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刀”曹倫的上限有多高當今武林無人知曉,想來就是曹倫自己也未必清楚。
姜逸塵對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不感興趣,更沒興趣知曉敵手極限幾何。
飛飄已展示過錯誤的對敵之策。
他便想靠防守反擊制敵。
然,事與愿違,一旦棄攻主守,哪還有反擊空間。
遂打定主意將迂回戰術貫徹到底。
一字真訣謂之“拖”。
只要把酒勁拖過去,曹倫怎堪一擊?
問題僅在于他能毫發無傷地撐多久拖多久。
又或者看冬晴何時手刃舞魅娘。
不知醉酒的曹倫是否也有此意識,或是難舍那裙下滋味。
總之,在舞魅娘徹底淪為瀕死困獸前,曹倫用刀罡轟碎了冬晴布下的“毒籠”。
舞魅娘如蒙大赦,正待退避三舍重整旗鼓,卻沒來由突覺心悸。
相比起先前如陷泥沼徒勞掙扎難求生,當下舞魅娘只覺自己下一瞬便要暴斃而亡。
先前像是凌遲,當下仿若斬立決。
由生漸死是苦痛折磨。
由生漸死重獲生機再立死則是極為沉重的打擊。
舞魅娘欲哭無淚,欲泣無聲,慘然等死。
今日祭壇上不知已有過多少利器擊碰聲,在舞魅娘聽來都沒這一聲清脆。
一生三十余載品曲學曲譜曲不知凡幾,在舞魅娘聽來都沒這一聲悅耳。
曹倫救得了舞魅娘一次,自然能救第二次。
刀罡破毒陣不出百步之遙,正是姜逸塵飛劍取命的距離。
率先殺死舞魅娘,就算是靠車輪戰也能拖死曹倫,實在是比劃算買賣。
姜逸塵幾乎是下意識地施展出百步飛劍。
然而暗啞劍飛出不到十步,即被九環刀劈飛!
盡管不相信這兩位堂主間魚水之好外有真情,姜逸塵還是在心底里暗罵聲癡男怨女,才縱身去撈回暗啞。
也許是為了回懟姜逸塵瞎操心別人之事不如多操心自己小命,曹倫的攻勢由大潑墨轉暴雨梨花,來勢洶洶依舊,頻率卻只快不慢!
單純躲閃避讓已無濟于事,姜逸塵不得不出劍相攔。
每一劍都需刺在九環刀刀身上。
刺在對方刀力攀漲到最高峰之前。
借劍尖反彈收勢身形后掠。
幾個呼吸間,曹倫就劈砍出百余刀,姜逸塵同數回劍。
刀芒劍氣縱橫交錯,沒有地動山搖,可祭壇上方不少垂落的鐘乳石都遭了殃,不是被削尖砍半,就是被轟成碎屑!
洞中燈火受波瀾起伏的勁氣罡風牽引拉扯頑強不息地搖曳著,千百形態各異的石面上可見鬼影重重張牙舞爪!
刀光劍影里塵石亂墜!
任誰身處其中都難免頭暈目眩。
曹倫沒暈是因為隨性出刀不需看。
姜逸塵沒暈是因為四感敏銳用不著看。
若對手是尋常人,不出六十息,當氣衰力竭,難以為繼,露出破綻。
可惜對手不是尋常人,兩百息之后仍不見力有未逮之態,姜逸塵右手虎口卻難耐劍身傳來的陣陣寸勁有崩裂跡象。
與此同時,在鬼門關上來來回回走上兩遭的舞魅娘自覺如獲新生。
收起小覷之心,憑閉月環寸長之強嚴防冬晴欺身短打。
在放低姿態自認不如金魂殺手后,舞魅娘很快便有破敵良策。
把冬晴一并交給曹倫處置,由她來將飛飄逼入死局,三人或將一敗涂地。
只是被晾在一旁恢復元氣的飛飄可不是木頭樁子。
瞅見舞魅娘動向,立馬洞悉其意圖,主動再入戰局。
飛飄的最優選自然是合冬晴之力先解決掉舞魅娘。
奈何姜逸塵的防守明顯已處強弩之末,虎口崩裂算不得大事,但在凝露臺見識過姜逸塵神兵天降的飛飄也沒把握其會否于舞魅娘身死前被卸了胳膊砍了腿。
簡單權衡利弊后,還是救人為先。
飛飄催動內功掐印念訣,三丈開外的地面頓時八門陣法先后大放光芒色彩紛雜。
曹倫一步傷門一步死門仍安然無恙如履平地。
姜逸塵則在一步杜門一步生門間覓見生機。
換作其他對手,不消飛飄襄助,姜逸塵自能趁隙施放八門陣法擾敵助己。
可面對曹倫耍酒瘋般的壓迫,他委實分心無能。
所幸他并不勢單力孤。
“換人。”
耳畔剛傳來冬晴那帶有厚重鼻音的低沉言語聲。
姜逸塵便心領神會,在飛飄恰到好處的景門加持下,逃出了曹倫刀芒的籠罩范圍。
如離弦之箭沖舞魅娘刺去。
冬晴接替頂上。
醉意沒消退多少的曹倫哪管對手是誰,照劈照砍不誤。
舞魅娘見狀花容微驚。
轉念想起剛剛正是這小子害自己魂不附體。
霎時殺機盎然,要將舊怨新仇一起了了。
姜逸塵以流星式迫近紅粉骷髏。
暗啞折了個角度,急落急挑,撩向舞魅娘手臂。
舞魅娘水來土掩,刀改換回環,不退反進。
不以閉月環敲擊劍身或是硬扛劍鋒,而是微揚角度套住劍身。
一環卡不住便再來一環。
暗啞劍在令人耳膜刺疼的摩擦聲中進退維谷。
舞魅娘不出意外地得勢不饒人。
捏動其中一環環把上的機巧,再次彈出閉月回旋環刀,往姜逸塵持劍右手刮去。
舞魅娘舍不得劍,姜逸塵干脆順其心意讓暗啞離手。
在劍柄后端施力一拍。
上身往后仰躺倒下。
舞魅娘的閉月刀撲了個空。
僅靠單一閉月環又難阻暗啞劍向她滑刺而來。
只得收刀自救。
誰知還沒來得及把那黑劍給料理掉。
劍主人已用腳把劍勾回。
舞魅娘原是想繳了對方的劍,無奈顧此失彼,竹籃打水一場空。
幾個來回間,姜逸塵已探明這能歌善舞的東瀛舞姬不懼剛猛路子,偏生玩不來彎彎繞繞的細膩活。
姜逸塵也不打算去探究對方武藝和技藝風格緣何大相徑庭。
暗啞復回手中,便全力催動陰風功,戾氣暴漲!
