啪”
整個房間沒了主燈照明,幾乎陷入了黑暗,只有電腦顯示屏的微光還能保持著較低的能見度視線。
可黃天萱關了主燈后,又走到了電腦桌前,將顯示器也關了。
“啪”
很好,房間內最后一絲光亮也沒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游戲才剛剛開始!
黃天萱優哉游哉,邁步坐在床上,望向了窗簾的方向,立刻嚇了一跳…
因為房間內沒了光線,但室外有啊,其他樓房和小區路燈的光線照在窗簾上,那兩個模糊的身影清晰可見。
暗處和明處的雙方隨著閉燈進行了陣營的轉換,那兩個身影一高一低,黃天萱能非常確定站在左邊的是武問月,站在右邊的是趙清歌。
沒想到啊,攻守易形啦。窗簾后兩個人依舊一動不動,似乎沒有覺得自己被發現…
黃天萱差點笑出聲,暗道,我倒要看看你們怎樣才能自己蹦出來!
“你關燈干嘛?!
李培風無語又無奈:“我還要碼字呢,你能不能不鬧了?”
“想跟你聊聊天。”
黃天萱語氣淡定:“開著燈不能專心,黑下來更安靜,思緒更平和。”
如果你黑暗中的眼睛沒有戲謔地盯著窗簾后面的兩個人影我就真信了啊喂!
如此危機四伏的局面,李培風都有點想笑了,但到底還有理智,沒有笑出聲:“那你想聊什么?”
“聊聊…”
黃天萱起身站到了窗簾前,相隔不過半米,看清后面站的那是趙清歌后,她忍不住笑道:“聊聊你對我的感情吧。你喜歡我哪點,為什么喜歡,什么時候喜歡的,都逐一說說!”
你有病吧?
李培風看趙清歌臉部位置的窗簾明顯起伏起來,立刻起身到了防盜門前開燈,房間恢復燈火通明后,他指著房門,一臉嚴肅地下了最后通牒:“你走不走,你要不走我自己走了!”
黃天萱撇了撇嘴:“這是你的房間,你走什么?既然你這么攆我,我走就是了。”
說完話,轉身真要走。
李培風松了口氣,誰料黃天萱剛邁出一步,又折返到窗簾前,拽住了窗簾的一角,惡趣味道:“我記得這后面能通往露臺吧?也不知道外面還下不下雪,我想去看看雪景,看完我再下樓行不行?”
窗簾后,趙清歌眼神嚴峻地緊盯著那支小手,半秒后又看向武問月;她是不是發現我們了?
有可能!
武問月同樣用眼神回答,心中也在合計這種可能性有多大。
她上樓至今至少半個小時了,趙清歌也已經上樓二十分鐘,黃天萱是十多分鐘前上來的,很有可能是發現家中僅剩自己,所以才來閣樓找…
她是在裝糊涂!
她是在演我們!
兩個女孩終于明白了,但受限于那僅存的一絲懷疑,還不能確定,還在猶豫,因此也沒有拉開窗簾徹底攤牌…
“你可別鬧了,你穿著浴袍看什么雪景?!你不怕被凍死?!”
而李培風為了避免三個女孩見面后矛盾激化,引發更惡劣的局面,立刻拉著黃天萱要往外走。
“誒,等等…我真想看看雪景,我南方人啊,很少看到這么大的雪。”
而黃天萱一手被他拉著,一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仍舊在拽著窗簾的一角,人被李培風拽著往前走,右側的窗簾也就此被拉開…
“嘩”
嘩啦一聲,李培風心里也咯噔一聲,回頭一望,趙清歌正站在那面無表情…
“你看什么呢?看到UFO了,這副表情?”
黃天萱明知故問,也跟著回頭,先是看到了窗外的雪景,語氣贊嘆:“哇,好大的雪!”
接著似乎才看到趙清歌,表情錯愕:“啊呀,趙教授,您怎么站在那兒呢?”
演技太差了!
李培風輕吐出一口氣,松開了黃天萱的手,事已至此,三女在閣樓的會面已經不可阻擋了…
而他剛一松開手,又是“嘩啦”一聲,左側的窗簾也被武問月拉開。
兩側的窗簾仿佛是舞臺上的帷幕,被拉開后露出了窗外的鵝毛大雪和兩位女主角,真正的大戲才正式上演,戲劇的主題曲在李培風心中驟然響起。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天地一片蒼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為伊人飄香愛我所愛無怨無悔此情長留心間…”
趙清歌抱著肩膀緩緩走下臺階,臉上一片冷然,沉沉的眸子一會兒盯著李培風,一會兒盯著黃天萱,什么話也沒說。
武問月抿嘴咬著牙,視線也李某人和黃天萱身上掃了掃去,蘊含著危險的氣息,腿上破了的黑絲讓這份危險更加美麗。
但黃天萱的眼中半點慌張也沒有,流露出一絲不出所料,看向從窗簾后走出的二人,驚訝更甚的含笑道:“問月?趙教授,天吶,你們怎么都在他這呢?!我還以為你們在樓下呢!”
武問月率先開口:“你為什么來他房間?”
