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而上劍,曠古無人,萬劍敬仰,奉若神明!
天劍!你以為憑借天劍境界,便可受萬劍膜拜?這劍墳完全為我掌控,這里的上萬把寶劍只受我驅策!”
劍刑的寶劍重重的轟在地面上,可他好似沒有感受到反震之力,也沒有虛不受力的虛浮,只是怒吼一聲,再次揮舞起了寶劍。
隨著他的門板巨劍左右回旋,劍墳內的萬把寶劍竟然真的沖天而起。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如仇似怨,如瘋似狂,眾多寶劍圍繞著無名上下翻飛,似乎要把無名萬劍分尸。
無名甚少與人結怨,要說怨恨最深的,莫過于已經被轟殺至渣的破軍,可看劍刑和這萬把寶劍的威勢,竟好似憑空多出上萬仇敵。
這到底是什么怪物?
所有人都在想這個問題,包括被萬劍包圍的無名。
無名手中英雄劍隨意揮灑,任憑劍刑的攻擊如何狂暴,如何強猛,也難以越過英雄劍的天塹。
驀的,無名轉守為攻。
莫名劍法——悲痛莫名!
這一招是無名為紀念亡妻而創,蘊含極大的悲痛之意,悲痛之心越重,劍招的威力就越強,乃是莫名劍法最唯心的一招。
即便是跟了無名幾十年的親傳弟子劍晨,由于不能感受悲痛之意,至今也無法領悟此招。
此招一出,上萬把如仇似怨的寶劍瞬間被攪亂,反過來圍殺向劍刑。
劍刑感受到了無名劍法中的悲痛之意,變得越發的憤怒。
“你以為只有你才有悲痛么?你的悲痛和我這幾十年的等待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怒吼聲中,悲痛莫名被劍刑破解,萬劍重新歸于劍刑操控。
眾人不由更加驚疑。
無名這招悲痛莫名,被人以強力破解過,也被人以慈悲之力化解過,唯獨沒有被人以更勝一籌的悲痛破解過。
就連劍皇也覺得奇怪,心說無名什么時候有了這樣一個仇人。
一些心志不堅的劍客,甚至被劍刑的悲痛劍意感染,高喊著“殺天劍”、“殺無名”。
白素貞問道:“劍決即將開始,這個叫做‘劍刑’的強者干擾劍決,你不管管么?”
呂云澄道:“用不著管,無名已經想到他的來歷了,睜大眼睛,看什么叫做真正的萬劍敬仰、無上天劍!”
就在兩人說話功夫,無名和劍刑已經斗了百招,無名認出了劍刑的來歷。
“劍刑,我對你的來歷早有猜測,方才一直都在驗證,如今已經證明了我的猜測,此事是由英雄劍而來,便讓我用英雄劍解決吧。”
無名的氣場猛地一變,竟然臨陣創招,創出了一式新的莫名劍法。
莫名劍法——怨忿莫名!
英雄劍脫手飛出,好似游魚一般在劍網中來去縱橫,又好似是無形之手,輕輕撫摸著每一把殘缺銹爛的寶劍。
就如同呂云澄化解赤絕的殺意,所有被英雄劍撫慰過的寶劍,全都怨忿盡消,不再同心廝殺,反而相互依偎,以劍心互憐,如同迷途知返的孩子,飄然落在地上。
萬劍的怨忿一招之間盡數解除,只余下劍刑跪在地上,淚流滿面,滿面悲愴,甚是可憐。
“果然是天劍啊,當年主人棄我們而去,使我們怨念叢生,今得見天劍風采,足見卻是理所當然,我們苦等數十年,活該如此啊!”
換做往常,敵人跪在地上痛哭,無名絕不會繼續出手,此時卻以劍指點向劍刑。
“萬劍藏怨雖解,但你心中還有怨恨未消,今日便讓我全都解除了吧!”
劍峰之上,呂云澄見無名和劍刑已經打完,為白素貞解釋道:“劍刑并非是一個具體的人,而是上萬把被主人丟棄的寶劍,形成的怨念聚合體。”
“劍的怨念?”
“寶劍都是有劍心的,一把有心的寶劍,由于主人仰慕另一把劍而隨意丟棄,當然會生出恨意。
從英雄劍放在這里,至今已經超過千年,劍客們為求英雄劍,丟下的寶劍何止萬把,你看到的這萬把,只不過是還沒有徹底銹爛掉的罷了。”
“但那些人全都拿不起英雄劍。”
“一個連自己的寶劍都能隨意丟棄的劍客,如何能承受英雄劍的劍心?”
“無名既然已經消除萬劍的怨忿,為何劍刑仍舊存在?”
“因為劍刑身上那兩把劍,并不是被主人丟棄的,當初這兩把劍的主人引慕應雄和無名上山,卻被獨孤劍所殺。
這里的寶劍蘊含的皆是被拋棄的怨氣,唯獨這兩把劍蘊含的是恨意,無名方才只化解了怨忿,并未化解仇恨。”
“叮!叮!”
