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休、獨孤一鶴、閻鐵珊,每一個都不好對付。”
陸小鳳看著呂云澄的酒葫蘆,面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只不過是因為面對強敵而緊張,還是因為沒酒喝而緊張,可就不一定了。
“確實,有錢能使鬼推磨,一旦霍休大把撒錢,就算是皇帝也會給他幾分面子。”
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什么事情是錢辦不到的,辦不到只是因為你付出的錢還不夠多。
如果霍休放出話去,用一半家產懸賞陸小鳳的腦袋,陸小鳳絕不可能活過十天。
錢不僅能買陸小鳳的腦袋,還能買大金鵬王的腦袋。
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機關就顯得非常重要。
為了大金鵬王的安全,必須把朱停請來,把這里改造成一座堡壘。
陸小鳳嘆了口氣,從兜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破紙,在紙上劃了個龍飛鳳舞的“鳳”字,遞給了上官飛燕。
“你隨便找個人帶著這張紙去見朱停,朱停就會跟那個人來的。”
“我聽說你們已經很久不說話了。”
“我并沒有想跟他說話,只不過要他來而已,那完全是兩回事。”
“他不跟你說話,可是一看見你的花押,他就肯跟一個陌生人到陌生的地方來?”
“絕無問題。”
“看來這位朱先生倒也可以算是個怪人。”
“豈止是個怪人,簡直是個混蛋。”
上官飛燕翻過紙看了一眼,發現這張破紙竟然是張五千兩的銀票,忍不住問道:“這張銀票還能不能兌現?”
“大通錢莊的銀票,當然是可以兌現的。”
“你們本來是好朋友,你用這種法子去請他,他會不會覺得你看不起他?會不會生氣?”
陸小鳳道:“朱停唯一的好處,就是無論你給他多少錢,他都絕不會生氣。”
呂云澄道:“其實我也有這個好處,你要是覺得錢花不完,也可以資助我三五萬兩。”
“呸,我就算是拿去燒了取暖,也不可能給你!”
“你確定要在這個時間燒火取暖?”
此時已經是盛夏,酷暑逼人,在這個時間燒火取暖,純屬腦子有毛病。
“我燒了烤肉行不行?”
“你身上的銀票,連一片肉都烤不熟。”
“我就愛吃生的!”
呂云澄不說話了,陸小鳳露出了一個勝利的笑容,認識這么久,終于在斗嘴的時候勝了一次,簡直比喝冰鎮的醇酒還要爽!
或許實在是太爽了,哪怕讓他去趕車,他都一口答應了下來。
三人已經離開了大金鵬王的莊園,呂云澄騎馬,花滿樓坐車,陸小鳳趕車。
陸小鳳打了個響亮的鞭花,問道:“呂陰險,你知不知道怎么請西門吹雪?”
“知道。”
“知道?你竟然知道?你在開什么玩笑?”
陸小鳳一手趕車,一手捋胡子,聽到呂云澄的話,左手差點把胡子拔下來,右手鞭子落在馬屁股上,馬受到刺激,放了一個大大的臭屁。
“呸!都說拍馬屁拍馬屁,就這大臭屁,有什么好拍的!呂陰險,說說,怎么請西門吹雪,若是真有辦法,我就不用去找大智大通了。”
大智大通是江湖中兩個很奇怪的老頭子。
一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往今來所有奇奇怪怪的事,他都知道一點。
另一個的本事更大,無論你提出多奇怪多困難的問題,他都有法子替你解決。
陸小鳳原本就是想去問問大智大通,有沒有請西門吹雪出手的辦法。
呂云澄笑道:“只要去和西門吹雪打一架,得到他的認可,他一定會幫忙。”
“西門吹雪練的是殺劍,出手絕不留情,比你還要無情。”
“我知道。”
“所以你是讓我去死么?”
“他或許不舍得殺你,而且我覺得你應該有辦法逃命。”
陸小鳳的武功不是最強的,隨機應變的本事卻登峰造極,逃命的本事也是一絕。
“呸,你這家伙從來都不會說人話!喂,你不是想要和西門吹雪比劍吧?”
“不可以么?你應該知道,劍客和劍客,總是要碰面,總是要打一架的。”
“不是打架,是送命,因為一個狗屁不通的理由,進行殊死的拼殺,輸的丟掉性命,贏的高處不勝寒,劍客都是一群瘋子。”
陸小鳳的聲音變得很冷,他從未用這么冷的聲音說過話,聽起來反而別有幾位威嚴。
“不瘋魔,不成活啊,不過我和別人不一樣,我有很多劍,打架不一定會拼命。”
“如果你抱著這種心態和西門吹雪論劍,那確實不是打架,那叫送死。”
“這個世界上,武功比我高的,或許有兩個,能殺死我的,一個也沒有。”
“為什么?”
