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廊陰森黑暗,似乎終年不見陽光,盡頭處是一扇很寬大的門,門上的金環閃閃發光。
推開門,就看見了大金鵬王。
大金鵬王并不是個很高大威武的人。
他的人似已因歲月的流逝、壯志的消磨而萎縮干癟,就如同一朵在惱人的西風里緩緩枯萎的大雞冠花。
他坐在一張很寬大的太師椅上,椅子上鋪滿了織錦的墊子,使得他看起來就像是一株已陷落在云堆里的枯松。
但他的眼睛里還在發著光,他的神態間還是帶著種說不出的尊嚴和高貴。
真是個好演員啊!
哪兒淘換來的,一天多少錢啊!
上官飛燕輕輕地走過去,拜倒在他的足下,低聲敘說此行的經過。
大金鵬王的目光一會兒看向陸小鳳,一會兒看向呂云澄。
等到上官飛燕說完,大金鵬王忽然道:“年輕人,你們過來,讓我看看。”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說的話好像是命令。
“好像是命令”,那就代表不是命令。
就算真的是命令,陸小鳳也不會聽,他從來都不是聽命令的人。
呂云澄更不可能聽。
別說是假貨,真正的大金鵬王來了,呂云澄也只會鄙視他。
鄙視歷代大金鵬王的軟弱、無能、不思進取!
金鵬王國是一個古老而富庶的王國,國內盛產金沙珍寶,普通百姓也能用得起金銀器皿。
有得必有失。
金鵬王國的國土很狹小,耕地面積更少,糧食要從鄰國購買,因此人口一直上不去。
沒有充足的人口,自然就沒有強力的軍隊。
沒有強力的軍隊,自然就沒辦法憑自己的力量守護珍寶。
金鵬王國一直是靠著交“保護費”來獲取存活的機會。
雖然上貢很丟臉,但畢竟存續了下來。
前兩代國王還有點雄心壯志,后面的國王習慣了上貢,干脆破罐子破摔,癡迷享樂,醉生夢死,沒有出過一位雄主。
五十年前,大明朝廷派出一位年輕的王爺負責收“保護費”。
那位王爺貪婪霸道,不斷地增加“保護費”。
金鵬王國雖然有錢,但是不甘心如此花銷,某次上貢的時候,自作聰明的少交了一些。
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們似乎忘了,是金鵬王國需要大明,而不是大明需要他們。
用某懂王的話說,老子漲你的保護費,比漲我家租客的房租還要容易得多。
你竟然敢反抗!
弄你!
王爺只是放出了風聲,金鵬王國周邊的國家便聞風而動,聯合哥薩克的鐵騎,徹底滅掉了金鵬王國。
而這位王爺,憑借著滅國之功,以及繳獲的巨量珍寶,讓王位得以世襲罔替。
他的封號是——南王!
沒錯,那位王爺便是現今那位“南王”的父親,上一代的南王。
金鵬王國覆滅后,國舅上官瑾和三個大臣帶著小王子到了中原,他們每人掌握一份財寶,作為復國的資金。
只不過小王子是一個和宋徽宗趙佶很像的人,喜好書畫享樂,對于復國一點興趣的沒有。
四十年前,他發誓永遠不和三人相見,讓三人愛做什么做什么,隨后和舅父上官瑾一同享受富貴享樂的生活。
三位大臣靠著那些財寶出人頭地,分別是:關中珠寶閻家的閻鐵珊、峨眉派掌門獨孤一鶴、天下首富霍休。
數年前,小王子的那批財寶盡數花完,習慣了享樂的他過不慣窮日子,打破了當初的許諾,不斷地向霍休要錢。
三年不上門,當親也不親,更何況是將近四十年,哪還有半點情分。
嗜錢如命的霍休自是不愿當小王子的提款機,直接把人搞死,隨后設計了這么一個計劃。
他要搞死當初的金鵬王國的一切舊人,把金鵬王國的財寶盡數奪過來。
上官飛燕請來的演員不斷地吹噓金鵬王國往日的榮光,訴說著自己奮戰到底的決心,順便表明自己的寬容和大度。
精湛的演技讓人覺得,如果不幫助他們,那簡直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第一,我要他們將那批從金鵬王國帶出來的財富,歸還給金鵬王國,留作他日復興的基礎。”
“說得好,但是花滿樓在哪里?”
“第二,我要他們親自到先王的靈位前,懺悔自己的過錯,讓先王在天之靈,多少能得到些安慰。”
“說得好,但是花滿樓在哪里?”
呂云澄淡漠的語氣讓大金鵬王的熱血變得一文不值,上官飛燕道:“呂公子,你不覺得這樣太過失禮了么?”
“我來這里唯一的原因就是花滿樓,見到花滿樓之前,我不會答應任何事情,所以,花滿樓在哪里?”
“呂兄不用擔心,我就在這里,過得很好。”
花滿樓緩步走了過來,獨孤方緊張的跟在他身后,心說千萬別打起來啊,我這小身板可遭不住。
呂云澄笑道:“那就好,我還以為要大開殺戒呢,說真的,我一點都不喜歡殺人。”
“演員”看了上官飛燕一眼,心說你請來這人靠譜么?
