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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再臨蘭若寺,神秘老者

  元和十四年,李純在普渡慈航的蠱惑下迎佛骨,想要憑此延壽長生。

  結果在水陸法會上,呂云澄揭破普渡慈航妖孽身份,當著京城百姓的面斬殺普渡慈航,讓迎佛骨變成了大笑話。

  李純驚怒之下頒布法令,限制各地佛寺的野蠻發展,清除了數千上萬所寺廟,收攏良田、屋舍、金銀無數,讓數十上百萬青壯回到農田。

  此舉大大打擊了佛門的勢力,并且加強了朝廷的掌控力,為搖搖欲墜的大唐皇朝添了三五塊磚。

  可惜李純服用丹藥過多,身體早就已經透支,即便有呂云澄暗中送的血菩提洞極丹,也只延長三年多的陽壽。

  元和十八年,李純駕崩,臨死前回光返照,把一切都處理好,順順利利的傳位于太子李恒。

  李恒有一個非常奇葩的記錄,便是足足有三位皇后配享太廟。

  因為李恒的兒子都不怎么長命,哥哥死了弟弟繼位,五個兒子有三個當了皇帝,當了皇帝追尊自己的生母為皇太后,才有了這個奇葩的記錄。

  李恒最近幾年是由李純親自教導,完美的繼承了李純的諸多政策,并且完成了李純的諸多設想。

  李恒在位十年,勵精圖治,把元和中興的局面延續了下去,并選定和自己最為相似的李炎為太子。

  李炎便是歷史上的唐武宗,滅佛之事本來應該由他發起。

  以能力而言,李炎比李恒要強出六七分,比巔峰期的李純絲毫不遜。

  歷史上的李炎,對內清除佛門帶來的積弊,對外擊敗回鶻大軍,保衛北疆安定,開創“會昌中興”的局面。

  如今有李純、李恒打下的基業,李炎應付起各種事情更是得心應手。

  經過三代皇帝足足十六年的限制,佛門的勢力損減了許多。

  大乘佛門本有八個重要分支,華嚴宗、法相宗、三論宗、天臺宗、凈土宗、禪宗、律宗、密宗。

  其中華嚴宗又稱賢首宗;法相宗又稱瑜伽宗、慈恩宗、唯識宗;三論宗又稱法性宗;天臺宗又稱法華宗;密宗又稱真言宗。

  華嚴、法相、三論諸宗偏于教義理論的發揮,禪、凈、律、密諸宗偏于觀行實踐的進取,天臺宗二者兼有。

  經過十六年的限制,唯有禪宗相對完整的保存了下來,甚至還有越發興盛的態勢,氣數有明顯的增長。

  這個道理很簡單。

  佛門傳承數百年,早已和本土文化發生融合,不可能直接抹去。

  信佛的百姓要去拜佛,別的佛寺被拆了、不讓拜了,只有禪宗的佛還能參拜,信徒不就來了么?

  如果用“誰得利、誰做事”的理論去分析,完全有理由懷疑,這十六年的朝廷限制中,禪宗也有所參與。

  玄心正宗下山歷練的幾個晚輩,目前便在一所禪宗的寺廟外。

  蘭若寺!

  呂云澄昔年在這里斬了樹妖姥姥,解救了小倩的神魂,并把小倩送入地府輪回,讓她轉世為紫萱。

  當年這里只是荒僻寺廟,如今已經被禪宗僧人買下,重新修葺,香火不算旺盛,但卻頗有幾分禪機。

  紫萱看著周圍的環境,感覺到了一種異樣的熟悉,奇道:“師兄,我爹讓咱們去無淚之城,怎么來這里了?”

  呂云澄弟子排行是按照入門順序,子女出生自動算入排行內。

  相對于白云和韓湘子而言,七夜和紫萱是師兄師姐。

  但諸葛無為比他們早出生兩年,而且剛剛被帶入玄心正宗,便定下師徒名分,因此諸葛無為不僅是五人中年歲最大的,還是所有人的師兄。

  其溫文爾雅的姿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也讓幾人頗為信服。

  哪怕是紫萱這種天性要強的,大多數時候也會聽從諸葛無為的意見。

  當然,另一個原因是比較懶,懶得費腦子想亂七八糟的問題。

  諸葛無為道:“無淚之城是一方特殊的小世界,想要進入其中,需要特殊的機緣,機緣這種事不可強求。”

  “不強求哪來的劍?”

