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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哦呼,完蛋

  春困葳蕤擁繡衾,恍隨仙子別紅塵。問誰幻入華胥境,千古風流造孽人。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我一生行善積德怎么會做這種喪盡天良的夢?!”

  兩個女孩坐在飯桌邊,無心吃早餐,依舊在碎碎念個不停。李培風則小心翼翼地安靜吃飯,試圖做個透明人。

  武問月在弄醒他和徐曼凝之后,再三逼問李某人是否做過那個夢,李培風當然沒有承認,兩個人正在氣頭上,他若說真話,很可能命喪當場。

  但綜合權衡,他也沒否認,因為兩個女孩早晚會知道他確實也做了那個夢!

  畢竟李培風的新書寫的就是夢中世界,等徐曼凝和武問月看到他的新書,見到里面那個熟悉的異世界,一切也就明白了,此時說一個早晚會被揭穿的謊言屬實沒什么必要。

  因此,李培風含糊其辭,又找了個做早飯的借口溜到了廚房,避其鋒芒。

  而武問月看他躲避卻也無心繼續追問,和徐大小姐核對起了夢中的信息。

  她們從頭到尾的捋了一遍,就是想看看哪有不一樣的地方。結果,得出的答案是夢不僅沒有不同之處,甚至可以說分毫不差…

  “怎么會有這種事呢?”

  吃早飯的時候徐曼凝仍舊沉浸在震撼的情緒中不肯自拔,拿著手機搜索著通夢的信息,顯然還在半信半疑:“世界上真的存在不同人做同一個夢的現象?”

  武問月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李培風,心煩意亂道:“其實我之前親眼見別人做過通夢。”

  “真的?”徐曼凝急切追問:“怎么回事?”

  武問月嗯了一聲,皺起眉頭:“本科的時候,我住宿舍,有兩個舍友做了同一個夢,而且兩人都是在半夜的同一時間點被驚醒,她們醒來后驚訝地看著對方,討論了一下細節,夢中的經歷一模一樣,只是視角不同而已。而我當時恰好在床下的書桌復習,親眼看到了她們入睡到驚醒的過程。”

  “啊?那她們做的什么夢?”

  “她們夢到自己參加一個月后舉辦的大學生田徑錦標賽,一個獲得了第一,一個獲得了第二,兩人在領獎臺上還有對話,說的話也分毫不差。”

  “而且在做完夢的一個月后,她們也確實在錦標賽里取得了這個成績…”

  “什么?”徐曼凝驚呆了:“這么準的?”

  武問月又看了一眼還在裝聾作啞的李培風,本來壓下去的火又騰的一下上來了:“你是不是在偷笑?你是不是以為這個夢也會實現?”

  沒有啊!我只是心里在笑,臉上一點沒有表現出來!!

  李培風幾乎要把臉埋在飯碗里了。

  “算了,別理他!”

  徐曼凝有點嫌棄的擺擺手,拉著武問月道:“你繼續說你舍友她們,她們做這個夢的時候,意識是清醒的么?我的意思是,她們在夢中的行為是受到自身控制的嗎?我感覺我們這次做的夢可能和她們的不一樣,與其說是夢,不如說是穿越,我們依然是清醒的狀態,所有行為都是自我控制的。”

  武問月沉思片刻,搖了搖頭:“不是,夢里她們兩個人應該更像看了一場電影那種感覺,是觀眾而非…”

  話未說完,武問月反應過來,嘴角一抽:“你的意思是你做這個夢的時候是清醒的?在夢里的行為也是正常的?你說你是就算了,別把我代表了。反正我是不受控制的,我在夢里只是個旁觀者,夢里的人也絕不是我!!”

  知道了,知道了,吼那么大聲干嘛?!

  “嗯,我說錯了,其實我在夢里也不受自我控制…”

  徐曼凝訕訕一笑,又看向李培風,眼神很危險。

  “吃飯,用不用我給你們剝個雞蛋?”

  李培風岔開話題的同時,小心地將椅子往外移了移,試圖逃出徐大小姐的攻擊范圍。

  但飯桌就那么大,徐曼凝起身便掐住了他的耳朵,冷笑道:“坐過來!不是要給我們剝雞蛋么?給我剝!”

  “好好好。”

  李培風干脆利落地認慫,而徐大小姐看他這么聽話,氣也不好意思再往他身上撒了,或者說與出氣相比,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兩個女孩去證實!

  “要不要問問萱萱…天萱姐?”

  徐曼凝面露猶豫:“還有小歌…趙教授?”

  夢中愛稱叫順嘴了,回到現實里一時半會改不過來是很正常的!

