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鵝、酸菜、白肉,血腸、鍋包肉都已經被吃光,蝴蝶也回到了蟈蟈葫蘆。
陸小鳳喝的醉醺醺的,拉著呂云澄,口齒不清的問道:“呂…呂陰險,你和我交個實底,到底是來做什么的?不會有什么算計吧?”
“你就算腦子被驢踢了,也不該有這種想法。”
“可是我總覺得…”
“外邊那四個人也是這么認為的,所以他們在外邊挨餓受凍。
如果你再多說一句話,我保證你明天早晨會變成冰坨子。”
霍天青道:“聰明人最大的缺點,就是想得多,越想越多,越多越錯,咱們什么都不做,好好的玩,就已經足夠了。”
花滿樓道:“其實如果他們進來,我還是愿意給他們一杯溫酒。”
陸小鳳道:“可惜,他們不可能進來。”
呂云澄道:“所以他們活該凍死。”
“他們是哪方勢力的人?”
“不知道,不關心,我才懶得管喜歡挨餓受凍的瘋子,哈呵”
呂云澄打了個呵欠,伸著懶腰回到了房間。
“你做什么去?”
“小睡一會兒,等會兒咱們去逛夜市。”
“這里還有夜市?”
“當然,這里的夜市,比京城的更美。”
客棧外,四個黑衣人凍得瑟瑟發抖。
他們身上披著厚厚的皮襖,內功根基也算不錯,但還是覺得寒冷,冰冷刺骨,就連血脈似乎都變得僵硬。
這四人是青龍會的探子。
只不過他們不是凌勝男一派,而是另外一人那一派。
那人的父親昔年從薛家盜走五卷《明玉神功》,但沒有練出什么名堂,最終死于仇家之手,他也被仇家賣入宮中當太監。
此人的運氣好的異常,某些方面堪比韋小寶,入宮不久便得到了大太監張鯨的賞識。
靠著皇宮的巨量資源,此人練成了《明玉神功》,又靠著一身武功,成為青龍會另一位龍頭,足以和凌勝男分庭抗禮。
凌勝男此前一直想要獨自對付他,沒有告知呂云澄他的名字。
現在卻不必了。
在做出交易的那個晚上,凌勝男終于坦誠了一切。
和他分庭抗禮的那個太監,就是如今的司禮監秉筆太監——曹仁超!
由于缺少最后一卷明玉神功,曹仁超無法練到明玉九層,但以明玉神功催動寒冰掌,威力也頗為不俗。
當年去薛家搶奪明玉神功,被公孫蘭所阻。
曹仁超心知單憑一半秘籍難成頂尖,便利用各種手段獲得了昆侖派的烈火掌和少林的如影隨形腿,融合出了“烈火腿”。
寒冰掌,烈火腿,冰火合流,威力倍增。
若非當時薛冰已經和陸小鳳相戀,便是有公孫蘭庇護,薛家也會被滅掉。
最近一段時間,凌勝男立功眾多,威望越來越高,曹仁超則先后經歷“七武器”的挫敗,威望越來越低。
為了一舉壓過凌勝男,曹仁超決定鋌而走險,算計一樁大事。
恰逢此時,呂云澄等人出門“旅游”,曹仁超擔心會出亂子,派出心腹高手去監督。
偏偏老屋這里還真有一些古怪。
盜走假羅剎牌的李霞、冷紅兒、唐可卿、陳靜靜,還有李霞的弟弟李神童,李霞父親的親信老羊皮,全部都在此處。
這些人各有各的算計,而且還不知道玉羅剎未死的事情,考慮著用羅剎牌換取巨量黃金,行事一個比一個鬼祟。
曹仁超的手下把這些事情飛鴿傳書上報,曹仁超心說果真有鬼,立刻飛鴿傳書,命令更多的探子過來監視。
不只是曹仁超,損失巨大的隱形人,也派出了探子。
小老頭吳明是個聰明人,他猜到呂云澄很可能是在釣魚,但不管呂云澄有何算計,他都必須派人過去。
事實上,隱形人的探子,比青龍會的探子到的更早。
在這種極邊苦寒之地,夜色總是來得很快,睡了不足一個時辰,夜色就已經籠罩大地。
一盞盞的燈光亮起,本已消失在黑暗中的市鎮,忽然間就變得燈火輝煌。
屋里的燈光和冰上的燈光交相輝映,一盞變成了兩盞,兩盞變成了四盞,就像是矗立在一片琉璃世界上的水晶宮殿,哪怕是京城最繁華熱鬧的街道也比不上。
街道兩旁有各式各樣的店鋪,車馬行人熙來攘往,茶樓酒肆笑語喧嘩。
看看這些人,再看看這一片水晶琉璃世界,陸小鳳幾乎已分不出究竟是在人間,還是在天宮。
別說是陸小鳳,就連沉默寡言的霍天青,也忍不住連連稱贊。
四人吃喝一下午,肚子里滿滿都是酒飯,再加上厚厚的狐裘,既不冷,也不餓,舒舒服服的欣賞夜色下的老屋。
跟在身后的探子凍了一下午,腹內空空,又冷又餓。
看著慢悠悠逛街的四人,心中怒罵連連。
別的江湖兒女,都是少俠女俠一起逛街,你們四個大老爺們兒,有什么好逛的!
