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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章、借刀

  鄭璞不負費祎厚望。

  甫一至便令那些羌胡小部落首領皆噤若寒蟬。

  沒辦法,他們都是僅有數百落(戶)的小部落,合起來不過三千余落,哪敢對鄭璞叫嚷。

  君不見昔有近萬落的柯吾,舉族尸骨都在宣威城外被土丘封著?

  但鄭璞亦不是仗勢欺人之輩。

  在聽罷他們的擔憂后,便給了他們三個選擇。

  一者,讓他們可以左右逢源。

  比如在給大漢定期上貢之余,

  可遣人朔方郡對南匈奴劉豹表示臣服,以他們聲稱供養漢軍百余士卒的糧秣轉予劉豹。如此,劉豹在忌憚漢軍的情況下,必然不會以游騎來劫掠他們,免得誘發大漢兵馬來襲。

  明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嘛。

  劉豹亦是知道大漢一貫作風的,

  尤其是如今乃鄭璞在督鎮著涼州,他可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

  因為對他而言,

  如今的魏國已然無法束縛他了!

  賀蘭山一帶的魏軍盡滅,河套各郡新置的官府政令影響不到城池十里外,正是他實現雄踞河套野望的良機,哪還會前來挑釁漢軍。

  另一,則是大漢將派遣兩百余將士戍守鳴沙山、護衛他們周全,但他們必須要徹底融入大漢管轄之內。

  比如依律承擔出兵隨征、徭役等義務。

  權利與義務是對等的。

  以大漢如今的實力,已然可以對類同他們這種小部落不假辭色了!

  最后,則是他們只需要付出牛羊戰馬等資財,換回那一千被俘虜的族人后便自行離去。

  不管是前去依附劉豹也好,抑或者遷徙避禍也罷,甚至占據鳴沙山一帶繼續放牧自給都行,自作抉擇便是,大漢皆無預。

  但說罷這個選擇,鄭璞還特地告知了一聲。、

  “今爾等不附我大漢,他日我大漢北上復河套破南匈奴劉豹,亦不會將爾等視作臣妾!”

  臣妾都做不得,

  那自然就是罰為軍奴抑或被筑京觀了......

  眾羌胡小部落首領聽罷,

  皆栗然。

  更不敢爭辯什么。

  僅是三五湊群商議了一會兒,便選擇了第一個方案作辭離去。

  亦讓費祎有些感慨。

  他費了數日唇舌都無法說服這些雜胡,

  而鄭璞僅是三言兩語便令這些人唯唯諾諾的離去了。

  由此可見,在涼州這種邊陲之地單憑仁義是難以成事的。

  十余日后,逆魏不復來爭奪高平的消息以及丞相對河西各部調度的書信同時至。

  接替費祎署理涼州政務的人,丞相有決斷了。

  乃是馬謖。

  但他被授予的官職是涼州治中從事、不預兵權。

  涼州刺史仍舊歸給魏延兼著,就連護羌校尉職亦是轉給游楚兼領。

  而姜維則是要押著媼圍之戰的俘虜歸去漢中郡。

  因為明歲漢軍各部將入關中,已然開辟的軍屯需要補充大量人力,沒有必要將那些俘虜留在涼州而荒廢了漢中的沃野。

  自然,此舉亦意味著姜維重新歸入丞相的中軍。

  虎步監孟琰此些年傷病頻發,而已然以關中都督職趕來隴右的向寵對軍爭尚未熟悉,故而讓姜維歸來是以防萬一的綢繆。

  至于鄭璞,丞相倒沒有什么囑咐。

  只是讓他酌情分些步卒歸來隴右或漢中,減緩河西糧秣不足的壓力。

  但鄭璞的所為,很令人詫異。

  除了西涼鐵騎與戍守鹯陰城塞的閻宇部兩千士卒外,如原本隸屬丞相中軍的兩百甲騎、督千余人的傅僉部、駐扎在撲擐縣的蔣舒部以及州泰歸去成都后留下的兵馬,鄭璞皆讓姜維帶回去了。

  就連成軍后一直直屬的重步卒,他都聲稱待輕傷的士卒休養好后,便讓劉林帶回去漢中補滿兵力且歸入丞相的中軍。

  如此,

  姜維與費祎自是弗解。

  雖說有西涼鐵騎在,

  必然會令南匈奴劉豹不敢前來侵擾。

  然而,

  無論鄭璞與西涼鐵騎皆不可能一直留在河西啊!

  日后西涼鐵騎赴關中作戰,河西走廊將陷入守備虛弱,莫說南匈奴劉豹了,就連一些羌胡部落都有可能生出歹意來。

  再者,如此調度,身為鎮西將軍、督大漢唯二州之一兵事的鄭璞,督領的機動兵馬僅剩下兩三千騎卒了......

  兵權比趙廣都不如,充其量就是個雜號將軍。

  是故,姜維與費祎都勸說了幾次。

  但鄭璞心意弗改。

  聲稱河西四郡皆推行了“桑梓自守”的弓箭社,無需多少駐軍就能保障士庶的安危;且護羌校尉部依舊住在河西,亦不用擔憂羌胡部落膽敢生事。

  至于南匈奴劉豹的威脅嘛.......

  他讓費祎與姜維莫擔憂,信誓旦旦稱彼劉豹不足為患。

  但就是這樣的說法,反而讓費祎與姜維更擔心了。

  因為他們對鄭璞行事風格太了解了!

  他口中所謂的“不足為患”,不是對局勢的推斷,而是他要促成事實!

  尤其是鄭璞歸來武威姑臧縣后,便將西涼鐵騎遣去張掖郡的山丹牧場,讓徐質與張特二人從殘剩的燒當族眾中挑選騎卒,補充至三千騎。

  再結合先前鄭璞很“大度”的讓那些羌胡部落左右逢源、以資財去討好劉豹.......

  彼欲何為,豈非昭然若揭?

  但費祎與姜維二人即使了然了,卻也不知道怎么勸說。

  人盡皆知,鄭璞性情素以剛愎著稱,一旦決定的事情就連丞相都很難勸改,更莫說是他們二人了。

  況且,他們即將離開河西,也不好再對涼州事務置喙。

  無奈之下,他們只好隱晦的聲稱現今丞相在籌備將各部入關中之事,恐不日將召西涼鐵騎南下,勸鄭璞早日作好準備云云。

  鄭璞一口就應下了。

  仿佛以他之智,竟是聽不懂他們的潛臺詞一般。

  好吧,無法再勸的費祎與姜維,乃依著鄭璞的調度督領河西各部歸去。

  其實他們的預感沒有錯,鄭璞確實有對南匈奴劉豹用兵的打算。

  不僅是出于“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的居安思危,更因為他睚眥必報——妻兄張苞戰死的屈吳山之戰,南匈奴劉豹亦參與其中!

  僅是誅殺了鄧艾而劉豹不死,乃尚未完成復仇。

  當然了,他不會因為復仇而誤了國家之功、壞了丞相將入關中的籌備。

  但,他可以借刀殺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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