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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五章 衣食住行

  春意正濃,碧空如洗。

  陰陽谷中清新而不幽靜,萬物盡顯勃勃生機,耳畔常伴陣陣蟬鳴。

  自兩日前障目砂蠱蟲群度過休眠期后首次發難,冷魅確認自己所配制的青蓮膠體行之有效后,姜逸塵的療傷進程便步入正軌。

  相比起眼部治療的初見成效,姜逸塵整體傷勢恢復情況則顯而易見。

  蘇醒兩日后,軀干四肢各處的淤青便已消退。

  三日后,左手即恢復如常。

  四日后,右手終找回知覺。

  五日后,便能坐身而起。

  到了第六日,已可下地緩步行走。

  對于飽受劇毒噬身,又從萬仞懸崖跌落之人,這恢復速度不可謂不神速。

  這當中不乏谷中宜人氣候對傷者頗有益處,也不乏谷中藥草藥效顯著助力極大,更不乏佳人在畔悉心照料讓康復水到渠成,然則最為重要的原因不在于前三者,而在于傷者自身恢復如初的強烈意志。

  至于姜逸塵為何會有這般強烈的意志,雖說與陰陽谷外未盡之事及不想就此窩囊地度此余生不無關系,但在不知可否出谷的情況下,他的注意點顯然不在外邊,而在于一些貼切目前狀況的原因。

  幾日來,二人長時間獨處一室,自然免不了有些對話。

  姜逸塵或對冷魅表達感謝,或拿冷魅這一年半載間不在江湖時所發生之事來閑談。

  而冷魅的話題則多在于如何讓姜逸塵配合治療障目砂之毒,或是她這一年半載來在谷中生活的一些瑣碎事宜。

  從冷魅話語中,姜逸塵不難得知在陰陽谷中生活的幾個重點。

  他們不必為吃喝而愁。

  陰陽谷中氣候不僅宜人,也宜物。

  這兒藥草會如此之多,自然也少不了花草,少不了果蔬,更少不了各式各樣的飛禽走獸。

  藥草生得,花草生得,果蔬生得,飛禽走獸也生得,只因這兒水源充沛且溪水甘甜。

  為了方便日常飲食所用,冷魅在更屋前開了畝地,撒了稻,種了菜,扎了籬笆,養了雞鴨。

  他們也不愁住。

  他們有屋子住。

  屋子是冷魅花費十數天搭成,又在后續時日中不時修補、不斷完善的草、木、竹、石混搭小屋。

  屋子本只有一丈見方,屋中一應物事有床有桌有椅,還有一小方以粗細不一石塊壘起的爐灶,全憑冷魅一造。

  這一應物事中盡皆由草、木、竹、石做成,無一鐵具,故而鍋碗瓢盆等零碎細用不出多時便不堪其用,只得一換再換。

  而今屋中添了一人,冷魅便花費不少氣力將屋子拓寬些許,也為自己添了張新床。

  他們唯一需愁的便是穿。

  冷魅很有本事。

  冷魅的本事不單單在于刺殺,也在于生存。

  是以她能采藥、制藥、熬藥以自醫,也能醫人。

  她能捕獵、種植、生火煮食以果腹,也能果他人腹。

  她能砍材、劈竹、磨石以容身,也能容他人身。

  然,人力終究有窮時。

  冷魅是人,終非無所不能。

  她不會鑄鐵,無法打造日常生活所用的鐵具,只能靠那對寒宮折桂來做些削鐵如泥的粗活,或用寒宮折桂削竹刻木來仿造一些木制竹制工具做替代。

  她不會紡織,或者說她不會制造紡織工具,也不會制造紡織材料。

  她更不會扒野獸之皮為衣。

  所以谷中最稀缺的,莫過于布匹、粗麻等身著之物。

  初時用來給姜逸塵纏綁敷藥的紗布是二人平日隨身所帶,盡管勤于清洗,可頻繁地反復地使用后,那些紗布便漸漸散成了條條絲帶,到后來只能以大小適宜的葉片取代紗布該有的作用。

