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成長期的衛莊,呂云澄可以用從石之軒那里學來的縱橫家的武藝忽悠人,對付鬼谷子就萬萬不行了。
莫說是鬼谷子,哪怕是現在的衛莊,也不是花間派的武技可以對付的。
想都沒想,直接就是最最擅長的劍術。
“鏘!”
伴隨著食中二指刺出,劍匣隨之打開,天問劍落入到呂云澄手中,配合著手指的劍訣,用了一招“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而呂云澄并指成劍的一招,是“焉有虬龍,負熊以游”。
這兩招一者代表湘君,一者代表湘夫人,乃是合擊招式,聯手施為,威力倍增。
最近十年,呂云澄和緋煙學了一些陰陽術,對于九歌描述的九位神祇有了更多的了解,“天問九劍”的威能也大大提高。
合擊招式,鬼谷子當然也會。
左手攻于計,以求其利,是為捭;右手攻于勢,以求其實,是為闔。
合縱連橫,縱橫捭闔!
從見面開始,兩人便在蓄勢,看似是出手一招,在精神的領域,早已拼了不知幾千幾百次,因此一出手便是全力對招。
“聽聞你和東皇太一打了兩場,每次都只打了九招,且每次都能取勝,不知你想和我打幾招?”
“你是不肯吃虧的人,我也是不肯吃虧的人,既然如此,便也以九招作為約定吧,方才我已經用了兩招,且看第三劍!”
呂云澄揮劍一橫,順著鬼谷子的劍路平直斬出,并非是縱橫家的橫劍術,而是已經許久沒有用過的——脫劍膝前橫!
鬼谷子豎起劍指,擋住呂云澄的劍氣,喝道:“方才那兩招是合擊招式,算作一招才對!”
呂云澄借力收劍,反手回旋,豎劈而下,用了一招“陰陽三合,何本化無”,喝道:“我和東皇太一對招的時候,防守也算做是一招。”
“你的先天破體無形劍氣呢?你的天地失色呢?為何不用出來?”
“既然你想看,那就好好看吧!”
天問劍爆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鋪天蓋地的威勢碾壓而至,周圍的一切都好似失去了色彩,遠在數百丈外的衛莊和黑白玄翦,都感覺到了那股磅礴的威勢。
天命反側,何罰何佑!
這一招對應的神仙是“東皇太一”,威勢有如眾神之王,堂堂正正,堂皇浩蕩,劍氣如銀河倒懸,又好似閃爍不定的周天星辰。
天地失色!
這招天宗絕學已經被呂云澄修行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即便是北冥子,在這一招的修行上,也遠比不得呂云澄。
北冥子修道太久,性格太過風輕云淡,有借天地之力為己用的神通,卻沒有讓天為之失色、地為之動搖的豪雄。
不過這一招用的久了,呂云澄總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鬼谷子大笑道:“這才像樣子,衛莊說你也曾用出‘合縱連橫’,我就讓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合縱連橫!”
左右手劍指在瞬間并在一起,毫不遜色的領域氣場對沖而上。
天地失色vs合縱連橫!
兩股強大的氣場瘋狂的擠壓、撕咬,不同于精通兵法、擅長借勢的白起,范雎和呂云澄都是非常小心眼的人,半寸之地也不肯相讓。
強大的氣勢在周圍掀起無邊狂風,連天空都好似被分開了。
天問劍如同千丈瀑布沖擊而下,密集的劍氣綻開千點萬點的水花,無孔不入,無所不至,無堅不摧,無物不破。
每一道劍氣都是變化,每一次閃爍卻又看起來沒有變化。
劍七·改·落星!
周天星辰三萬六,遇我也需盡低頭!
鬼谷子自是分毫不讓,左手橫貫八方,右手百步飛劍,劍氣凝成一黑一白兩條長龍,卷向呂云澄的劍鋒。
橫貫八方的劍氣為黑龍,如天羅地網,遮天蔽日,又好似鐵鎖橫江,進退兩難。
百步飛劍的劍氣為白龍,如流星掣電,迅捷無倫,又好似判官落筆,一刃斷喉。
這招“合縱連橫”不愧是縱橫家秘傳絕學,把縱橫劍術的精要發揮到了極致,橫劍主控,縱劍主殺,隨著功力的成長而成長,近乎沒有極限。
天地失色可以用更加高深的功力強行沖破,想要破合縱連橫卻必須以攻對攻。
“轟!”
兩人的劍氣毫無保留的對撞在一起,斑駁散落的點點星光和變幻不定的龍鱗龍爪對拼了不知幾千幾百次。
周圍的一切瞬間被劍氣轟擊成齏粉,一道道的溝壑如同傷疤一般,永久的存留在山路之間。
“七招了,還有兩招!”
“我只需要一招就足夠了!”
天問劍輕輕一引,散落的劍氣被重新引動,就好似日月的輪回,星辰的明滅,一切的一切均在實與虛、生與死、存在與毀滅之間交替。
在這起起落落、虛虛實實、生生死死之間,一切都顯得是那么的虛無、那么的無所謂。
無所謂勝、無所謂敗、無所謂起、無所謂落、無所謂浮、無所謂沉、無所謂喜、無所為惡、無所謂生、無所謂死,甚至連無所謂本身也無所謂了。
當一切都無所謂之后,便只余下了三個最古老的問題。
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要到哪里去?
問天、問地、問諸天寰宇、問日月星辰,終歸還是要問自己。
劍七·再改·問心!
清濁幾番隨運轉,辟開數劫任西東。逍遙萬億年無計,一點神光永注空!
劍氣刺過的一瞬間,一切都好似無所謂,自然也就變得空洞,變得虛幻,變得飄渺,變得一陣風就能盡數吹散過去。
橫貫八方也好,百步飛劍也罷,橫縱連橫也好,天地失色也罷,在呂云澄出劍的一瞬間,盡數消散在了茫茫虛空之中。
就連呂云澄和鬼谷子,都好似隨風而散。
天地間只余下一把劍。
天問劍!
不是天在詢問,而是劍在問天。
問天、問地、問己、問心。
寒芒一閃而過,劍尖抵在了鬼谷子的心口。
“你的心,真的已經都放下了么?”
“如果都放下,我今日便不會來,也不會與你交手。”
“沒有人能夠放下一切。”
“尤其是我這種小心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