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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新城

  能夠對魏國北疆造成侵擾的勢力,分別是遼東公孫氏、烏桓、鮮卑以及匈奴。

  其中,匈奴在魏武曹操時期就被分化為五部內附,早就不足為患。

  東部三郡烏桓被魏武曹操攻破內遷,代北烏桓被曹彰所攻滅,唯一僥幸逃去漠北的首領骨進,后來亦被田豫斬殺,此族開始沒落。

  至于鮮卑,西部陷入內亂,無力犯境作亂;東部大人素利先是田豫五戰五勝,后又迫于被軻比能所攻,選擇內附魏國,勢力無存;再加上中部鮮卑軻比能現今被殺,整個鮮卑都陷入互相侵伐,漠南自此少事。

  而遼東公孫氏也已然覆滅.......

  亦是說,隨著遼東之戰以及平城之戰落幕,魏國的北疆迎來了久違的平靜。

  曹叡終于擁有了穩定的后方,心無旁騖的可以調動更多兵力以及擁有源源不斷的物資,用來迎戰漢吳兩國了。

  但他沒有充裕的時間綢繆。

  當他不顧袞袞諸公以戰事頻繁、黎庶苦徭役太久等理由反對,決定支持大司馬曹真將傾關中與河西之力與逆蜀大戰時,東吳也出兵了。

  歷經數次浮海喪兵無數而收獲了了后,孫權終于將目光放回陸地上。

  尤其是,這些年大漢出兵頻頻有捷報出來,而東吳卻除了石亭之戰就沒有什么功績可言,這讓他很心焦。

  三國鼎立,本是魏國獨大,漢吳皆弱。

  他不想見到未來漢魏變成了分庭抗禮,而東吳一家獨弱。

  因而,他從春末夏初之時,便厲兵秣馬籌備著北伐。

  恰好,六月中旬,漢丞相諸葛亮第一次遣使者來,邀他踐行共伐逆魏之盟。

  當奪下鹯陰城塞的軍報傳到隴右,丞相便開始準備迎接魏國來襲了。

  無論如何,魏國都不可能坐視鹯陰塞落入大漢手中。

  因為若是不奪會鹯陰塞,涼州便與關中決絕——當雒陽威信無法傳遞到時,涼州便不可守了。

  哪怕是魏國已然采取了“邊人治邊”的政策。

  畢竟,河西走廊就這么幾個郡,只能讓少數人得利。

  但河西豪右及羌胡部落首領比比皆是,不可能人人皆利益均沾。

  那些分潤不到利益的人,抑或者是覺得利益太少的人,在魏國無法對河西走廊造成威脅、漢軍兵鋒降臨的時候,就會想去將利潤重新分配。

  進入河西的漢軍,就像是一個火種,將無數不安現狀的人,心中那股野望點燃了。

  打破舊秩序,權力重新洗牌,將利益分配的模式改變.........

  新的勛貴,注定了要踩著舊權貴的尸體崛起。

  就連目不識丁的馬匪首領,都深諳此道,都會為了撈到一官半職,而甘愿給漢軍提供情報、成為馬前卒。

  而失去了涼州的魏國,將會迎來什么場景?

  不出五年,就會迎來大漢以萬騎席卷關中;而一旦大漢攻入關中,便是擁有了昔日強秦席卷六國的王霸之基。

  還有更令人畏懼的——一旦大漢還都于長安,同樣是一個燃起人心的火種。

  那意味著:漢祚未絕!

  魏立國的時間太短了,無法抵抗四百年的漢室積威。

  那是長在人心上的信念,只能靠時間的積累慢慢淡化,而不是掀起一兩次“魏諷案”能滅掉的。

  這點,魏國了然于胸。

  所以他們會傾盡全力來阻止引發這一切的根源,將昭示涼州隸屬魏國的最后一條紐帶鹯陰塞,奪回來!

  對此,丞相也洞若觀火。

  所以才會遣使者去江東,請孫權出兵伐魏,減少魏國來攻打隴右的兵馬。

  比如,牽制魏國拱衛在雒陽的大軍不敢來隴右。

  大漢連年主動出兵攻伐,底蘊消耗太多了。

  東吳若是出兵,不管戰果如何,哪怕是僅僅讓魏國少一些物質轉運來關中,對大漢而言都是有所裨益的。

  為此,丞相雖然早就知道了東吳在綢繆著出兵攻伐魏國,但仍舊給了許多利好。

  主要是戰馬貿易上。

  孫權以浮海喪兵太多,已經將山越俘虜當成了補充兵源及屯田,聲稱不會再將俘虜用來換取戰馬;又以出兵伐魏,無有太多糧秣用于貿易為由,請大漢允許他們用水精、珍珠等奢而不實的物資,抵充一部分交易糧秣。

