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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零章 黃雀捕食

  ,為您。

  雨后空山,靜謐得出奇。

  天色見白,卻不見朝陽展顏。

  山谷中的濕氣沒有了驅趕他們的晨曦,久久停留,不愿退去。

  細小的水珠雖微不可見,可若是天地間都被這些小水珠所充斥,那山谷便當籠罩在一片霧蒙蒙中。

  這是一夜大雨的痕跡。

  山谷中一片狼藉,大雨摧毀了許多生靈的生命,沖毀了許多生靈的家園。

  這是一夜大雨的罪證。

  突如其來的天災,盡管早有征兆,可這雨卻是百年一遇,它們之中又有誰,能活過百年之久?

  一夜未眠的,煢煢孑立,兀自發怔,不知該如何面對今后的生活,于它們而言,生活將會變得更糟。

  一覺醒來的,禁不住歡呼,因為,今后它們便是這片區域的主宰,無需為狹小的地盤爭得你死我活,無需為本不充裕的食物天天早出晚歸,更無需為爭奪配偶費盡心機,頭破血流,于它們而言,這是個美好的開始。

  一顆在風雨飄搖中,堅強挺立過來的小樹,樹上已無多少枝葉,可留下來的枝葉無一不翠嫩欲滴。

  一場秋雨令小樹煥發新生,來年春暖花開之際,便是其枝繁葉茂之時。

  小樹的一支細瘦樹枝上,匍匐著兩只如小樹樹葉一般顏色的螳螂,一雄一雌。

  它們是這次劫難的幸存者,隨著初晨的到來,慶祝新生。

  雄螳螂一個蹦躍,精準無誤地撲到了一寸遠處雌螳螂的身后,半個身子攀附在其背上。

  雖已過了夏末,過了相愛的季節,可這片區域,自今日起,及今后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只有他和她,再無第三者打攪,他自信,她不會抗拒。

  一夜之后,物是人非,幾許方圓內,或只有他能相依為命,為了生存,她選擇了接納他。

  他將她的身子抱得牢牢的,不肯松懈。

  他將頭上的觸須努力向前頂去,她感受到了他的愛意,后仰著頭,后仰著觸須,接受著他的愛撫。

  兩對觸須相交,輕輕觸碰,輕輕廝磨,至此,他已全然安心下來,確定她不會吃了他,他們能很好地生存下去,子孫成群。

  世事無常,韶光易逝,正在二者忘懷地體會著世間真情之際,卻渾然無覺危險已臨。

  只見一道黃影閃過。

  筆直,飛快。

  細瘦的樹枝上,除卻枝葉外,再無旁物。

  旁側另一支稍稍粗壯些的樹枝,則在一陣顫動后,才停了下來。

  卻見其上已多了一只傲然挺立的黃雀。

  被黃雀銜在喙中的,是兩只并在一起,身形被折斷的螳螂。

  螳螂仍在不住掙扎,可下一瞬,他們已徹底與世隔絕,成了黃雀的果腹之物。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只因為,鳥兒早一步出巢,早早地尋覓蟲兒的蹤跡,在蟲兒尚是警惕松懈之際,鳥兒的利爪尖喙已磨刀霍霍。

  姜逸塵和汐微語也都起得很早,要想活命,他們只能當鳥兒,不能當蟲。

  或是過于疲勞,二人昨夜都睡得很安穩。

  那滋陰溫養的丹藥也確實有效,二人一大早醒來后,都精神得很,而且肚子也能乖乖地不再叫喚。

  功夫不負有心人,二人也早早尋到了風流子三人蔽身的山洞,畢竟那處山洞之大,在這幻境中實在獨一無二。

  此時,二人也如鳥兒般,靜靜地候著洞中蟲兒的動靜。

  于殺手而言,強與弱向來都是相對的。

  若實力遠高于對手,自可輕松取敵性命。

  若實力相差無幾,智取力敵皆可。

  若實力遠不如對手,則當以巧制敵。

  無論如何,對殺手來說,總當以最小的代價,拿下對方的性命。

  殺手里最精要的前提便是趁人之危。

  攻敵之疲敝,攻敵之懈怠,攻敵之傲慢,攻敵之傷病,沒有條件便創造條件,沒有機會便等待機會。

  這些是當年在菊園時,道義盟第一殺手韓無月交給姜逸塵的。

  三年前,姜逸塵還無法全然理解,可現在,他已深諳其理。

  若是時間允許,姜逸塵不會這么早便來找風流子三人的麻煩。

  他定然還會候上三兩天,待風流子三人由孤注一擲變得煩躁焦急,由煩躁焦急再變得氣餒松懈時,再行出手。

  那時,縱使對方是三人,縱使對方中,有兩人的實力本可碾壓自己,他亦能一擊制敵。

  可惜,時間不允許。

  一來,在幻境中不能久待,畢竟沒有食物的支撐,便意味著沒有能量補充,他能否將劍握得穩都成問題,還談何一擊殺敵。

  二來,他們現在最欠缺的也正是時間,若是推論不出意外,幽冥教已是緊鑼密鼓地行動起來了,時間拖得越久,云天觀的處境越是堪憂,姜逸塵可以不在乎,可汐微語絕無法置身事外,要從幻境中脫身,姜逸塵目前還是得依賴汐微語,他也別無選擇。

  挑在風流子等人正要收拾精神,孤注一擲地尋覓幻境出路這時機,來找他們麻煩,實在不明智。

  幸而,姜逸塵和汐微語來得早,風流子三人并未全部醒來。

  想來他們是輪流值守,度過了漫漫長夜。

  此時,正值風流子值守。

  或是發現雨勢已息,天色已明,他便坐到了洞口,閉目養神,呼吸著雨后的清新之氣。

  不知是輪值時間到了,還是其他原因,洞中又走出了一道人影,素衣青袍,長發垂腰。

  許是聽出了身后腳步聲會是何人,風流子并未回過頭去看。

  反而是站起了身,往洞外遠端走去。

  青袍之人自然是蝶鳳。

  風流子默不吭聲地往前走。

  她便靜靜地跟在風流子身后,身姿搖曳。

  二人行出約有百步,拐過了直面洞口的方向后,一黃一青兩道身影猛然間糾纏在了一起,難以名狀。

  本是形色分明的二人,在褪去俗世裝裹后,再無區別。

  赤誠相對。

  呼吸厚重而急促。

  舉止舒緩而輕柔。

  這一方寸空間的氣息,霎時間變得旖旎。

  與之相去十數丈之遙的另一方寸空間的氣息卻變得異常尷尬。

  汐微語紅著臉,撇開了頭,一手揪著衣角不放,另一手環抱著九霄環佩已緊貼在身上,把胸口悶著都不覺難受。

  姜逸塵本也想撇開頭,可他卻沒法撇開頭。

  殺手不可錯過任何時機,他無法逃避,他只能等,等最適宜出劍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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