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人和女婿果然是天敵。
要不是看秀珣的面子,回去就燒了你的安樂窩!
看著呂云澄略帶震驚的表情,石青璇心中大為暢快,“刷刷刷”又補了幾刀。
“當一個人不再擁有的時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讓自己不要忘記。
世上根本就沒有‘醉生夢死’,所謂的‘醉生夢死’只是一壇水,因為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等到心冷如鐵石,就什么都忘了。
呂宗主說的話真的很有道理,不過這種話說一次就好,說兩次,可就沒有大宗師的風范了,這可真是,嘖嘖嘖…”
看著面上帶著幾分得意的石青璇,呂云澄有化身文抄公,讓她享受一下詩仙詩圣小李杜唐宋八大家的組團暴打。
“怎么,呂宗主家鄉還有什么詩詞名句?放心說出來,青璇一定會認同這是你的家鄉人做的。”
呂云澄擺了擺手:“算了,不說這個話題了,咱們還是去找猴兒酒吧。”
“難得難得,呂宗主也有不想談論的話題。”
“青璇啊,你還記不記得昨天說過什么?我記得你說過,我想做什么,你一定不會反抗的。”
“那可抱歉了,青璇昨晚喝了一杯‘醉生夢死’,今天已經是一個新的開始,昨天說的話已經全部都忘光了。”
“我覺得你最好還是想起來。”
“想不起來呢?”
“那我就只能動用一點兒不那么有禮的手段了。”
呂云澄伸手攬住石青璇的纖腰,足尖一點,已經飛掠到了高空,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青璇這種仙子一樣的人物,從天而落的時候,一定是非常美的,可一定要注意,不能讓屁股先著地,更不能讓臉先著地!”
沐浴著初升的太陽,享受著和煦的微風,滿山紅葉,層林如染,石青璇覺得生命簡直是太精彩太舒適太完美了。
如果身邊沒有這個煞風景的混蛋,那就更好了。
不過,若是沒有這個煞風景的混蛋,她也沒機會如此放松的享受生活。
“你這一生,從來都沒有憂愁的時候么?”
“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該當如何?”
“請呂大宗主指教。”
“如果是得道高僧、有道真人,便會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
“我知道,你從不把自己當成是有道真人的。”
“所以我的做法是砍他、砍他、砍他、砍他、砍他、砍他、砍他,直到徹底看不到他。”
“你還真是粗暴呢。”
“這是最簡單的方法,我甚少與人結怨,有仇基本上當場就報了,如果不能直接報,那就狠狠的罵那個人一頓。”
“罵人?”
“罵人當然絕不是件值得推薦的事,卻永遠有它值得存在的理由。
無論誰痛痛快快的罵過一個自己痛恨的人之后,總是會覺得全身舒暢、心情愉快,就好像便秘多日忽然腸胃暢通。”
說話功夫,呂云澄已經尋到了一片猴群,帶著石青璇飄然而落。
呂云澄并未催動魔種震懾猴群,而是以“道心”為主,進入到了天人合一、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寧靜悠然狀態。
兩人的氣息如同天上的白云,又像是山腳的小溪,整個人就好似和整片鳳凰山連接在了一起,成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猴群發現兩人侵入到了它們的領地,竟然不做任何防御,反而手舞足蹈的在林間舞動起來。
這些野猴子不懂鼓點和韻律,只是感覺到了呂云澄身上的氣息,下意識的歡快舞動,充滿了最原始最野性最自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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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璇忍不住拿出竹簫,輕輕地吹奏。
她的蕭藝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地步,興之所至便是絕妙樂曲。
此時隨著猴群舞動而演樂,曲調之歡快靈動,讓人想要如同孩童一般,在山林間肆意的奔跑。
天真的、童趣的、灑脫的、歡樂的、暢快的奔跑。
跑完了之后,就躺在厚厚的楓葉上,看著林間的飛鳥,天空的白云。
“家住蒼煙落照間,絲毫塵事不相關。斟殘玉瀣行穿竹,卷罷臥看山。貪嘯傲,任衰殘,不妨隨處一開顏。元知造物心腸別,老卻英雄似等閑!”
石青璇笑道:“不知這是你哪位家鄉人寫的?”
“陸游!”
“詞句很美,很灑脫,但我覺得他這一生過得一定很不舒服。”
“處在強敵環伺,只能靠著卑躬屈膝的上貢換取和平的時代,只要心中還有血氣,就一定不會舒服,尤其他還郁郁不得志。”
“所以他的滿腔英雄氣,最終也消磨成了‘老卻英雄似等閑’。”
“你錯了,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他倒在病榻的時候,留下的也是‘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他是一個值得尊重的人。”
呂云澄指了指已經到頭的山路,笑道:“我們的現狀,剛好符合他的另一句詩。”
“什么?”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哦?路在何處?”