  這些丞相都允了。

  還以兩國盟約為由,別遣了十余個羌胡牧民去東吳,教他們妥善照顧戰馬。

  然后,在國書上隱晦的提了一句:魏國大部分兵力都會來攻打隴右了,能迎戰貴國的兵力不會太多,莫要像上次出兵伐魏那樣虎頭蛇尾。

  這讓孫權看罷,心中有些憤憤。

  但他也沒有反駁被大漢看輕的理由。

  不管怎么說,上次他親自領著大軍出淮南,僅斬殺了魏揚州刺史王凌麾下部將的幾百人,便以計謀泄露的理由退兵了。

  因而,這次江東動用的兵力很多,很有一戰建功的決絕。

  而且還是不等漢魏隴右戰事先爆發,便在夏七月初的時候率先出兵了。

  乃是兵分三路而出。

  一路是荊州。

  以陸遜、諸葛瑾領軍由夏口出發溯漢水而上,進攻襄陽。

  一路是以孫韶為主將、張承為副將,入廣陵郡,溯中小瀆水運河而上,向淮陰進軍。

  這兩路兵馬皆是萬余人,以策應為主,為了分散魏國的駐守兵力。

  主力,則是孫權親領的十萬大軍御駕親征,由濡須口出發攻取合肥。

  此三路兵馬齊發的路線,與當年魏文曹丕首次伐吳時的陣仗和線路相差無幾,區別在于這次是東吳北伐而不是曹魏南征。

  戰果,似是也開始往曹丕無功而返發展的跡象。

  陸遜與孫韶這兩路不用說,各領萬余人,既不敢過于深入又不能放手一搏,分別被急沖沖趕回來荊州的司馬懿以及魏揚州刺史王凌牽制住了。

  但孫權親自率領的主力,抵達了戰場后,卻是蹉跎了二十多天都沒有下船!

  理由是滿寵給他出了個難題。

  滿寵以魏國在西北戰線投入太多兵力,斷定與大漢共盟的東吳覺得有機可乘,會領大軍前來攻打淮南,是故很早就給雒陽上表,請求修筑合肥新城。

  先前的合肥城,坐落南淝水之上,是故揚州刺史劉馥于三十年前而筑,歷經多次戰爭都屹立不倒,不曾被攻陷。

  但滿寵覺得合肥城的位置,在戰事中對魏國不利。

  江東以水師可逆著南淝水而上直達城下,敗了也能快速乘坐舟船而退,堪稱進退自如。

  而且他又覺得江東只是水軍精銳,若是上岸野戰,根本無法與魏國爭鋒。

  是故,他便想將合肥城挪到南淝水以北。

  那時在雒陽,此上表還引發爭論不休。

  如深諳江淮軍事的蔣濟,就明確持有反對意見。

  以為合肥城沒有被江東打下,卻要被自己人給毀了,這樣的主動退讓,會讓軍中將士以為魏國因為西北戰線,而無力對抗東吳。

  不過最終,曹叡與諸多朝臣還是選擇相信滿寵的判定。

  是故,當孫權領著大軍逆水前來時,卻是發現舊合肥城已然是一片廢墟,合肥新城遠在三十里之外。

  想攻城,就得離岸再北行三十里。

  這個距離太遠了,讓他陷入了天人交戰中。

  若進軍,就要擔心魏國會不會沿路埋伏,抑或者是以騎兵的機動力,突襲留在南淝水上的船隊,讓大軍無路可歸。

  但若是不進軍,又恐傷了將士的銳氣。

  聚大軍士氣如虹而來,總不能一矢未發就灰溜溜的退回去吧?

  因而,他在別遣全琮領偏師去進攻六安后,便一直在進退兩難,連續二十日都沒有決斷而按兵不動。

  不過,對于大漢而言,不管孫權是否上岸三十里攻城,都無所謂了。

  在丞相心中,從來就沒有冀望過,江東還能有昔日孫策的勇猛,一路高歌猛進,將逆魏殺得節節敗退。

  孫權出兵如此多,已然為大漢完成牽制了。

  如坐鎮荊州的司馬懿,就不敢領軍從西城騷擾漢中郡。

  如剛剛從遼東征伐歸至雒陽的大軍,就沒有進入關中的跡象。

  相反,據說細作傳來的消息,似是曹叡有打算領軍親征去淮南迎戰孫權,以解魏揚州兵力不足的困境。

  不過,曹真如今的兵力亦不可小窺。

  夏六月時,鮮卑索頭部的拓跋力微遣長子拓跋沙漠汗,入雒陽接受魏國官職充當質子后,便開始遷徙。于七月末時,跨過北地郡進入安定郡北部,成為魏國關中北部的屏障。

  這讓曹真得以盡起關中三輔的守備兵力,約七萬。

  而且,曹叡以北疆無戰事為由,勒令冀州、并州、司州河東與河內二郡的一部分守備兵力,合計約三萬,轉運糧秣輜重前往關中,歸曹真調度。

  值得一提的是,內附的南匈奴也被魏國征發了。

  昔日魏武曹操分南匈奴為五部,將單于呼廚泉留在雒陽為官、令右賢王去卑代為統領族人,因而南匈奴對魏國一直都很安分。此番被征伐,乃是以左賢王劉豹(于扶羅之子、單于呼廚泉之侄)為督領,領著六千余匈奴騎兵趕赴安定郡隨征。

  亦是說,不計涼州兵力,僅曹真親自統領的,便有十一萬步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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