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看著商秀珣送來的情報,不滿的說道:“慈航靜齋還真是討厭,怎么哪里都有她們的事。”
雖然早就知道慈航靜齋會用這場決斗搞事,婠婠心中還是頗為不滿。
尤其是,這封情報說的不是高句麗的布局,而是梵清惠去了草原,面見畢玄,和畢玄暗中商議了一些事情。
雖然事后梵清惠獨自離開,突厥鐵騎也沒有大批的調動。
但要說這里面沒有鬼,任誰也不可能相信。
你在高句麗搞鬼也就罷了,把突厥牽扯進來算是怎么回事?難道你還要投靠胡人不成?
婠婠道:“云郎,雖然我們和慈航靜齋敵對,但慈航靜齋往日做事至少會占據一些大義,如今怎的成了這般?”
呂云澄笑道:“一件事往往有兩種說法,比如帶著一本書睡覺。
喜歡你的會描述為‘這孩子真勤奮,睡覺也要帶著書’,不喜歡你的就是‘這孩子真憊懶,一沾書本就睡覺’。
梵清惠的手段也是如此。
如果慈航靜齋成功了,那就是靜齋仙子聯合奕劍大師降妖伏魔,如果慈航靜齋失敗了,那就是勾結外敵死不足惜,明白了么?”
婠婠道:“好厲害的手段,不過云郎更厲害,連這個都能看透。”
呂云澄笑道:“這算什么,我家鄉有比這個厲害一千倍的。”
當年呂云澄可是親眼看過那些“菲克紐斯”有多厲害的。
你這兒是沙漠,人家說你不環保,你植樹造林把沙漠變成綠洲,人家說你破壞沙漠生態。
你吃肉,人家說你破壞雨林,你吃魚,人家又說你破壞海洋環境。
說來說去說到最后,似乎好像活著都是個錯誤。
但人總不能主動去尋死吧?
經歷過那些妖魔鬼怪的洗禮,慈航靜齋這些手段完全就是小兒科。
“婠婠,其實陰癸派就很適合做這個,只不過你們以前一直都沒有朝廷支持,一旦有朝廷支持,甚至能夠做的更好。”
“總覺得這不是什么好人該做的。”
“婠婠,你是不是對陰癸派有什么誤解?”
“我這不是積極走上正路么?”
“什么正路歪路,你是不是忘了我剛才的話了。”
“一件事情,兩種說法。”
“不錯,看來腦子還正常,我都以為你懷孕了呢。”
“懷孕?”
“我家鄉有一句話,叫做一孕傻三年。”
“哼,不說這個了,有慈航靜齋參與,高句麗必然危險重重,云郎只帶我一個來,應該就是想到了這一點吧。”
“你剛剛突破不久,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來適應力量,穩固修為,我不舍得打,只能拜托別人了。”
“不舍得?也沒見你有多溫柔!”
“這能一樣么!那可是你讓我多用點力量的!”
去高句麗的路上還有心情打鬧,到了高句麗之后,就沒有那種心思了。
楊廣三征高句麗,直到現在也沒有消除影響,很多城池外面都還有白花花的骨頭,某些地方更是建成了京觀,炫耀他們曾經打贏了中原。
無數的白骨骷髏堆疊在一起,明明只是骷髏,卻能讓人從那空蕩蕩的黑洞中,感受到屈辱和無助。
婠婠很明顯的感覺到,呂云澄挽著她手臂的右手逐步加力。
呂云澄對于身體的操控精細入微,如今竟然控制不住怒意,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致。
“這里,原是我們漢家的領土!”
呂云澄的聲音里蘊含著火焰一般的憤怒,好似即將噴發的熔巖。
漢元帝建昭二年,扶余人朱蒙在西漢玄菟郡高句麗縣建國,后建都于紇升骨城,遷都國內城,同時筑尉那巖城,并吞并了周圍的小國。
光武帝劉秀擊敗高句麗,收復樂浪,以清川江為界,北歸東漢,南歸高句麗。
只可惜五胡亂華,中原烽火并起,高句麗趁火打劫,到南北朝末,不僅占有了遼東四郡,而且征服了新羅、百濟等地。
楊廣三征高句麗,與其說是開疆擴土,不如說是收復故土。
可惜,全部都失敗了!
“還好,沒帶小仲來。”
“帶寇仲來看看,讓他記住這份恥辱,不是很好么?”
“寇仲現在還不夠穩重,熱血上腦,會做出一些很不理智的事情。”
“我覺得你很快也會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但我兜得住!”