黃天萱眨眨眼睛,反問道:“問月你來他房間干嘛了?還這副打扮,絲襪都破了…”
武問月打斷道:“我是他女朋友,我愛干嘛干嘛,我問的是你來做什么來了?”
你是他的幾號女朋友啊你?!
黃天萱指了指窗外,淡然一笑:“呆著無聊,想看看雪景,不行么?”
這位黃小姐就是裝糊涂的高手了!只字不提剛才和李培風進行唾液交換的事情!
但趙清歌可沒忘,眼神陰沉地質問道:“你剛才親他了是不是?”
“他親我的。”
黃天萱笑瞇瞇道:“我就是問了句他喜不喜歡,誰想到他突然就親上來了。”
武問月呵呵冷笑,轉而看向李培風,從牙縫里蹦出來一句話:“你這張破嘴,不到半個小時連續親了三個人,你怎么不死?你該死!
三個女孩視線從彼此身上的掃過,你看我,我看你,她再看看李培風,誰都不說話了,場面安靜的像是暴風雨前的最后寧靜。
敏銳嗅覺加持下,李培風聞到了空氣中散發著一點陰森森刀鋒上的金屬鐵銹,混雜著仿佛棺材板的檀香味。
李培風對這個氣氛可太熟了,夢里五位一體發生家庭暴力前必然是這個味道,現在少了個曼凝,不然徐大小姐指定會對著黃天萱帶頭沖鋒,武問月則會對他輸出,趙清歌看誰都不順眼,化身法術炮臺,看誰離得近就轟誰…
李培風可不想重蹈覆轍,隔離近十五天,堅持十五天沒死,眼看見到了第十六天黎明,在第十五天的深夜死了?那不行!
于是,李培風施展三十六計——走為上!
“咔噠”
“嗚”
但李培風沒有下樓,而是打開了通往露臺的玻璃門,幾片雪花隨著氣流吸進了室內,他腳步不停,邁步出屋,來到了室外露臺…
穿著棉拖鞋,加上強悍的身體素質加持,李培風并未感受到寒意,離開了壓抑的屋內,反而更覺溫暖,呼出一口哈氣,回頭道:“誰要看雪來著?來看吧,不算冷的。”
南方孩子黃天萱猶豫半秒,抵不過雪景的誘惑,緊了緊浴袍邁步跟上,僵持的局面就此打破。
她出去了,趙清歌和武問月沉默片刻,也先后到了閣樓,踩著厚厚的積雪,以及底下木質地板,兩者嘎吱嘎吱作響,除此之外寂靜無聲。
十二月末的首都氣溫,就算是下著雪也沒有到最冷的時候,眼下無風,估摸在零下十度左右的樣子,體感不算太冷,三個女孩也都是服用過培元丹的,身體素質超過一般女性,沒被這環境因素影響,而是望著樓下雪景,心思各異。
下了一天一夜的雪仍在不停傾瀉,早已覆蓋了目之所及的樓宇、道路、樹木。小區內還處于封禁,空無一人,雪上無痕,沒有半點印記,世界只剩下夜色與雪色,更顯三分孤寂。
“雪,又大了。”
半分鐘的功夫,幾人頭發上就落下了些雪花,李培風仿佛靈魂出竅,將身后三個女孩的心情拋在腦后,對當下的局面置之不理,撫落頭頂上的雪花,回頭看向三人莫名一笑:“今朝已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啪!”
回答他的是一個撲面而來的雪球,武問月扔的,見到李培風涼得齜牙咧嘴的模樣也并未多高興,用鼻子輕輕一哼,彎腰又要制造第二個雪球。
李培風警告道:“我還手了啊!”
“你試試?”
武問月不理威脅,當即開始了第二輪攻擊,而且是明目張膽地拽著李培風的衣領,試圖往脖子里灌:“你敢動一下?讓我扔進去!”
“打他!”
黃天萱眼睛一亮,一手緊著浴袍,一手也跟著弄雪球,以李培風的腦袋為目標瞄準。
“啪!”
第三個,第四個…
“還來?我真還手了。”
武問月和黃天萱有了默契,輪番對李培風進攻,而后者躲閃之余也作勢用雪還擊,但只是恐嚇的意味多些,沒有對她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趙清歌看了看手中渾圓的雪球,又看了看打的激烈的三人,猶豫一番,對著李培風狠狠丟了過去,眼看擊中頭部,對方輕呼出聲,不由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隨即又抿了抿嘴,默默轉身,離開了露臺。
“沒意思,走了。”
“有點冷。”
隨后,武問月和黃天萱似乎也覺得無趣,各自神色復雜地看了李培風一眼,先后離開露臺,并走出了閣樓。
“呼”
此時此刻,渾身上下俱是雪花的李培風才感覺到幾分寒意,衣服內被灌進的殘存積雪被身體的體溫所融化,絲絲涼意和露臺只剩下自己的孤寂纏繞心頭。
料峭寒霜中忘我,欲想成我先浴火。
“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
李培風感受著三人離開前灼烈暴躁、亦或和這雪天一樣寒冷的內心,如此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