  李培風佯裝沒聽見,面色如常,武問月卻陷入兩難:“要問么?”

  “我記得你答應她們了,會在醒來后問她們的,還定了傲來國的暗號…”

  “那是在夢里答應的!夢里的我不是我!”

  武問月臉上的決絕之意只維持了兩秒,隨后便頹然下來:“跟她們說了又能怎么樣?我們說出暗號,她們承認也做夢了,那我們之間只有尷尬,以后還怎么相處?如果她們否認,那有可能是不好意思承認,也有可能是真的沒做…問不問都沒有意義!”

  徐曼凝沉默片刻,面色卻在短短時間變了幾次,最后輕嘆了口氣:“還是有意義的。”

  “什么?”

  “如果她們也做了這個夢,那么就代表她們在夢里說的話都是真實的,這意味著我們兩個現在已經被他綠了,她們確實和他勾搭上了,比如他在出差期間背著我們在杭市和黃天萱逛街接吻,比如他和自己老師因夢生情,兩個人就在辦公室暗行茍且。”

  那叫茍且?也只是接吻的程度而已…

  李培風心下腹誹,但卻不敢辯解,若辯解那就相當于直接了承認了!

  而聽完徐曼凝的話,武問月楞楞的看著飯桌,沒有言語,片刻后,再看向李培風,表情從未有過的平靜,甚至帶著一點點淡漠:“你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李培風眼皮一垂,專注地剝雞蛋,沒有吭聲。

  徐曼凝也不說話,目光先是在武問月臉上,接著緩緩轉頭瞧著李培風,旋而又把目光慢慢移開去看武問月,輕啟著嘴唇略微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什么。

  三人周圍的空氣幾乎都要靜止了,氣氛肉眼看見的凝重。

  不安的感覺在李培風心中油然而生,他擠出笑容,將手里撥好的兩個雞蛋分別放在徐曼凝和武問月碗里:“吃蛋。”

  兩個女孩依舊盯著他,李培風更加不安,又站起身,拿了一個沒剝過的蛋對徐曼凝驚喜道:“差點忘了,你今天生日,是壽星,吃雞蛋的之前要滾滾運氣,來,我幫你…”

  言罷將雞蛋放到了徐曼凝的身上,作勢要滾。

  “滾!!”

  但女孩看到他的反應,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突然全身戰栗起來,仿佛被李培風放在身上的那不是雞蛋,而是某種惡心的軟體動物,并一把將李培風推開:“離我遠點!”

  “啪”

  煮熟的雞蛋從李培風手中直至掉落至地面,蛋殼被砸的稀碎,雞蛋偏平了許多,白的蛋清黃的蛋黃從碎裂的蛋殼中隱約可見。

  就像一個跳樓自殺的人…

  “你也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徐曼凝全身輕微地顫抖著,不到兩秒的時間,眼神從厭惡加深,轉而到前所未有的憎惡,眼眶也瞬間變紅了,豆大的眼淚樸簌樸簌的掉。

  “別…”李培風有些不知所措。

  徐曼凝的下嘴唇撅著,雙手捂面,發出了強抑制著又終于抑制不了的哭聲,那種顫栗地,仿佛受傷的幼獸般哀鳴般的哭泣,在安靜的房間內如此刺耳,又如此揪心。

  “夢里我以為…我以為那只是夢…你怎么可以真的那么做…在和我們戀愛的時候去和黃天萱…甚至和你自己的老師!”

  “我,我什么都給你了,我和月月愛你愛到骨子里了…我們兩個甚至下賤的定了每人和你相處的值班日期…昨天我們又一起給你了…甚至還想著這輩子不結婚了…只要我們三個…但你,你就這么對我們…”

  武問月將徐曼凝摟在自己懷里,親吻著她臉頰和淚珠,輕聲安慰著:“還有我呢。”

  徐曼凝埋在武問月懷中,哭聲不減,心酸又委屈地嚎啕著:“我好恨吶,月月,我好恨他…”

  武問月看了眼李培風,淡漠道:“你走吧。”

  李培風低頭看著遇難的雞蛋沉默不語,他感覺武問月口中的‘走’大概不止是讓自己走出家門去上學的那么簡單。

  這次,自己可能要和那枚雞蛋一樣,完蛋了!