  “師父不是說過么?無淚之城的魔劍和師弟有緣,這便是緣法,有了這個緣分,還愁找不到么?”

  “你還真是隨意。”

  “所以我叫無為,無為而為,無為而無所不為。”

  “當初我爹揭破普渡慈航的陰謀,使得皇帝勃然大怒,朝廷限制佛門,欺世盜名之輩多被清除,能夠存下來的都有幾分本事,去看看!”

  由于白云的關系,眾人對于佛門倒是沒什么排斥鄙薄。

  若是荒山野寺有高人,那便與之談論道法,若是欺世盜名,那就別怪他們少年熱血做事沖動了。

  寺廟的招牌不再是蘭若寺,或者說原先的牌匾破損,只遺留“蘭若”這兩個字,且不知為何,修葺寺廟之時并未補全,便只名為蘭若。

  燕紅葉道:“這可真是古怪,做買賣的,也要打出張家糧鋪、王家烤肉的招牌,這寺廟怎么就叫蘭若?”

  諸葛無為道:“蘭若是‘阿蘭若’的簡稱,源自梵語,本意是森林,引申為寂凈無苦惱煩亂之處,后來成為寺廟的代稱,且多指破敗小廟。

  如果是蘭若寺,那便是贅余,如果只有蘭若兩個字,不如理解為古義,是隱修之人心中的一片凈土。”

  諸葛無為天生丹心碧血,乃是天命的儒家弟子,不僅過目不忘,而且擅長舉一反三,學習能力極強。

  玄心正宗諸多藏書,不說全部都看過,至少看過五六成。

  在場眾人,若是只計量修行、戰斗方面的天賦,諸葛無為怕是要排在倒數第一位,但要說知識儲備,其余四人加起來也遠遠比不了。

  天文地理、醫卜星象、儒釋道墨,縱橫捭闔,乃至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锏錘抓,少有他不了解的。

  文化方面是學霸,修行方面至少也屬于王語嫣級別的百科全書。

  事實上,紫萱有白素貞這個學霸娘親親自教導,七夜自幼喜歡書畫寫作,學識也是不俗。

  但奈何諸葛無為有天生的掛。

  諸葛流云道:“那為什么不能是寺內僧人懶得取名字了呢?”

  燕紅葉道:“胡說,寺廟的牌匾是最明顯的門面,就相當于咱們的臉,哪有連臉面都不要的。”

  諸葛無為道:“一個人如果能夠看破一切虛妄、色相,不論是佛寺還是叢林,何處不是心中凈土?”

  七夜道:“師兄,爹對你的評價一點都沒錯,你什么都好,就是總喜歡把人向著好處想。”

  “如果能把人向著好處想一想,又何必要向著壞處想呢?”

  “所以他總覺得你很像他的兩個好朋友,我真希望你不是,否則就從我的師兄變成師叔了。”

  紫萱道:“我怎么不知道這個?”

  呂云澄是個女兒控,玄心正宗諸多晚輩,以紫萱最為得寵,乃是當之無愧的小霸王、小祖宗。

  玄心正宗的隱秘幾乎沒有隱瞞,就連七世情侶和七世怨侶都知道,卻不知呂云澄對諸葛無為還有這等評價。

  不過看諸葛無為老成的樣子,倒是真的很像胡子一大把的長輩。

  七夜拱火道:“爹不僅覺得師兄很像咱們的叔叔,還把那兩位叔叔的絕學傳給了他,那是能夠媲美玄心奧妙訣、魚腸劍法的至強絕學!”

  “至強絕學?”