呂云澄做了幾個深呼吸,把怒意和煞氣盡數迫入到了劍匣之中。
雖然劍匣什么變化都沒有,婠婠卻覺得自己聽到了淚痕劍尖銳的嘶吼。
呂云澄和婠婠到達高句麗的消息,自然不可能瞞過傅采林,兩人踏足高句麗不久,便有奕劍閣的弟子來請人。
巧的是,來的人正是傅君瑜。
“傅采林的后事準備好了么?”
“呂宗主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吧!”
“能不能告訴我,高句麗來了多少高手?”
“我師尊一個就已經足夠了。”
“這話連你自己都不信,又如何能夠蒙騙得了別人。”
“哦?那能不能請呂宗主告知晚輩,打算用哪把劍和師尊論劍?”
“原本我是打算用白云劍的,畢竟雖然為敵對,可傅采林的所作所為無愧自己的國家,現在么,我決定用淚痕劍。”
“為什么?”
“一是我會遭遇圍攻,淚痕劍比較適合群戰,二是因為一句話,彼之英雄,我之仇敵也!”
“圍攻是因為你們中原人自己習慣內斗,與我高句麗無關!”
“雖然這話不好聽,但似乎并沒有什么錯誤,所以我覺得應該把那些數典忘祖之輩都殺掉,你覺得如何?”
“死的越多越好。”
“說得好,看在你說的如此有道理的份上,我會饒你一命,留你給我徒兒做個小妾,算是這一戰的戰利品吧。”
“無恥!”
“那你覺得是我無恥,還是那些數典忘祖之輩無恥?”
“都無恥。”
“有性格,和我的徒弟很配,他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溫吞了。”
一路無事,呂云澄很快便到了奕劍閣,見到了傅采林。
傅采林和當日一樣,坐在純白地氈上,見到呂云澄,直接開口問道:“敢問呂宗主,可知生命為何?”
呂云澄笑道:“呼吸。”
傅采林這個問題問了很多人,卻從未聽過如此古怪的答案。
呂云澄補充道:“生命就是呼吸,一個人如果不能呼吸了,他就失去生命了,所以,呼吸才是最本質的答案。”
婠婠道:“生命是沒有人能解開的謎,這道謎題的線索隱藏于每一個人的自身,卻因生死間無法逾越的鴻溝而終斷。”
呂云澄道:“如果讓我說的玄一點,生命就是不斷地超脫和探索,我的家鄉流傳一個很有名的問題:山的那邊是什么?
山的那邊可能還是山,可能是平原大地,也可能是汪洋大海,是什么都無所謂,關鍵是有沒有勇氣爬上這座山。
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
爬山的時候,能不能靜下心來,欣賞山腳的溪流、山間的綠樹、山腰的奇石、山壁的藤蔓、山頂的紅花?
如果山的那邊還是山,敢不敢再爬一次?如果山的那邊是海,敢不敢伐木造船揚帆而行?”
傅采林大笑道:“呂宗主不愧是當世奇人,這是我聽過的最有趣的答案。”
婠婠道:“卻不知在奕劍大師看來,生命究竟為何物?”
傅采林道:“自出娘胎后,隨著生命的成長變化,我們從迷蒙中逐漸蘇醒過來,有如從一個夢醒過來,踏進我們視之為‘清醒’的另一個夢里。
在這個夢中,大多數人隨著個人的偏好做出不同生存方式的選擇,至乎忽略生命的神跡。
我的生命一直在尋找某種不得而知的東西,因為它可以為生活帶來更深層次的意義。
當我注視夜空,又或一朵金達萊,甚乎一位動人的女子,我會感到更接近我想追尋的東西。
佛陀提出一切皆虛,對比出生命存在的無奈和希望、痛苦與快樂,是覺知存在的方法。
生命的意義只能在內在追尋,外在發生的事,只是內心的一種感受。
若人能睜開心靈的眼睛,穿透一切貪嗔、迷惘、恐懼、私欲,他將可看到自身和環繞在四周的神跡。
不論你如何卑微或偉大、愚頑或智慧,本身都是一個神跡。”
婠婠道:“看來云郎說的沒錯,和大師坐而論道,比看那些虛偽之徒裝模作樣有趣得多。”
呂云澄道:“其實我幾乎沒有想過那么多,因為我不喜歡想那些,我喜歡把握現在,把握我能接觸到的東西。
不管是武道頓悟,還是和道侶的歡愉,亦或是一碗酒的香醇,一盤菜的美味,都是值得把握值得享受的。”
婠婠不輕不重的捏了呂云澄后腰一下,對于呂云澄把自己和菜放在一起表示不滿。
傅采林好似沒看到兩人的小動作,微笑著說道:“呂宗主的道侶,果然是鐘天地靈秀的人物。”
婠婠道:“可惜,鐘天地靈秀的不止我一個,這家伙又非常的貪心。”
傅采林嘆道:“和你們論道,真的很愉快,如非必要,我真的不想與兩位為敵。”
“但我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