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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二章 羅網之中

  ,為您。

  風吹過,蒼梧山外,紅葉漫天。

  蒼梧山中,卻是少了幾分秋色,不過是撥云撩霧,讓眾人的視線寬些,看得更為明了。

  如此倒也足矣,因為這些外來人,本不是為觀賞秋景而來。

  蒼梧山中,九險雖險,卻險不過人心。

  人心之險,有時微不可察,有時卻顯而易見。

  姜逸塵算計著風流子三人,因為他要殺他們。

  風流子三人同樣算計著姜逸塵,因為他們也要殺他。

  姜逸塵能考慮到的各種情況,依著風流子和沈卞的經驗,自然能考慮得分毫不差。

  風流子和沈卞所能想到的,姜逸塵卻不一定能想得面面俱到。

  酒越陳越香,姜越來越辣。

  這便是經驗,這便是閱歷,這是歲月積淀而成的,絕非朝夕間可全然彌補得來。

  姜逸塵的優勢僅在于他的年輕,有干勁,和有汐微語這半個活地圖,能輕松走出這幻境。

  可風流子三人的劣勢,也僅在于差強人意的狀態和暫時無法脫離幻境。

  風流子三人狀態雖差,卻握有時間優勢,只要他們心態瀟灑些,大可不緊不慢地慢慢尋出脫困之法,而后大搖大擺地離開這是非之地。

  而姜逸塵則不同,不管出于何因,只要他站上了汐微語或者是云天觀的船,那他便無法置身事外,眼睜睜地看著船身即當傾覆。

  再者,若姜逸塵真有心解救云天觀于水火間,那除了要破去眼下的險境,更需拔除未來可能出現的隱患。

  這隱患便是風流子三人的嘴,只要這三張嘴一日還能開口說話,那這天下間早晚都將知曉云天觀有度厄丹的存在,有能夠改天逆命的靈丹妙藥,而魃山夜羽族更有五花八門的絕世寶藏。

  這些消息哪怕是一分為真,九分為假,都能引來無數人,將蒼梧山擠滿,填平。

  綜上而言,風流子、沈卞認定姜逸塵和汐微語必然會來找他們麻煩,因而便選擇了以逸待勞,等著兩個年輕人來自投羅網。

  只是一個簡單的伎倆,利用姜逸塵對合歡訣的不了解,便賣了個破綻,讓姜逸塵急不可耐地飛劍而出。

  至于現在,在劍劍落空后,他已一步步跨入深淵。

  細如柳葉的琴劍停下了。

  在這之前,這柄劍是那般果敢無畏,在疾風中仍勇往直前,不屈不撓。

  可現在,這柄劍卻好似在秋風中被彎折了般,再無半分殺氣。

  一個劍客若是連手中的劍失了殺氣,那他能可還能殺人?

  一個殺手若是心中有了猶豫,是否已意味著失敗?

  風流子笑了,笑得是那般明媚,代替了晨曦。

  姜逸塵自然知道風流子為何要笑,若一只黃雀飛到了一丈見方的空間中,北面有一張捕鳥網,東南面有一張捕鳥網,西南面又有一張捕鳥網,捕鳥的人該不該笑呢?

  對于有些人而言,他們很享受獵物在羅網中掙扎,帶來的快感。

  那笑是有恃無恐的笑。

  因為他們相信,不論黃雀的嘴再尖再利也絕無可能咬破鳥網,只要黃雀進了這誘捕的空間中,它便插翅難逃。

  此時風流子正在姜逸塵的北面,沈卞是從姜逸塵的西南側出現的,可長鞭纏繞住的九霄環佩卻被擲向了姜逸塵的東南側,而蝶鳳也輕飄飄地落到了東南側,接住了九霄環佩。

  姜逸塵無疑便是那只黃雀,已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風流子出言夸贊道:“你的劍又快又凌厲。”

  姜逸塵卻道:“那一定是前輩看錯了。”

