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呂云澄長長的喘著粗氣,面上露出幾分驚疑之色。
不是大煉寶術的效果不好,而是效果實在是太好,修行過程也太過順利,順利的讓人覺得這不是大煉寶術,而是大煉劍術。
人總是矛盾的。
不順利的時候期待著順利,順利的時候又覺得有鬼。
而且隨著銅盒被煉化一部分,劍匣也隨之進化。
劍匣就好似是一只丑小鴨,外在的形態只是脫胎換骨前的掩飾,核心內在并未完全展示出來。
如果完全展示出來,那應該不是劍匣,而是劍鞘。
一個能夠容納九把不同的寶劍的劍鞘。
呂云澄甚至感覺到了一股來自于遠遠超越自身境界的戰意。
似乎是在某一個不為人知的時間空間,發生了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戰斗。
一把絕世神劍連同劍鞘被擊碎,化為多塊碎片流落到諸天萬界,等待著有緣人去收集、去恢復,然后去重演那一戰。
呂云澄情不自禁的覺得熱血沸騰,雙手都在隨著戰意爆發和壓抑而微微顫動。
心念一動,默默運轉獨鉆印,壓制內心的躁動。
伸手入懷,掏出了傳送令。
要說呂云澄身上的物品,七把寶劍都是兵刃,劍匣才能稱得上是“法寶”,而最像是法寶的,莫過于傳送令。
以前呂云澄每有突破,便會全力砍一劍,以此來試探傳送令的硬度,也曾把傳送令當做護心鏡,作為一個獨有的底牌。
隨著經歷的對手越來越強,隔山打牛成為普遍,護心鏡的作用大大降低,呂云澄已經許久沒有使用過護心鏡了。
大煉寶術修成,呂云澄下意識的想要試試,能不能以此煉化傳送令。
念頭一起,就壓抑不住。
呂云澄收斂精神,恢復元氣,再次催動大煉寶術,把元氣探入到傳送令之中。
一個時辰后,呂云澄放棄了。
不是不行,而是太過繁瑣復雜。
以大煉寶術煉化傳送令,就好比一只螞蟻要搬走珠穆朗瑪峰。
即便從現在開始,不眠不休、永無止歇的煉化,一直煉化到壽元耗盡,也不可能煉化千分之一。
換而言之,憑呂云澄現在的根基,強行煉化,不過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與其虛耗光陰,不如暫時放棄,等到根基更強,再來煉化也不遲。
反正傳送令是自己的,別人既拿不到,也用不了。
收好一切,呂云澄出了閉關室,陪曉夢玩了一會兒,吃過午飯,又去藏書樓找尋孔圣人留下的文獻書札。
不止是關于蒼龍七宿的記載,還有先賢的著作。
比如孔子親手在竹簡上刻寫的《詩》、《書》、《禮》、《樂》、《易》、《春秋》,以及后輩弟子整理而成的《論語》。
這些竹簡記錄了先賢們的微言法語,蘊含有先賢的浩然正氣。
不論是補充湛盧劍法,還是堅定自己的內心,都有極大的助益。
無論從哪一方面看,這都是儒家的至寶,若非呂云澄和荀子的一番論道,是絕不可能如此輕松就借閱到的。
另有一點,孔子曾經向老子求學,小圣賢莊也有許多老子的著作,甚至還有老子親手雕刻的一百三十三根竹簡。
曉夢對于這些竹簡甚是喜歡。
老子的作品大多晦澀難懂,呂云澄都難以理解,更何況是曉夢,只不過曉夢天生道骨,對于道法有極高的天賦。
隨著九陰真經的修為逐步提高,天賦逐步展現,雖然不能用語言描繪這些文字展露出的意境,卻能明晰的感受到其中的道韻。
小圣賢莊還有另一重好處。
便是墨家弟子庖丁在旁邊開了一家“有間客棧”。
這個庖丁并非是“庖丁解牛”的那個庖丁,而是那個庖丁的后人,家傳“解牛刀法”,還有天下無雙的廚藝。
小圣賢莊上千弟子的飲食,均是由有間客棧供應。
無雙一個人負責葵花派數百弟子的飲食已經足夠厲害,庖丁的生猛程度還在無雙之上。
不僅如此,由于本世界屬于架空幻想,很多后世才有的食材,比如辣椒、玉米之類的,早就已經存在,因此菜品種類并不比后世少。
以庖丁祖傳的解牛刀法為例,其中就有宮保雞丁、魚香肉絲、麻辣豆腐、剁椒魚頭等招式。
解牛刀法最核心的一招是宮保雞丁,庖丁最核心的菜品也是宮保雞丁。
據說這一招講究刀工,不論質地軟硬生熟、肌理縱橫分布,都必須切成大小相等的小方丁,有一刀沒切準,有一塊沒切開,都不算是上品。