  “爹爹說自己平生殺招,以兩招最為強力,一招是魚腸劍法,另一招唯有師兄才有資格修行。”

  諸葛無為聞言面露苦色,果然,還不等他解釋半句,人已經被紫萱提了起來,細細的觀瞧。

  兩人自幼一同長大,自是無比的熟悉,小時候也沒少被紫萱捉弄。

  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紫萱抓起來左左右右細細看,還是第一次。

  “什么絕學這么厲害?你不是只繼承了湛盧劍法么?連我都不能傳授的至強絕招?施展出來我看看!”

  “師妹~師妹,既然是師父傳授的絕招,怎么能夠輕易動用?”

  “那什么時候能用?”

  “這絕學需要特殊的狀態,我現在只摸索到了雛形,用不出來。”

  “哼!”

  紫萱:

  “回去就燒了爹爹的胡子。”

  “小妹,爹已經是神仙之體,等閑的火焰是燒不壞的。”

  “我用乾天火靈珠燒他!”

  乾天火靈珠是千年大妖“文蛛”所結元珠,其大若卵,赤紅如火,能夠釋放出極為強烈的火焰,是寶青坊主贈送的精品寶物之一。

  紫萱從六歲開始,每年均有半數左右的時間由寶青坊主教導,寶青坊主視其為親傳弟子,送了不少寶物。

  在場五人之中,紫萱身上的法寶是最多的,是當之無愧的小富婆。

  聽到紫萱的話,七夜暗暗點頭,心說我去燒胡子少不得一頓打,妹妹去燒胡子就沒有事了。

  嬉笑打鬧一番,眾人進入寺廟。

  他們都有呂云澄的愛好,言行舉止均有聲息,知客僧早就已經發覺。

  可順著大門進入寺廟,也沒有見到半個和尚的身影,只在大雄寶殿側邊偏殿內,看到了一個黑影。

  黑影藏在濃重的煙霧之中,讓人看不清真實的形貌。

  以諸葛無為等人的修為,望氣術自然不是問題,區區煙霧算不得什么。

  可這煙霧卻有類似于白云煙、玫霞蕩、云萊仙境、不死印法的效果。

  紫萱暗中催動渾天寶鑒白云煙,想要以云霧對云霧,散去這些煙霧,試了幾次卻都沒能成功。

  剛想掐訣施法,諸葛無為猛地拉住她的手臂,指了指眾人足下。

  不知何時,眾人足下已經出現了八卦陣,而且這不是尋常的八卦陣,而是不斷變化的八卦陣。

  陣法對決,便是讓自己處于上吉之處,讓敵人處于不利之處,隨機應變,對于推算能力要求極為嚴格。

  若是尋常的八卦陣法,諸葛無為閉著眼睛都能走出去。

  但這個陣法竟能不斷變化,諸葛無為足尖指向哪邊,還未抬腳前行,對應方位便會從生門變為困卦。

  而那個煙霧中的人影,卻總是處于上吉之處,總能占據絕對優勢。

  倘若按照這種方式對決,諸葛無為絕無一絲一毫勝算,而對于機關陣法而言,人數的意義并不是很大。

  至少“五”沒有超出陣法極限。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此人既然沒有動手,諸葛無為也不會貿然出招。

  右手背在身后,九天元陽尺無聲無息落入掌心,面上卻不露聲色。

  諸葛無為輕笑一聲,道:“晚輩諸葛無為,攜諸位師弟師妹見過前輩,敢問前輩高姓大名?”

  “詢問我的名字,是準備以后找機會報復,還是回去告訴師門長輩,讓他們來找我討回場子?”

  “前輩誤會了,晚輩絕無此意。”

  “既然沒有,你把九天元陽尺拿出來做什么?總不能是撓癢癢吧?”

  “前輩來歷神秘,修為高深,晚輩做這些只是為了自保罷了。”

  “你為自保,他們四個為了什么?

  那個黑衣小子,看似只是隨意把手搭在劍把上,實際上已經積蓄了一股好似火山熔巖的澎湃力量。

  那個紫衣小姑娘,容貌絕美,出手卻端的陰險,看似是以四枚玉環作為防御,實則無形飛劍已經出手。

  那個白衣小子,你用的劍法同樣是拔劍術,雖然不如黑衣小子凌厲,卻也是一擊必殺毫不留情的強招。

  那個紅衣小姑娘,你的劍看起來似水柔情、婉轉纏綿,實際上卻如滔滔江水、滾滾波濤,澎湃至極。

  如何,我說的可對?”

