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骨肉分離的痛,極致的天真

　　陪兒子玩了個盡興的周末之后，約翰在洗車子，低頭一看，兒子居然也學著他在洗自己的玩具卡車。

　　父子倆默契地相視一笑。

　　溫馨和幸福的父子相處只是短暫的，約翰知道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第一戶家庭，他基本已經放棄了，所以，他不得不繼續去面見領養機構推薦的第二個家庭。

　　第二戶家庭是郵差夫婦，他們已經收養了一個女兒，還有一只兔子。這對夫婦為了領養放棄了自己的孩子，這家人很好，關系很融洽。

　　只是丈夫卻喋喋不休，說的話，頗有些憤世嫉俗，自顧自地吐槽鄰居和他的可怕的狗。

　　顯然他們很討厭狗。

　　雖然臉上帶著禮貌性的笑容，但是約翰知道，或許這也不是什么好選擇。

　　不過，他看麥克好像也挺喜歡他們家養的兔子，所以回程的路上，在車上，他問麥克：“想不想養只兔子？”

　　“我想養小狗！”麥克卻依然還是喜歡狗狗。

　　麥克的回答讓約翰徹底地放棄了剛剛見的這個家庭，哪怕他們看起來很好，關系很融洽，但是顯然，麥克更喜歡狗狗而不是兔子。

　　而那家人的丈夫，嘴里一直說著狗有多恐怖，被狗咬會怎么樣，怎么樣。

　　他無法想象，如果麥克被他們領養之后，他養狗的話，會是一個怎樣的場面。

　　當然了，其實更多的還是約翰尊重了兒子的選擇，其實包括第一戶家庭也是如此。

　　他與其說是幫助麥克尋找新家，倒不如說是讓麥克自己選擇。

　　把麥克送到學校之后，約翰來到了老主顧麥克唐納夫人家里，擦窗戶。

　　顯然，他很信任這位老主顧，她也似乎知道約翰的處境。

　　當約翰提起和領養機構的相悖的想法的時候，她說：“約翰，有些人可能有點無所不知，但是他們是專業人士，他們是專家，如果有人說你該......”

　　約翰打斷了她道：“那我該說什么？當我，上了天堂？坐在上帝旁邊？會是同一位上帝？”

　　善良的老太太說：“我媽媽相信人是有來世的，你跟她說塵歸塵土歸土，她是不相信的，她會說，我們是空氣，不是泥土，她會說，我們都在那兒......”

　　她說自己年輕的時候，覺得那很可笑，但是現在她卻覺得她的媽媽說的是對的，心里有她，那么她就在身邊。

　　之后約翰去麥克經常玩的好朋友的家去接他，可是他去晚了。

　　可是卻發現，麥克躲在桌子底下，約翰問他也不回答，只是自顧自地玩著玩具車。

　　一直到他抬起頭看著爸爸約翰說：“你遲到了！”

　　約翰看著兒子，心里卻隱隱有些觸動，他知道，兒子雖然只有三歲，但是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約翰帶著兒子離開，還不忘讓兒子給這家人道歉。

　　麥克很有禮貌地道歉。

　　父子倆來到公園里，麥克在樹下看到了一動不動的甲殼蟲，他好奇地詢問爸爸：“為什么它不動了呢？”

　　他想讓甲殼蟲動起來，卻不知道該怎么做。

　　約翰終于告訴他：“不行的，它死了，甲殼蟲死了，身體就不會動了，不會吃，也不會玩了，和所有的動植物一樣，所有活著的東西一樣，它出生，然后快樂過一生，變老，死去！留下身體，它的腳，它的頭，它的肚子都空了，但是那只甲殼蟲不在這里了，只剩下身體！”

　　麥克擔心地問：“它會難過嗎？”

　　“不會，麥克，它不會難過，它就是不在這兒了......”