  冷魅跌落谷中時已是深秋時節,彼時衣著較多些,來到谷中后不久便被冷魅拆解為兩套替換衣裳。

  而姜逸塵雖是在乍暖還寒時來到,可身著衣物實在不多,更在墜橋后破損嚴重,即便縫縫補補也只能湊成一套。

  這也便意味著,有些時候,在姜逸塵身上穿的衣裳實在被汗水浸濕太甚不得不替換時,冷魅只能將自己的貼身衣物給他換穿。

姜逸塵不愿去想自己在昏迷時,冷魅是如何服侍自己的,他臉皮雖不厚,可在昏迷時發生之事便可理所當然地當作全然不知,可在自己意識清醒時,讓一個女子將貼身衣物為自己換上,他又怎能裝作渾不在意縱然前日冷魅是趁他因疲憊昏睡過去后,為自己換上的衣物,但醒來后明顯發現本是黏糊熏臭的身子清爽干凈,本該合身的衣裳卻有些緊縛,他哪能不知哪位面色冷然的剛強女子又在她昏睡間為他做了多少事  唯一令他稍感慶幸的是谷中溫度適宜,尋常時候他不至于像前日那般冒那么多汗,教人尷尬而羞澀之事不需每天都來一遍。

不過,到底兩人間到底只有三件衣服,隨著時日漸久,衣裳不料總免不了磨損,如若真無出谷之日,想來終有一日他們不得不以樹葉草繩編衣而著,到那時,會否再發生一些讓他尷尬而羞澀的事  若非自己到來,冷魅悠閑恬靜的日常生活不會被打破。

  若非自己到來,冷魅前幾日也不需把唯一的竹榻讓給自己,她則就地而寢。

若非自己到來,冷魅何至于把衣服都讓出來,和某人替換著穿,還專門為某人洗衣做飯喂食,甚至是幫某人搓澡、出恭  因為這般,因為那般,姜逸塵總認為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不速之客。

  他若無知無覺倒也罷了,可他偏偏對所發生的一切一清二楚,又偏偏看不見這些發生得一清二楚之事。

  胸中有股羞惱意,皮下含著窩囊勁,可對著冷魅他不敢也不能將這些隱匿的情緒表現出來,即便冷魅心中通明。

  所以,他只能將這意和勁發泄在身體恢復上。

  只要他的身體完璧如初,一些問題總能迎刃而解。

  譬如他現在,左手已能為自己洗身,盡管有死角無法觸及。

  雙腳已能走動,便能借著竹杖走到恰當之地出恭,還能自行收拾殘局。

  已能解決一些力所能及之事,不必冷魅晝夜不離地“侍奉”在旁。

  相比起姜逸塵的各種不適,冷魅倒要自然而適應的多。

  盡管她確實曾因接受關乎殺手的訓練,因行殺手之事,有意或間接地伺候過他人,可她著實從未這般不抱其他目的,沒有任何念想,只為讓那人復好而專心致志地服侍那人的吃喝拉撒睡。

  她很清楚自己變了,不再是從前的自己。

  或許自她從陰陽橋上躍身而下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經開始改變了自己,而姜逸塵的到來,只是在說明一件極為簡單而淺顯的道理,這世間終非只有一人,任何人都妄想一人獨活,因為本便是有人的相互活動,才有人世的說法。

  又或許現在的她,才是她本該有的樣子。

  殺手本便善于察言觀色,歷經千百次訓練和實踐后這已近乎成為一種本能。

  冷魅本便是比姜逸塵更為出色的殺手,她當然有此本能,是以姜逸塵那種復雜的內心變化和情緒壓抑她不難感受到。

  但看破不說破,姜逸塵如此這般也是堅韌不拔積極向上的一種表象,這是一種值得尊重的表象。

所以當姜逸塵開始能逐步能自理生活一些物事時,冷魅便逐漸過回了原有的愜意生活,每天帶著阿白去門這溜溜那晃晃,順路采采藥,順便多煮些飯,順手上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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