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兩天之前,姜逸塵本就該給鬼魅妖姬這復仇“女魔頭”磨死在鄰近莆田郡的山林中。
卻因足矣危及兩人性命的突生異變,仇家含怨收手,被尋仇一方暫得以保住小命。
而隨著真正意義上可稱作大魔頭的屠萬方現身,姜逸塵當真是才逃狼窩又入虎穴,步鬼魅妖姬后塵落荒而逃。
可惜這對冤家之間絲毫沒有一起演繹段話本小說中男主人翁與女魔頭因仇相識卻不得已患難與共、勠力對敵的覺悟,非但沒有相互扶持共渡難關,反而能出三分力就不多留一分勁兒地坑害彼此。
鬼魅妖姬不是迂腐之輩,仇人不一定得死在自己手上。
要是姜逸塵被人殺了,就摘其頭顱去告慰弟弟。
只要能確定姜逸塵死得確鑿無誤,哪怕尸骨無存,亦無不可。
是而眼見大難臨頭,鬼魅妖姬第一反應便是一定要比姜逸塵跑得快,躲得遠。
所以,她只用眼神狠狠剮了下姜逸塵,便腳底抹油溜了。
一如某則故事要講的道理一般淺顯。
與人登山,在山里撞見了會吃人的熊咋辦?
還能咋辦?
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被吃人的熊追,你只要跑得比別人快就行。
算計人者,人恒算計之。
姜逸塵當然也沒存好心思。
正愁拿這女魔頭沒辦法,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雖說這枕頭很是瘆人,但將禍水東引,讓惡人與惡人磨個兩敗俱傷,于他而言,總是有好無壞。
總之,二人的中心思想一般無二,都是想著運氣好的話就“借刀殺人”。
只是兩人運氣都不怎么好,都沒能得償所愿。
又或者說,兩人運氣太好,算計雖沒能得逞,卻誤打誤撞炸出了好幾塘“魚”來。
既是“魚”,自然也能分門別類,還可分大魚小魚。
不難看出絕大部分魚與東瀛脫不了干系,其中不乏在閩地潛藏多年的“泥鰍魚”。
在世代先輩勤耕不輟地努力下,又乘這十幾二十年間紅衣教迅猛發展的東風,東瀛人在中州廣袤大地上不斷開枝散葉、敲骨吸髓,尤以閩地受荼毒最深。
表面上和諧安寧,實則蛀滿蛆蟲。
且不少蛆蟲已成長壯大,乃至生出了強健的翼翅。
整體實力要說能完全掌控閩地還稍稍欠奉,可要說惡心對手又讓人揮之不去、除之難盡,在閩地境內還是不成問題的。
當年老伯和隱娘刻意隱瞞姜逸塵生身父母的由來之地亦是有此考量,彼時的江湖嫩雛要是鉆牛角尖跑這來,只會被啃得連渣都不剩。
此番隨著紅衣教吹響復仇的號角,他們便嗅著腥味聚來了。
比之數量更多的,便是紅衣教各堂教眾了。
紅衣十堂,除了早已覆滅的辛堂無法到位,和主掌財政大權的乙堂未見到位外,余下八堂各有代表在列。
被聽雨閣暗暗戳了一刀的血網,或是說己堂,無疑在此番紅衣教的反擊中居功至偉。
鑒于暗部那邊沒能查探到己堂堂主汪碩從西南地域回撤的行跡,想來重新掌控起這張“血網”的另有其人。
此人的心思或許不及汪碩縝密,布局還不夠精巧,讓姜逸塵等人有隙可乘,但能迅速接手血網,又神鬼不覺地將南少林付之一炬,還讓諸多云集而來的江湖人士霧里看花、摸不著頭腦,絕不可小覷。
“魚塘”中另外的“魚”,盡管都衣著打扮上下了功夫掩飾身份,卻還是被姜逸塵探出了底細。
既有第五侯麾下的錦衣衛與“那伙人”。
也有已同東廠打成一片的、以天煞宮為首的一半天煞十二門。
更不乏偽裝成以上幾類“魚”、妄圖渾水摸魚的“魚”。
故而姜逸塵說這方渾水中魚龍混雜,毫無不為過。
幸運的是,正因為這些“大魚小魚”的存在與犧牲,姜逸塵和鬼魅妖姬盡皆保住了性命。
鬼魅妖姬倒也罷了,人的名,樹的影,名頭和實力在那擺著,輕易沒人敢去對付。
而做為本便身懷不世武學、經歷出奇、機緣十足又在蜀黔兩地“十分囂張”的姜逸塵,可謂是江湖當紅小生,是沒關系也能扯得上關系、沒仇怨也得生出仇怨來的各路江湖人士眼中的香餑餑,不從他身上搜刮出點稀世絕學或奇珍異寶來,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混江湖的了。
是故,姜逸塵不僅要躲著鬼魅妖姬,還得避著各路江湖人,裝孫子、扮鵪鶉自是不在話下。
好容易擺脫了屠萬方的追殺,又逃出鬼魅妖姬的魔爪后,姜逸塵先去暗部聯絡點的茶湯館捎去信息,而后便躲起來收拾了一身的傷勢,精心給自己做了番易容,才暗中跟在夢朝歌四人身周。
他和夢朝歌四人是一起上山的。
只是所選道路不同,走的盡是那些“難走”的路。
在夢朝歌四人步步為營時,他已發現了一些紅衣教的埋伏痕跡。
順藤摸瓜看清了山前馬廄這塊設局,便挑著對方防范較松懈時,全殲了一組十人小隊。
緊接著混入另一十人小隊中。
這才有了夢朝歌四人先前對于“圍三闕二”那幕古怪情景的不解與疑惑。
縱然在沖出去合圍四名山寨打扮的江湖客時,那些紅衣教教眾也發現了異樣。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出擊。
豈料真正的危險近在身旁。
姜逸塵為幫夢朝歌四人脫困而亮的那手刀罡脫胎于凌波斬,卻多了層遮掩,若不是與他足夠熟稔,絕無法單憑此招便聯想到他的真實身份。
除非逼不得已或能確保身份無外泄風險,否則這段時日里,太過招牌的手段姜逸塵可不敢用了。
吃準了紅衣教定不會舍了馬廄這埋伏點,把人力與精力放在他們區區五人身上,便一路朝上山石階遁去。
一路只殺了不到十來人,便竄出四百來步石階。
眼看還有不到兩百步石階即至南少林寺寺門,負責于馬廄附近埋伏的紅衣教眾果不其然放棄了追擊。
甩掉一大串“尾巴”的夢朝歌五人,卻不敢有絲毫松懈。
后邊那些人既然能如此果斷地將他們棄之不顧,是否也便意味著前頭另有埋伏?
而且是他們五人不一定能應付得了的埋伏。
季喆和石中火幾乎是同時擺手示意他們需要停下來好好休整調息一番了。
一人輕功最差、一人年紀最大,先前雖有姜逸塵和冬晴幫襯,仍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面前估摸著是步步驚心的局面,由不得他們不更加謹小慎微。
可當二人正要坐下歇息時,姜逸塵的鼻翼忽而抽動了下,好似聞到了空氣中飄蕩有淡淡的酒味。
旋即他眉頭一挑,厲聲道:“快走!此地不可久留!”sxbiquge/read/8/88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