如此有趣的菜品,呂云澄這個吃貨自然是不會錯過的。
看了兩天書,便帶著曉夢,親自去了有間客棧。
由于墨家和儒家有理念之爭,庖丁隱藏于桑海,就近監視,傳遞情報,而隨著燕丹繼任巨子,庖丁受到了一些排斥。
燕國被秦兵打殘,燕丹敗走機關城,重新重視庖丁,卻不知庖丁心中已另有想法。
小圣賢莊里面都是何等人物,能在這些人眼皮底下隱藏多年,庖丁又豈是等閑之輩。
尤其在送飯的時候,聽儒家弟子念叨,六指黑俠之死有蹊蹺、秦國一統天下之勢已成,更是讓庖丁浮想聯翩。
庖丁不在乎誰能一統天下,也不在乎權勢富貴,唯獨對于六指黑俠之死耿耿于懷。
因此,對于燕丹的命令,庖丁雖不是陽奉陰違,卻也大大的打了折扣。
這日,庖丁正在后廚切菜,聽聞呂云澄到了,眼珠一轉,立刻出門迎接。
庖丁腦袋大脖子粗,穿一身滿是油污的布袍,帶著憨憨的笑容,很典型的廚師形象,某些方面甚至和諸葛孔方有幾分相似。
“呂宗主到來,小店真是蓬蓽生輝啊。”
“聽聞丁掌柜是天下第一名廚,本人不愛別的,最好口腹之欲,豈能不來拜會?”
“哪里哪里,都是朋友們抬愛,我就是個炒菜的,哪里能當得起‘第一’之名,呂宗主謬贊了。”
“是名不符實還是名副其實,等我嘗過丁掌柜做的菜就知道了,據說丁家祖傳一門‘解牛刀法’,一招刀法一道菜,還請丁掌柜每樣都來一份。”
“這么多的菜,呂宗主吃得完么?”
“我的食量超出你的想象,哪怕你給我炒一百盤菜,我也能全部吃光,好好做,做得好了,我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
“我一個炒菜的,哪有什么問題?”
“每個人都會有問題的,就算你不想問,一些新奇的菜譜,你總該有興趣吧。”
“傳聞呂宗主精通百家武學,竟然連廚子的東西也會?”
“我有一位道侶,是非常非常厲害的廚子。”
曉夢伸手拉了拉呂云澄的衣袖,小聲道:“爹爹,娘做的飯好難吃的。”
呂云澄揉了揉曉夢的小腦袋,笑道:“那是你一位姨娘。”
曉夢“哦”了一聲,坐在呂云澄腿上,從腰間錦袋拿出玩具。
看到曉夢手中玩具,庖丁瞳孔微微一縮,這東西不是別個,正是墨家的“尚同墨方”。
這當然不是原版,而是公輸仇制作的仿制品,卻也足夠讓庖丁感到震驚了。
“丁掌柜對于孩童玩具也有興趣?”
“在呂宗主眼中,這只是玩具么?”
“玩具有什么不好的?能夠讓小孩子變得聰明,讓他們玩的開心,豈不比束之高閣、高高在上,要好千百倍?”
“呂宗主可會解開?”
“當然,如果你想問解法,我吃的滿意了就告訴你,提醒你一句,不要帶著雜念去做菜,那樣做出來的菜,很可能會失去本味。”
“多謝呂宗主提醒。”
庖丁快步回了后廚,他已經明白,呂云澄看出了他的來歷。
不過這并沒有什么值得擔憂的,呂云澄何等人物,怎么會為難一個廚子,那實在是太跌份了。
壓下心中的疑惑,庖丁吩咐弟子拿出最新鮮的食材,揮舞自己用了十多年,早已“人刀合一”的菜刀,刷刷刷的一陣切割。
寒光閃過之后,食材都被切割成最最合適的大小。
就如同他的先祖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跨,砉然響然,奏刀騁然,莫不中音。
菜刀全以神運,目無全牛,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
解牛刀法雖然是廚子的武藝,但招式意境絕不弱于那些頂尖刀法,某些方面甚至不弱于天刀八法、天問九刀。
不過廚子持刀是為了炒菜做飯,為了讓人吃飽、吃好、吃美,若是用于江湖比斗,終歸還是有些不合適。
庖丁對于解牛刀法有很深的修為,能夠如同先祖一般輕松分解一頭牛,但甚少與人動手,心思近乎全部都在廚藝上。
拿起廚刀,很快便進入忘我狀態,別的一切都已經忽略。
過不一會兒,一道道的美味擺在了桌上。
曉夢年幼,食量比較小,一樣吃一口就已經吃飽,余下的自然都屬于呂云澄。
看著小心翼翼湊過來的庖丁,呂云澄笑道:“曉夢,去給那位胖叔叔演示一遍,該如何解開尚同墨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