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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八章 客棧掌柜

  蘿卜捋了捋思路,將先前腦海中的分析推論娓娓道來。

  孤心魂和素手聽來頭頭是道,二人不禁相視一笑。

  素手感慨道:“我覺得,咱們好像也不缺智囊了。”

  孤心魂贊同道:“有此推論,午后正好能讓先生幫我們從中挖掘出更多有價值的信息。”

  相處數月來,第一次得到眼前二人發自內心的認同,蘿卜自然欣喜至極。

  但一聽孤心魂所言,蘿卜直接拂去受人當面夸贊后的羞勁,渴盼地問道:“師父能帶我去見先生嗎?”

  向來負責拿主意的孤心魂居然踢起了皮球,說道:“嗯?這恐怕得問你素手姐。”

  蘿卜遂帶著疑惑看向素手。

  素手正色道:“小孩子不適合去那地方。”

  盡管年紀不算大,但蘿卜終究不是一般的少年,哪能聽不明白師父和先生約在何處見面。

  心下難免失望的蘿卜微微垂下頭,卻又覺得至少該做點抗爭。

  昂首想為自己爭辯句,“我已不算是小孩子了”。

  豈料素手似早有預料般,笑吟吟地搶先道:“咱們不去那兒,姐姐陪你逛街。”

  蘿卜聞言視線再次挪向這位一直以來對他照顧有加,他也尤為尊重禮敬的紫衣女子。

  少年沒什么江湖閱歷,見識倒還真不少,什么環肥燕瘦閉月羞花他都曾接觸過。

  單論姿色,素手當然比不得那些美艷不可方物的絕色。

  但素手身段頎長,凹凸有致,既不缺螓首蛾眉,也沒少了瓊鼻丹唇,莫要說還有雙能令無數女子艷羨的柔荑。

  之所以無法一下子奪人眼眶,只因其足夠低調,除卻梳著頭凌云髻外,衣著簡約,不施粉黛。

  男人們的目光要是一掃而過,很容易無緣佳人風姿,要是有幸多看一兩眼,定然越看越有韻味。

  要不是想起過往素手姐陪著聊天解悶時,對方曾說過自小被窮苦雙親所棄,賣入風煙樓當清倌培養,就這份溫婉端莊的氣質,蘿卜恐怕都會將其當做那些深宮內苑里意外流落江湖的妃嬪了。

  素手微微一笑,或難傾城,卻足可醉人。

  此時此刻蘿卜便醉了,既是陶醉,更是酒醉。

  雙頰飛速燒紅,耳根發燙,不得不強逼著自己淡定側身,面朝大海冷靜冷靜。

  “好福氣啊!”孤心魂酸味道,拍了拍蘿卜的肩頭,“下次一定。”

  蘿卜萬分慶幸自己這位正經師父沒趁機取笑他,卻沒聽明白對方后半句話的意思。

  適才還春風滿面的素手睫毛一顫后,立馬面若冰霜,冷聲質問道:“下次?”

  孤心魂輕咳兩聲,笑道:“口誤口誤,沒下次了,沒下次了。”

  說著逃也似地往內城方向溜去,嘴中仍不死心地嘀咕著:可惜可惜。

  素手沖孤心魂離去的背影揚了揚拳頭。

  蘿卜則躲在一旁偷著樂,他才發現自己這位師父好像也不是那么一本正經。

  相比起素手姐,他對師父帶有更多敬畏,不曾問及師父的過去。

  現在看來,想必師父曾是位意氣風發、瀟灑不羈、能令無數妙齡女子著迷的江湖豪俠。

  素手像是琢磨了好半天都沒能決定去哪逛,于是好奇問道:“蘿卜以前來過姑蘇吧?”

  蘿卜點了點頭,說道:“小時候來過幾次,但記憶已很模糊,遠不如今次深刻。”

  素手提議道:“那就先去蘿卜覺得變化大的地方,好好回味回味。”

  蘿卜答應得很爽快,心下卻在考慮要不要從素手姐這探聽關于師父的故事。

  蘿卜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念想,他相信只要自己主動去問,師父定不會介意同他坦白,沒必要拐彎抹角地打聽,反而容易惹人不快。

  等吧,等哪天再和師父喝酒,他就借酒壯膽…請師父講講過去的故事。

  午時過,未時初。

  姑蘇怡春院,獨秀居。

  “滿院春色,花開八面,一枝獨秀。”