  天外烏云密布,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路面凹凸不平處已形成了小小的水坑,無數的雨點落在上面,形成了一朵朵雨花。

  “夢醒即天涯,打窗聞落花。”

  李培風沒有打傘,就這么淋著雨,走在校園內通往課堂的路上,心中的情緒就像這天氣一樣陰郁。

  夢畢竟是夢啊,美麗,易碎,浪漫又沒有結局。

  夢再美,也有醒的那一天。

  當時身在夢中,人們對其中的荒誕和不想面對的矛盾統統拋下,只去體驗夢中的美好,

  靈魂被風環繞。忘掉自身是羈旅之客,才能享受片時的,喜歡。但待夢醒時,卻發現身體被以截又冷又硬的現實,洞穿。

  曾經所幻想通過夢境來解決那個不可調和的難題,就像水消失在雨中一般,一切都那么虛幻而不起波瀾,反而讓自己陷入了更大的困境。

  “雨大了啊。”

  這時天空上淅瀝瀝的小雨驟然轉成了嘩啦啦的大雨,李培風依舊不緊不慢地勻速行走,內心的苦悶讓他像個詩人,毫不在意這深秋的冰冷雨水。

  但距離課堂還有一半的路程,他便悲哀地發現,不止外衣,自己連內褲都被打濕了…

  “我像一只小小的飛蛾,總要奮力地撲向生活這場滔天大火!”

  “所以你不帶傘?”

  李培風低聲自語,未曾想竟然有回應,他的半邊身子也不再被雨澆淋,是有打著傘過來了!

  李培風轉頭一看,面露驚喜:“導兒?”

  趙清歌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扣子和腰帶緊系,顯現出完美的身形,通過衣領看去內里大概是一件常穿的黑色西服套裝,干練而不失優雅。

  “昨晚休息的很好吧?”趙清歌心情居然很不錯的樣子,微微給了他一個笑容。

  主動暗示夢境,還關心我?我沒被你們拋棄?!

  李培風心中一喜,但更多的是感動。

  我導兒真是對我一往情深,哪怕知道了自己和徐曼凝、武問月的關系,知道了自己和黃天萱的那點小故事,也沒有過多計較,甚至在夢里五位一體,現實中仍然不在意!之前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休息的…一般。”李培風苦笑著說完,連忙要拿過趙清歌手里的傘:“我來幫您打吧,您這樣我還是被澆到了。”

  “不用。”

  趙清歌不僅拒絕,甚至將手中的傘又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讓李培風徹底暴露在外后,微笑道:“我就是故意淋你的。”

  李培風心中一沉,又謹慎地試探:“您昨晚休息的怎么樣?”

  “很一般。”

  “啊?”李培風愣住了。

  “兩點多才入睡,又做了一場噩夢,夢醒后簡直想殺人。”

  您這是明示了,但明明大家在夢里都很開心的,關系也很融洽,何至于此啊?

  李培風驚疑不定:“可我看您現在好像狀態不錯…”

  趙清歌微微點頭:“那是見到你這副如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之后。”

  李培風被噎的說不出話來,誰料趙清歌的下一句話讓他更加難受。

  “綜述呢?寫了沒有,馬上發給我。”

  李培風嘆了口氣:“沒來得及寫,您再給我一個上午的時間,我就發給您。”

  趙清歌嗯了一聲:“十一點之前交上來,而且鑒于你最近的學習態度嚴重下滑,我在考慮是否給你父母致電,透漏一些你的近況,沒錯,我說的就是關于你的個人感情問題。”

  “別。”

  李培風急了,現在他在老趙面前除了系統沒有秘密可言,和幾個女孩那點破事都讓對方知道了,如果趙清歌真若生氣了,把這些事告訴給于慧芝和李啟元,他都不敢想二老又會怎么教訓他。

  趙清歌稍感欣慰:“原來你還知道害怕?那就緊張起來吧,好好給我做課題,你的苦日子還在后頭呢。”

  言罷,她快步上前兩步,并將手中的傘迅速轉動,讓傘沿滴落的雨水全部濺射到了李培風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某人感覺從家到校園,一路走來所淋的五分鐘雨,都不如從這傘上濺射出的雨水寒冷。

  “哼!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

  雨是冷的,衣是濕的,心也是哇涼哇涼的。

  但李培風終究是李培風,被趙清歌這么一氣,雖有傷心但也借著怒意振作起來,咬牙快步跑步走進了教學樓,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所以他還有時間提前進入衛生間,試圖將衣服擰得盡量干爽些,然后又掏出手機看了看。

  很好,沒有被澆壞。

  而且微信還有個未讀消息,黃天萱!

  “月月和曼凝給我打電話了,我知道了。看在曾經是朋友一場的份上,想不開就找我吧,我會贈送你一枚氰化物膠囊,這個死法還算體面。”

  李培風讀完后,頗感欣慰:“看看,還是有人關心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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