伴隨著兩聲輕響,一金一銀兩把寶劍釘在山壁上,劍刑長嘯一聲,對著無名深深一拜,徹底的消散。
原本鬼氣森森的劍墳,也隨之而云開霧散,暖陽普照。
萬劍的銹跡逐漸脫落,光亮剔透,劍氣耀眼,宛若脫胎換骨的重生,陽光透過萬劍,折射在無名身上,與無名的天劍劍意交織在一起。
此等神威,看呆了觀戰眾人。
劍皇這等為劍而癡之人,更是看得熱淚盈眶,甚至想回到過去,抓住劍慧和破軍的衣領,一巴掌抽死他們兩人。
若不是這兩個心胸狹窄、陰險狡詐的白癡,劍宗怎么會落得這步田地!
呂云澄拿起筆,在《天邪戰鑒》的卷首寫上了評語:“殺人之劍,鋒刃最利;服人之劍,修為至高;服劍之劍,唯有天劍。”
《天邪戰鑒》是武無敵的兒子小武的想法,父子兩人為此大吵一架,還是霍步天給說和好的。
如今見呂云澄支持小武,還親自給《天邪戰鑒》寫開篇之戰,描繪的還是如此精彩的劍決,不由得有些驚疑。
武無敵知曉呂云澄高深莫測,很多看似毫無意義的事情,最后卻總能發揮出莫名其妙的作用。
莫不是《天邪戰鑒》有什么特殊的作用?我兒子能擔得起這個責任么?
步驚云道:“天下諸般劍客,因修持之別,稟賦之差,劍道亦有不同,有康莊大道,有獨辟蹊徑,難說孰高孰低,但無名前輩劍法修為,乃是當之無愧的無上天劍!”
步驚云平日雖然多用掌法,但絕世好劍在手,亦屬于劍客,還是劍客中最頂尖的一批。
只不過步驚云最擅長“斗戰之道”,以擊倒敵人為最高目的,并非專心一志的劍客,劍道境界卻是比不得無名。
呂云澄道:“不管是劍神劍圣劍魔劍妖劍鬼劍怪劍尊劍皇劍帝,只要是練劍的,最需要的都是對手,天劍已經現身,絕劍馬上就要到了!”
說話功夫,一股皇者般的劍意從天而落,原本向著無名朝拜的寶劍紛紛向四周散射,插在一旁的山壁上。
偌大劍墳,卻無一劍存留!
只因到來的這把劍驚天動地、萬劍辟易,劍墳中的寶劍雖得了新生,卻仍舊自慚形穢,不敢稍有停留。
“弟,你的天劍或許是最高境界,但絕不是最強,除了上面坐著那位,還有我這把絕劍。
我自創的劍訣名叫‘無天絕劍’,正是要無視于天,比天更高,天劍絕劍,必有一戰!”
“大哥,這一戰無論誰勝誰負,都是劍道的開拓,幸有陛下為咱們記錄,以陛下的劍道修為,想來不會有任何缺漏,亦不會有任何偏私。”
“此戰表面上是大劍師預言宿命的延續,但我們都非常清楚,這一戰是雙方對于劍道的最高追求。
只要能把劍道提高到更高的境界,哪怕只能看一眼,亦死而無憾。”
“沒錯,今日一戰,我們雙方均會全力以赴,勝敗不記,生死無懼,只為劍道開拓進取。”
看著直抒胸臆的兩人,呂云澄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高聲問了出來。
“諸位觀戰之人,不是聲名鵲起的天才,就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現在我問你們一個問題。
如果有一天,你們獲得一個機會,可以得到任何一個問題的答案,但你不能把這個答案用任何方式說出去,且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對于這個機會,伱們是選擇接受還是拒絕?如果接受了,你們會問什么樣的問題?”
朝聞道,夕死可矣。
但當機會真的來臨的時候,有多少人會為了一個答案而舍棄一切?
滔天權勢、榮華富貴、父母長輩、嬌妻美妾、兄弟情義、金銀珠寶…
如果什么都沒有,比如當初的怒風雷,那沒什么好說的。
如果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勢,受億萬百姓崇拜,家里嬌妻美妾,兒女雙全,還能舍棄么?
步驚云只是思慮了片刻,便知道自己是不能舍棄的。
權勢地位在他眼中一文不值,但師長之慈,妻妾之愛,兄弟之義,卻是絕不能舍棄的。
最關鍵的是,步驚云不知道自己該問什么問題,他根本就沒有需要付出生命的問題。
能夠接受這個機會的,無不是至癡至盡至絕之人,比如蠢蠢欲動的劍皇,比如即將決斗的無名和慕應雄。
“我今日問的問題,諸位可以回去思索,今日屬于兩位高手劍客,我就不喧賓奪主了,二位,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