四人對視幾眼,心說今天晚上趕緊買下來兩三家店鋪,最好是賣肉包子或者牛肉面的店鋪。
不為別的,只因為陸小鳳在吃肉包子,呂云澄在吃牛肉面。
“呂陰險,你說他們什么時候會被凍死?”
“今天晚上他們就會去買店鋪,只要今晚不凍死,以后就沒事了。”
“說的也是,不過你這人也是怪,我帶著包子逛街還算正常,你端著一碗面逛街,誰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后面那四個白癡就不知道。”
“那個賣牛肉面的小丫頭,應該比那四個人聰明一些。”
“那小丫頭可是個精明人,八成已經猜到了。”
“所以呢?”
“你聽說過狗咬狗么?”
呂云澄吸溜兩下,把牛肉面連同面湯一同吃進了肚子。
伸手一彈,面碗扣到了一個探子的頭上。
呂云澄傳音入密道:“別盯著了,去吃點熱乎的吧,再這樣下去,就該凍死了。”
四人先是一驚,轉而快速到了賣牛肉面的鋪子。
身份已經暴露,呂云澄既然沒動手殺他們,就表示看不上他們這種嘍啰。
與其繼續在外面吹冷風,不如趕緊吃點熱湯面。
這家鋪子看起來普普通通,但是充滿了濃郁的香氣,對于凍了好幾個時辰的人而言,充滿了難以言說的誘惑力。
鋪子里只有一個人。
一個腿很直、腰很細、年紀約有十七八歲,嘴角還有一顆可愛的美人痣的女孩子。
若非此時實在是太冷太餓,他們怕是要動一些歪心思了。
女孩毫不在意,大大方方的端上來四大碗牛肉面。
面條爽滑筋道,面湯又鮮又濃,一口面條一口湯,快活似神仙。
最快吃完面的探子挑了挑眉毛,問道:“丫頭,你叫什么名字?每天能賺多少錢?”
“我沒有名字,由于我一直賣牛肉面,他們都叫我‘牛肉湯’,每天能賺多少錢,我說了不算,客人說的才算。”
“賣面能賺幾個錢!我來給你介紹一個更容易賺錢的生意。”
“賣面確實賺不了多少錢,所以我不得不做一些別的活計。”
“哦?你會做什么?來,讓我看看”
牛肉湯緩緩的靠了過去,就像是在向情人投懷送抱,探子得意的笑了起來,心說時來運轉,也輪到我享受享受了。
“牛肉面好吃么?”
“好吃,好吃,我從未吃過這么好吃的牛肉面。”
“吃飽了么?”
“飽了,我現在渾身都充滿力氣,一定可以喂飽你。”
“那我就放心了,我從來都覺得,做一個餓死鬼,是世界上最凄慘的事情。”
牛肉湯纖長柔美的手指蘭花般輕輕一拂,探子好似被八十大錘錘了一百下,口吐鮮血,趴在了桌子上。
如意蘭花手!
天下最強的擒拿手之一,分筋錯脈,傷人于無形之中,絕不亞于魔教十大神功中的“金剛不壞,大搜神手”。
這種陰柔暗勁的功夫異常難練,而且非常容易走火入魔。
昔年以“如意蘭花手”名傳天下的“如意仙子”練了足足三年,而她的女兒卻練了三十年也沒能練成,最終心力交瘁而死。
牛肉湯小小年紀,便能練成如意蘭花手,天賦可想而知。
一招擊殺一個探子,牛肉湯笑道:“你們四個廢物,一點用都沒有,還是都去死吧!”
話音未落,雙手齊出,空氣中劃過好似蘭花瓣的紋路,三人悶哼一聲,死尸倒地。
“呂云澄?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
夜深了,輝煌的燈火已經寥落,喧鬧的市鎮也已被寒冷和黑暗籠罩。
冷風從冰河上吹過來,遠方仿佛有狼群在呼號,凄涼慘厲的呼聲,讓人感到刻骨的森寒。
街上的行人都已經回到暖烘烘的房間,呂云澄四人也不例外。
在寒冷的季節,早起是一個非常大的挑戰。
小時候練武打基礎,不敢稍有松懈,冬練三九夏練三伏。
如今內功早有所成,重點在于參悟武道,呂云澄已經很久沒有早起了。
陸小鳳也是個大懶人,睡得比呂云澄還香。
霍天青知道呂云澄的脾氣,帶著同樣早起的花滿樓吃過早飯,去外面玩雪橇去了。
日上三竿。
呂云澄嗅到了一股濃郁的牛肉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