你就給了演戲的錢,可沒給賣命的錢啊!
上官飛燕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早就聽說呂云澄非常難纏,沒想到竟然比公孫蘭說的還要難纏。
常人聽到那番演講,都會感覺熱血沸騰,都會想要仗義出手。
呂云澄卻絲毫不見感情波動,就像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木偶。
不經意間和呂云澄對視了一眼,發現呂云澄的目光好似神話傳說中,能看破一切的天眼,似乎早就已經看破了她的偽裝。
“老呂,你這話我怎么聽著這么別扭。”
陸小鳳覺得呂云澄的話很熟悉,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話他兩年前和薛冰說過類似的。
在床上說的。
“你覺得別扭,是因為你是個混蛋,想的歪了。
花家是皇商,關系網遍天下,一個想要復國的勢力,是不可能得罪花家最受寵愛的七公子的。
如果他們敢傷害花滿樓,就說明剛才說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們只是一伙騙子,明白了么?
老花,最近過得怎么樣?有沒有享受到美人香啊?”
陸小鳳吐槽道:“你自己不正經,別把花滿樓想的和你一樣。”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換做是我,就想辦法把花滿樓招為駙馬,有了這層關系,復國也就容易的多了。”
“婚姻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聯姻,哪有這么容易。”
“灌點酒,灌點藥,把生米煮成熟飯,最好連孩子都有了,花家還能拒絕不成?”
這話連花滿樓都聽不下去了,擺了擺手,道:“呂兄,慎言,慎言。”
上官飛燕道:“呂公子此言,未免太小看我了。”
“身為公主,還是想要復國的亡國公主,你難道沒做好聯姻的準備么?”
話題已經被徹底帶歪,總算那位演員還有些急智,用一場酒宴轉移了話題,算是稍稍維持住了幾分局面。
上官飛燕發誓,等到自己獲得巨量的財寶,一定請一大群高手,撕爛了呂云澄那張破嘴。
花滿樓的客房。
客房很大,但除了一床一桌、幾張陳舊的椅子外,幾乎沒有別的陳設。
就如同呂云澄的評價: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破落戶。
“呂陰險,你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會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態,今日怎么如此無禮?”
“想說我是衣冠禽獸就直接說,用不著夾槍帶棒,我這么說話,是想試試這里有幾方勢力。”
“除了咱們之外,就只有大金鵬王了。”
“錯,這里至少有青衣樓、紅鞋子、青龍會三方勢力。”
“喂喂喂,大金鵬王、上官丹鳳、上官飛燕、上官雪兒、柳余恨、蕭秋雨、獨孤方,一共才七個人,哪來的三方勢力?”
“這我還說的少了呢,比如那個房頂偷聽的!”
呂云澄爆喝一聲,身體如同狂龍一般飛起,一掌轟碎房頂,排山倒海的掌力轟向躲在房頂偷聽的黑衣人。
陸小鳳道:“花滿樓,呂云澄能聽到的,你就聽不到么?”
“我當然聽到了。”
“那你為什么不出手?”
“因為呂兄再不找人打一架,就該找你切磋了,他肯定不介意把你的小胡子剃下來。”
“嗷”
寂靜的夜空中響起一聲恢弘威嚴的龍吟,霸道無邊的掌力帶著排山倒海的威能,好似一堵無形的墻壁,碾壓向黑衣人。
震驚百里!
與此同時,呂云澄周身升起一股如同波濤的無形氣浪,把自身牢牢地包裹住。
山呼海嘯!
這是驚濤掌中專門用于夜戰的強招,配合先天罡氣使用,威力更勝一籌。
乍遇強招,黑衣人雖驚不亂,他知道花滿樓耳力靈敏,早就已經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身子一縮一放,右拳徑直轟出,僅僅是一招弓步沖拳,但在精純渾厚的陽剛真氣的加持下,威力也是不容小覷。
“砰!”
掌力和拳勁對轟在一起,房頂的瓦片被散溢的勁力震成了碎片。
“咔!”
劍匣打開,淚痕劍落入到了呂云澄手中,殺意和劍氣凝聚成無堅不摧的劍芒,刺向黑衣人胸前要害。
黑衣人冷哼一聲,身子猛地向左一閃,右手捏成利爪,抓向呂云澄肋下。
十二擒龍手!
少林七十二絕技中,共有三門擒拿手,拈花擒拿手最靈活多變,龍爪擒拿手最剛猛凌厲,十二擒龍手最氣勢彭拜。
大戰過少林五百羅漢陣,呂云澄自是認識十二擒龍手,心誠就很擅長這門絕學。
黑衣人無論功力還是爪勁,都比心誠強了不知凡幾。
不過他用的雖然是少林武技,但其內功根底絕非少林內功,也不是童子功,而是一門頗為霸道的陽剛真氣,且至少有一個甲子的修為。
不是霍休,新的勢力么?
有趣,看來這次能好好打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