狂暴殺機撲面而來,舞魅娘眼中閃過一抹駭色后不由自主地吐舌潤唇。
姜逸塵驟然發飆,暗啞劍搭配宛如實質的六把天幻劍,叫陣舞魅娘的閉月雙環。
一連串凌厲劍勢打得舞魅娘后退連連。
在對方躍身閃避還擊之前,先一步跳起探劍。
舞魅娘似早有防備,不怒反喜,雙環再變雙刀。
趁勢要將暗啞劍身夾在左右雙刀間。
而回旋雙刀的另一端則分別旋向姜逸塵脖頸兩側!
眼見殺手夜梟的腦袋就要被剪下,舞魅娘不禁笑逐顏開。
怎料劍鋒在其雙瞳中一陣顫動便輕松抽退而回。
隨后,她只覺脖頸雙側一涼!
面部很快便僵硬無比!
呼吸不能!
舞魅娘的笑容被迫掛在臉上,眼中寫滿了驚詫、不解和怨恨!
看到年輕劍客的身影退去。
看到眼中的世界變暗。
她知道,此生已矣…
姜逸塵故作兇狠是為對閉月環動手腳做掩護。
雙環受霜雪真氣持續施凍,環把上的機巧變得極為堅固。
舞魅娘注意到了這變化,所慮卻不夠長遠。
為讓閉月環成功彈出回旋雙刀用以奇襲,舞魅娘多添了些勁按動機巧。
雙刀強制彈出后,與環把間的銜接相較原先已變得脆弱不少。
再經姜逸塵一顫數十抖,環把終于崩壞。
本該合剪向姜逸塵的雙刀,不僅剪了個空,且多繞了一圈,回蕩噬正主。
舞魅娘顯然對此毫無防備。
即便力道大減,不足矣剪下頭顱,雙刀還是結結實實地嵌入舞魅娘玉頸兩側。
羞花死于閉月之下。
另一場戰局中,冬晴也借著飛飄的助力,在曹倫脖頸上刻下兩道深痕。
形狀竟與舞魅娘的致命傷口如出一轍。
唯二區別是舞魅娘死于自己刀下,已躺在血泊中,而曹倫還在戰斗。
曹倫喉嚨兩邊傷痕的血如汗漿般不斷冒出。
不多時便將那藏青粗布麻衣上部染成深紫色。
傷口之深,加之大量精血流失,曹倫命不久矣。
冬晴、飛飄知道對方全憑酒勁撐著。
只是這股酒勁持續越久,他們三人便需付出越多代價。
舞魅娘一死,姜逸塵即見冬晴和飛飄正各展所能貼近曹倫出招,不讓曹倫有太多施力空間。
如此一來,縱然不用挨刀,兩人身上也少不了被亂打一氣的王八拳腿弄得青紫交加。
稍加觀察,姜逸塵才知二人之所以貼靠離曹倫那么近,是為方便用拳頭和巴掌打醒扇醒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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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赤手空拳,曹倫的避險本能稍欠,相對容易命中。
明了情況后,姜逸塵心有定計,喚退冬晴飛飄二人,射出暗啞。
暗啞劍裹雜著極寒勁氣飛出。
百步飛劍毫無意外再次被曹倫打飛。
極寒之氣沒受到太多影響,至少有半數灌入其七竅中。
本是吵鬧喧囂的祭壇,有那么大半晌靜寂無聲落針可聞。
緊接著是曹倫不甘而沙啞的悲鳴嘶吼。
曹倫慢慢跪倒在地面上,漸漸沒了生息。
在見證“酒刀”的死亡過程中,三人各自服藥打坐調息恢復。
確認祭壇上的紅衣教眾無一生還后,三人便去尋逆蝶等人匯合。
七人入洞七人回,付出些許傷痛全在可接受范圍內,可謂是功成身退。
出洞前,那五個被點了睡穴的舞姬轉醒不久。
費了些功夫發現秘洞慘狀后,震驚得不知所措。
三百人僅余她們五人生還,絕難洗脫奸細之嫌,要想逃得一命,少不得一路艱辛。
未來于她們而言有好有壞,七人無意現身多事,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