“在山壁上。”
呂云澄再次攬住石青璇的纖腰,對著山壁輕輕一躍,也不抓取懸掛的枯藤,只憑足尖在石壁上輕點,便如同靈猿一般倏忽來去。
跳躍幾次,兩人在石壁中見到了一個山洞,飛身進入其中。
里面堆著密密麻麻的鮮果,下層的果子甚至已經被壓壞、腐爛,使得充斥在山洞中的不只是果香,還有一種腐爛的味道。
除此之外,還有一股很濃郁的果酒香味。
這個時間是釀不成猴兒酒的,出現猴兒酒只有一個原因,便是形成了酒膏。
呂云澄順著汁水流動的方向看去,發現前面是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
這處孔洞絕妙異常,不是圓柱形的小孔,而是如同葫蘆一般口小肚大,下面卻是一處兩三丈深的圓臺形洞穴。
洞穴內不止有這些年流下去的果子汁液,還有一眼活的泉水,形成了天然的過濾。
猴子常年在此儲存果子,早已釀成猴兒酒,但是孔洞太小,猴子進不去,自然也就喝不到,多年積攢下來,下面淤積了一層厚厚的酒膏。
汁水和泉水混合流下,沖擊在酒膏上,便形成了純天然的猴兒酒。
呂云澄伸手一彈,指尖催發出三尺多長的劍芒,對著山石輕輕切削,削出可供一人進入的孔洞,搬開石頭,先后進入其中。
剛剛進入洞穴,便覺得進入到了酒水的海洋。
濃郁的酒氣化為飄渺云霧,繚繞在兩人身邊,與人一種難以言說的暢快。
若是陸小鳳一類的酒鬼發現這處寶地,怕是每年都會在山上當幾個月的猴子。
石青璇甚少飲酒,竟然有了幾分微醺的感覺。
“這就是猴兒酒和酒膏?”
“沒錯,而且因為這口活泉,沖擊掉了污穢雜質,形成了最最上品的猴兒酒。”
“天地自然果真神奇,青璇在此生活了十多年,竟沒發現這等奇幻的造化。”
“世間的奇幻又何止于此,只看你愿不愿意發現,愿不愿意感受。
你有沒有聽到過雪花飄落在屋頂上的聲音?
你能不能感覺到花蕾在春風里慢慢開放時那種美妙的生命力?
你知不知道秋風中常常都帶著種從遠山上傳來的木葉清香?
我有一個朋友說過,一個人能不能活得愉快,在于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想快快樂樂地活下去。”
“你的那個朋友…”
“他從七歲開始,就看不見了,我方才問你的問題,就是他說過的。”
“啊!”
石青璇忍不住驚叫出聲,她忽然發現,自己的過去,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呂云澄伸手從石壁上掰下兩塊石頭,輕輕搓了搓,搓成兩個光滑的石杯,舀了一杯酒,遞給石青璇。
“嘗嘗吧,這里面有采果時碩果豐收的喜悅,有儲藏時戰勝寒冬的決心,還有鳳凰山的恩賜,好好喝一場,一覺醒來,就什么煩惱都沒有了。”
“看來我以前過得還不如猴子。”
“別這么說,至少你還懂得穿衣御寒,猴子是不會穿衣服的。”
“你這人真是,總是會在這種時候煞風景,真不知秀珣怎么會愛上你,陰癸派大小姐又怎么會為你心動。”
“因為她們在覺得我煞風景的時候,心就已經動了。”
呂云澄把石杯中的猴兒酒一飲而盡,贊道:“好酒,好酒!”
石青璇也喝了一杯,道:“果味調和的渾然天成,果真是天下無雙的寶物,能喝到這等美酒,青璇還真是幸運呢。”
“如果你一定要感謝我的話,就為我單獨吹奏一曲吧。”
石青璇白了呂云澄一眼,嗔道:“誰說要感謝你了,就算要謝,也該謝那些猴子才是。”
話雖如此,三五杯酒下肚,石青璇還是拿起竹簫,為呂云澄吹奏了一曲。
沒有固定的曲調,也不符合任何一本曲譜,就是隨心而行,隨意而為。
或許過了今日,連她自己都不會記得。
兩人不知喝了多久,只知道月上中天的時候,肩并著肩,坐在山頂上看星星、看月亮。
“惟林間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
“你少說了一樣,還有手中的猴兒酒。”
“酒總有喝光的時候。”
“但只要山還在,果樹還在,猴子還在,猴兒酒就一定會在。”
“酒在不在無所謂,關鍵是喝酒的人一定要在。”
“說不準你哪天就破碎虛空了,你會為了別人而放棄么?”
“我會帶著她們一起。”
“你可真是一個貪心的人。”
“我從來都沒有否認過這一點。”
“你的家鄉有那么多的奇人,知不知道,月亮上面有什么?”
“月亮上什么都沒有,只有向往。”
“向往?”
“對于天地自然的向往,對于宇宙星空的向往。”
“那你向往月亮么?”
“不知道,不過如果青璇愿意,我一定會想辦法送你到月亮之上。”
“話說得好聽,但我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青璇,不得不說,你的感覺實在是太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