  所說便是怡春院有鶯鶯燕燕無數,根據品、韻、才、色分四等,其中一等花魁八位,稱作八大紅牌,是怡春院的重要招牌,特等則是怡春院頭牌花魁,獨樹一幟,艷冠群芳。

  獨秀居便是頭牌花魁輕塵的住所,閣外設假山清泉,栽火樹銀花,閣內遮輕紗帷幔,擺藤床竹幾。

  時日尚早,往常這時間段獨秀居鮮少接客。

  縱有來客,必是身份尊貴、才華橫溢且出手闊綽的雅客。

  這樣的客人來到獨秀居,心思一般不會在輕塵姑娘身上,而是挑個格調優雅的環境談事。

  孤心魂倒不是第一次來怡春院,也不是第一次見怡春院頭牌。

  卻是第一次在獨秀居,讓堂堂花魁坐到另一端,僅以絲竹管弦之聲作伴。

  就連煮水倒茶都是親力親為。

  當然,親自煮水倒茶的不是孤心魂,而是端坐在對面的一位同齡男子。

  男子姓冷名杉,頭束髻冠,天庭飽滿,眉目深刻,蓄有短須,身著丹青交領寬袖長衣,盡顯文士風范。

  一舉一動間,一絲不茍,氣態從容。

  與這樣的人相處,總讓人不由自主地收斂起隨性散漫,卻又不會覺著太拘束。

  簡而言之即是“舒適”二字。

  三年來,孤心魂只同冷杉見過兩面。

  且因對方行程緊湊,每每只能安排出不到一個時辰功夫來與他們接洽,紅塵客棧一方主要由寧逍遙作代表與之長話短說,這回當真是破天荒有相當充裕的時間進行詳談了。

  只可惜為掩人耳目,有且僅有一人能當這幸運兒。

  若非作為一幫之主的寧逍遙擔負要事,還輪不到孤心魂與之一見。

  顯然,要見冷杉一面并不容易。

  光是其明面上的身份便非同一般。

  ——曾為太子少師,現任吏部侍郎兼姑蘇巡撫。

  根據朱家中州官制,太子少師為從一品官職,吏部侍郎則是正二品。

  冷杉可謂年少得志,在沒有任何勢力背景的支持下便無比接近一朝權力中樞。

  怎奈未能隨著太子登基再進一步,反倒失寵退居吏部,令人唏噓。

  不過彼時朝堂諸公倒沒因此便看輕了冷杉,皆認為其未來發展不可限量,畢竟這位吏部侍郎還兼有個巡撫職位,應算是朝廷能夠補償的最大恩惠了。

  可這些年看下來,真是不過爾爾,所謂姑蘇巡撫更像是聊以慰藉,冷杉的官運已是到頭了。

  朱家中州所設巡撫一職,初為督理稅糧,總理河道,撫治流民,整飭邊關,后偏重軍事,再后來兼有一州行政、軍事、監察、司法等各項權力,職權之重無與倫比。

  但如此設職,便與各州原負責民政、財政的布政使司,負責軍事的都指揮使司,負責司法的提刑按察史司,存在直接矛盾沖突。

  為此,朝廷干脆讓一些巡撫專職處理地方事務。

  中州三十六州,共有巡撫三十名,一般邊關重地為專職常駐,又稱鎮守,其余則是兼任。

  要是兼任別州巡撫,冷杉或許還有出頭之日。

  好死不死撞上了姑蘇!

  姑蘇文治有他的老前輩,曾為先皇少師的王行義。

  武功有唯一還在其位的,護國五虎將之一,梁飛雄。

  剩下一個余規,名頭稍遜,卻也在中州大半官場不落鐵面判官之名。

  三個老王八,沒一個省油燈。

  相互制衡十余年之久,對內,朝廷各方看著都安心,對外,沒人敢說不放心。

  本以為來了個小屁孩,三個足當冷杉爺爺輩的老家伙會有愛幼惜才之心,甘愿退居幕后各掃門前雪。

  沒成想,三方都沒把這位“姑蘇巡撫”放眼里。

  給個閉門羹吃是家常便飯,便是接見了對方,也僅是吃喝玩樂伺候,不談任何公事。

  所幸這巡撫大人也是個好脾氣,不吵不鬧,連個屁都不放。

  每次下姑蘇,都是動用自己的人力物力財力辦事,而后就灰溜溜地走了,不帶走一片云彩。

  就是平民百姓們聽了也會覺得怪可憐的。

  當然,姑蘇本就相對安定,不需冷杉來多費事,不然其他各方可不會輕易放過打壓異己的機會。

  再怎么說,這位子或多或少都能撈著不少油水。

  也不是各方沒有動過爭奪這塊香餑餑的心思,只是稍一運作,才發現阻力不是一般的大。

  鬧到后來,大家才明白,越是大家都想要的,就越是不容易得到,相互間全存在競爭關系。

  一切也就保持原樣,便宜了這位年輕巡撫。

  大家心底里的郁悶無處發泄,便只能宣諸其他渠道了。

  比如將冷杉稱作是“低調巡撫”,喻指中州最低調的巡撫。

  實則是諷刺其為中州最窩囊、最廢物、最百無一用的巡撫!

  冷杉自然對此一笑置之,到底是得了便宜的人,不能瞎賣乖,拉仇恨不是?

  后來,朝廷各方也只能慢慢接受這個現實。

  不接受的就換個思路,不再想著把冷杉給摘除,而是拉攏。

  最終,還是同在吏部屋檐下、多少沾點香火情的俞家近水樓臺先得月。

  在成功籠絡冷杉后,俞家曾為之大擺筵席。

  冷杉亦不負所望,投桃報李,給俞家帶去了相應的便利和回報。

  如果冷杉至始至終都只是個朝廷官員倒也罷了,俞家算是一本萬利。

  可俞家若是知曉冷杉坐在孤心魂面前的另一個身份,恐怕腸子都會悔青了。

  正因俞家的青睞,冷杉才得以在一定程度上避開各方耳目,形成燈下黑的局面。

  才能將更多時間和精力投入到中州朝廷及江湖間的局勢中,乃至將目光投放到番邦動向上。

  才成了最早為中州未來布局落子的幕后執棋人之一!

  毫無疑問,紅塵客棧便是冷杉授意寧逍遙操辦起來的。

  用通俗的話講,今兒孤心魂是來見客棧真正的大掌柜了!sxbiquge/read/8/8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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