“因為我打不過會跑。”
呂云澄的武功沒有短板,輕功同樣沒有短板。
近距離沖刺有浮光掠影,貼身閃避有蛇行貍翻,遠距離奔逃有凌波微步。
尤其是凌波微步,一邊跑還能一邊積蓄真氣,跑的越遠優勢越大。
哪怕對方的真氣堪比明玉九層無窮無盡,呂云澄還有老酒這匹千里良駒。
狄青麟實在是太慷慨了,呂云澄真的越來越喜歡老酒,就連老酒身上的斑點,現在看著都覺得可愛了一些。
陸小鳳覺得這話沒毛病,呂云澄雖然劍法高卓,但并非西門吹雪葉孤城那種“苦修士”,好口腹之欲,好討人便宜,非常懂得變通。
想到此處,陸小鳳的心情舒緩了許多,手腕一抖,又是一個鞭花,想要催促馬匹快走。
可馬匹偏偏就走不了。
馬車前面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和尚。
和尚方面大耳,很有福相,身上所穿的僧袍卻又破又臟,一雙草鞋更是幾乎爛通了底。
老實和尚!
當世“四大神僧”之一,游歷風塵的佛俠。
據說他是天下間最老實的人,從未做過一件不老實的事情。
這是公孫蘭說的,她說紅鞋子沒有尋到任何老實和尚不老實的記錄,所以老實和尚很老實。
呂云澄對此表示我特么信你就有鬼了!
陸小鳳看見這和尚,立刻下了馬車,迎了上去,笑道:“老實和尚,你好啊!”
老實和尚抬頭看見了陸小鳳,也笑了,道:“你最近有沒有變得老實些?”
“等你不老實的時候,我就會老實了,你今天好像特別開心,莫非有什么喜事?”
“老實和尚怎么會有喜事?像你這樣不老實的小伙子才會有喜事。”
“但今天卻好像是例外。”
“今天的確是例外。”
“為什么?”
“因為…因為我剛做過一件不太老實的事。”
他本來不想說的,卻又不能不說,因為他是個老實和尚。
陸小鳳更覺得奇怪,更要問下去:“你也會做不老實的事?”
老實和尚道:“這是我平生第一次。”
陸小鳳覺得更有趣了,壓低聲音,道:“你做了什么事?”
老實和尚的臉似已有點發紅,囁嚅著道:“我剛去找過歐陽。”
歐陽就是歐陽情,一個非常有名的花魁,同時也是紅鞋子的四妹。
雖然是名妓,但卻至今還是處子,心機可見一斑。
老實和尚昨晚不知抽了什么風,去了一趟青樓,拿出全部存款點了歐陽情的花牌。
歐陽情有一樣很厲害的本事,就是對什么人都一樣。
和尚也好,禿子也罷,只要你有錢,她就會把你當作世界上最英俊最瀟灑的人 老實和尚也有一樣很厲害的本事,就是非常的老實。
哪怕是逛青樓,也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
當天晚上,歐陽情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老實和尚坐在墻角幫忙趕蚊子,連靠近都不敢。
老實和尚小聲說完昨晚的事,差點把自己羞死。
呂云澄卻大笑道:“和尚既沒有老婆,也沒有小老婆,一個身強力壯的人,若連妓女都不能找,你叫他們怎么辦?難道去找尼姑?”
陸小鳳插嘴道:“高僧和名妓不但是妙對,而且本來就有種很密切的關系。”
呂云澄繼續補刀:“高僧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名妓卻是做一天鐘,撞一天和尚…這種關系難道還不夠密切么?”
兩人一唱一和,說的老實和尚面紅耳赤,羞的想要找個地縫鉆進去。
“阿彌陀佛,看來壞事是萬萬做不得的,貧僧真該死,菩薩罰貧僧爬回去。”
他念著念著,忽然伏在地上,竟真的一路爬著走了。
花滿樓奇道:“他真的在爬?”
陸小鳳道:“他不僅在爬,而且說了爬十里,就不可能只爬九里半,因為他是個老實和尚。”
呂云澄道:“他受傷了。”
“你說什么?”
“我說他受傷了,他不是在爬,而是在療傷,達摩祖師傳下‘九圖六坐像’,老實和尚這個動作就是其中之一。”
“老實和尚的武功雖然比不得少林大悲禪師,但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誰能打傷他?”
“傷他的應該是內家綿掌功夫。”
“你怎么知道?”
“看出來的。”
參悟九陰真經、先天功、玄功要訣三門絕學之后,呂云澄對于武功的理解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雖然沒有號脈探查,卻知道老實和尚一定受了傷,而且是被內家綿掌打出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