  下山之前,呂云澄傳授了行走江湖三大秘術:事出反常必有妖、打人不過先下手、打不過跑。

  五人確實準備這么做。

  察覺到問題立刻蓄力,諸多法寶一同出手,絕不會講什么江湖規矩,更不會做分開突圍這種蠢事。

  沒想到只是剛剛蓄力,便已經被人叫破自身底牌,戰意頓時散去一半。

  既然已經被人叫破,那也沒什么好隱藏的,諸葛無為亮出九天元陽尺,點出九朵金花,把五人牢牢護住。

  “敢問前輩所為何事?”

  五人作為玄心正宗小字輩,身上當然不只有這點東西,但眼前之人實在是太過高深莫測,能不動手盡量別動手。

  “沒什么特殊意思,我只是來看看玄心正宗的小字輩有何神異之處。”

  “讓前輩失望了。”

  “不不不,我對你們非常的滿意。”

  黑影笑嘻嘻的說道:“作為回報,我給你們每人算一卦如何?”

  話音未落,煙霧已經散去,露出黑影的真實容貌。

  黑黢黢的衣服,露出腳趾的草鞋,胡須亂糟糟的好似雜草,長長的頭發胡亂垂下,遮住一半面容。

  手腳脖頸都是黑泥,看起來好似有幾十年沒有洗過澡,眼睛仿佛粗劣的玉胚,混混沌沌的遮掩了一切。

  不管是斬天拔劍術,還是飛刀,走的都是觀察的路子,五人的望氣術連得都不錯,七夜甚至學了日月金瞳。

  但無論是何等瞳術,都看不破老者的氣機,窺不到老者的來歷。

  心思變換之時,反而忽略了對于自身的防護,老者隨意虛抓了兩下,便把握到了幾分特殊的命數。

  老者最先看向燕紅葉,嘆道:“你生性要強,要強本是好事,但切記過剛易折,莫要辜負手中柔水寶劍。”

  “過剛易折,只是因為硬度不夠!”

  “好剛硬的姑娘,隨你去吧。”

  老者又看向諸葛流云,道:“不要因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你的出身很高貴,你的天賦很高明,云無常,一切都不會是定式,都有改變的機會。”

  “胡說八道!”

  諸葛流云嘴上不承認,但心中仍舊因為自己的血脈而感覺到自卑。

  好在玄心正宗宗主夫人便是蛇精,紫萱和七夜體內均有蛇妖血脈,讓諸葛流云把內心自卑稍稍緩解。

  但還是有些自卑。

  這是來自于血脈的魔障,需要用自身的能力去克服,旁人只能提供輔助。

  老者看向紫萱,柔聲道:“你身上有一股非常仁慈的力量,這是一股能夠拯救蒼生的大愛,你準備好了么?”

  紫萱道:“我不相信命數!就算有一天我真的遇到了選擇,那也一定是從我的內心出發,而不是受人逼迫!”

  說到此處,紫萱笑了笑:“這種事情強求不得,七世情侶如果不是真心相愛,又怎么能爆發出全部力量呢?”

  “說得好,不愧是呂云澄的女兒!”

  老者看向七夜,道:“七夜,或許我該叫你呂明夜,你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數,并且正在計劃著要改變。

  命數不是不可改變的,呂云澄也容不得手足相殘,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活著,就有希望。”

  “你覺得我會用死亡結束一切?很久以前我爹便告訴過我,那不是解決問題,而是逃避問題,是懦夫的行為!”

  老者最后看向諸葛無為,道:“以你的智慧,該明白的早已明白,我不需要多說什么,只有一句話要告訴你,忍讓是寬容,也是一種逃避。”

  “我的名字是諸葛無為,不是諸葛無爭,更不是諸葛逃避,諸葛家的人從不會逃避,以前不會,現在不會,未來更加不可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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