  風流子對這回答略微有些詫異,說道:“我雖不用劍,可碰到過的劍客想來比你殺過的人還多,絕不會看走眼。”

  風流子的回答反倒也令姜逸塵詫異,不過他卻不打算接過這話頭往后說,只是回答著風流子前一句話的內容,“晚輩的劍若是足夠快又足夠凌厲,那蝶鳳姑娘此時已經該倒下了。”

  風流子笑道:“非也非也,一個人的劍能做到既快又凌厲,和他能否殺人的關系并不大。”

  姜逸塵道:“確實不大,也許只是花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風流子道:“你已做得足夠好,既有殺人的勇氣,也有殺人的決心。”

  姜逸塵道:“沒有勇氣和決心,不單殺不了人,很多事都做不成。”

  風流子道:“可你卻有一樣沒做好。”

  姜逸塵道:“哪樣?”

  風流子道:“你挑錯了目標。”

  姜逸塵道:“依前輩的意思,在下是不該將蝶鳳姑娘當作下手目標了。”

  風流子道:“當然,女人是用來疼,用來愛的,可不是用來打,用來殺的。”

  姜逸塵低頭不語,似在沉吟。

  風流子又道:“用劍的人自會尤為熟識自己用劍出招的套路,更經常以身試劍。蝶鳳的劍法雖不及你,可她的劍法卻勝在奇,勝在險,形若游蛇,盤身而繞,一旦被蛇纏上,總免不了擔憂被蛇親上一嘴,若這是一條毒蛇,那一處創口便足矣致命,蝶鳳的劍正是一條毒蛇,而要想駕馭一條毒蛇,便要把自己變得比毒蛇更靈動,方才不會被毒蛇所傷。”

  姜逸塵抱拳道:“前輩之高見,晚輩今后定當奉若至理。”

  風流子笑道:“你真明白了?”

  姜逸塵道:“前輩的意思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將劍沖著女人去,當憐香惜玉,方才不違天道,晚輩對著一個女人舉劍,再開始時便錯了,既是錯了,那便當無法成功。”

  風流子道:“不錯。”

  姜逸塵繼續道:“蝶鳳姑娘的劍法好比毒蛇,蝶鳳姑娘既能駕馭如此險惡的劍法,也定當有足夠靈動的身法來躲開晚輩那又快又凌厲的劍,晚輩的劍法在蝶鳳姑娘面前好比小巫見大巫,終究是無法得手的。”

  風流子道:“呵呵,孺子可教,若你現在沒有出現在這兒,假以時日,定當名動江湖,于時,你也再無需這般遮遮掩掩,可惜可惜。”

  風流子竟搖頭嘆息起來。

  姜逸塵雖已聽出了風流子話中之意,可嘴上卻故作不知,道:“前輩此話,晚輩聽不明白。”

  風流子道:“有些話說開了便少了些趣味,我說過,我絕不會看走眼,風某生平遇上的,算得上名號的劍客,少說也有百人,而死在你劍下的,算得上名號的江湖人,雖不足百人,卻也離百人不會太遠。這樣的成就于如此年輕的你而言,已著實不凡,可惜你千不該萬不該,來到這蒼梧山,更不該對我們動殺念。”

  姜逸塵沉默不語,他從風流子的言語中,品出了試探和猜測的意味,而風流子接下來的話,確是在印證著他的感覺。

  風流子玉簫在手中輕敲,款款說道:“從迷霧谷到晉州城,從晉州城到漢陽村,從漢陽村再到蒼梧山,中間有段時間沒有你的任何風聲,也讓我沒法判斷出你殺人的目的究竟是路見不平,還是為報血海深仇,抑或是替天行道。不過,從你的陰險狡詐,到你的果敢堅決,再到你那似由劍仙所授的劍法,你實在不該是個在江湖上默默無聞之輩,而近來在江湖上風頭真勁的年輕人,實在人數寥寥,我也委實無法聯想出第二個與你如此契合的人物來了,是吧,殺手夜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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