　　顯然，他還是沒有想清楚，如何給兒子解釋死亡的意義。

　　這個時候，冰激凌車的聲音響起，也轉移了麥克的注意力。

　　長期對兒子的關注，也讓約翰忽略了自己，他依然如往常那樣去工作，只是這一次，他再次爬上梯子準備工作的時候，他突然覺得頭痛欲裂，不得不緊閉雙眼，用頭頂著窗戶，想要緩一緩。

　　只是沒想到，這一次，他遇到了一個刻薄的雇主，一開口就是：“我付錢不是讓你來睡覺的！”

　　約翰只好解釋，他只是還沒有開始擦拭。

　　可是這位刻薄的雇主，卻一副嘲諷的臉看著他。

　　工作結束了，更是嘲諷約翰是一個連窗戶都擦不干凈的窗戶清潔工，語氣和表情，都充滿了蔑視。

　　作為一個窗戶清潔工，顯然，這種雇主，肯定不是他第一次遇到，所以，約翰雖然心里不滿，但是還是開著車離開了。

　　他來到醫院，做了檢查之后，雖然鏡頭沒有告訴觀眾，醫生的遺囑，但是，顯然，結果并不好。

　　這樣的消息讓約翰，終于忍不住了。

　　于是，他來到了那個刻薄的雇主家，拿出一盒雞蛋，砸在窗戶上，車上。

　　曾經，或許他為了能夠做好這份工作，他一直無比地努力著，哪怕遇到這樣的刻薄的雇主，說著各種刻薄的話，他也會忍住，可是這一次，他想任性一回。

　　因為再不做，他也沒機會了。

　　在外面工作的時候，他羨慕地看著店里面的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幸福的樣子。

　　回到家，他為兒子切紅提剝皮，他看著正在玩的兒子，說著：“你長大了可以自己來，不會割到手......”

　　突然一陣劇痛襲來，讓他的臉上的表情都無法保持住，痛的他臉一抽一抽的。

　　麥克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他卻知道爸爸不舒服。

　　下一刻，他墊著小腳站在凳子上接了一杯水，顫顫巍巍地把水端給了爸爸。

　　然后，靠在爸爸身邊，用他的小手放在爸爸的大手上。

　　稍微恢復了一點精神之后，約翰去見了第三戶人家。

　　這是一對領養了很多孩子的白人爸爸和黑人媽媽，兩人已經有了六個孩子，有收養的也有親生的，教育方式倒是很寬容，只是一家人卻像是地球村，看似一切都很公平，但是，其中一個領養的孩子非常沒有教養，而最小的大概五歲的那個孩子也對邁克充滿敵意。

　　所以，盡管這戶人家養狗，條件也是中產階層，約翰還是拒絕了。

　　天上下起了雨，約翰在一家小店里聽到有人抱怨著早知道下雨，就不出門了，看到一個媽媽正在教女兒學習，約翰想起了自己的妻子，麥克的親生母親。

　　他和妻子的關系一直都有問題，他本以為有了孩子之后會好一點，可是沒想到，孩子才六個月，妻子就拋下他們跑路了。

　　甚至沒有留下地址！

　　聽了約翰的話。

　　蕭娜安慰道：“不管她在哪，都不知道她錯過了什么。還有這個可愛的小男孩漸漸長大！”

　　約翰搖頭：“這也不是她的錯，是我沒法給她想要的生活，或許事實是，我不是她想要的！”

　　“但是當我知道這個（快死了），或許她可以......哪天她......”

　　約翰嘗試著希望能把麥克交給他的親生母親來養，可是，很快地就被蕭娜否掉了，一方面是來不及了，另外一方面是因為，她曾經拋棄過麥克，所以，相關部門根本不可能考慮這一點。

　　這個時候，負責人走了進來。

　　她知道了約翰再一次放棄了那戶機構推薦的家庭。

　　“約翰，我們理解你想幫伱兒子找到最好的，但是你的情況太特殊了，所以，我們只能用特殊的方式來處理，但是做決定前能考慮的家庭有限，這些家庭都是我們精心挑選出來的，其實很不錯！”

　　約翰卻表示，他無法在只見了一次面的情況下，就判斷，他們是否合適，他害怕自己決定錯了，看錯了......

　　可是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他回到家，開始嘔吐，不停地嘔吐，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這讓他越發地緊迫起來，他必須在自己離開之前，為麥克找到新家。

　　他的生日到了，這天他帶著麥克去超市采購了好多東西回去。

　　約翰今年三十四歲，在插滿了三十四根蠟燭以后，麥克突然看著爸爸說了一句：“你老了！”

　　約翰聞言忍不住笑了說：“我還沒那么老！”

　　可很快地他又說：“也沒錯，麥克，爸爸不再年輕了！總有一天......”

　　麥克的動作打斷了他繼續說，因為麥克又遞過去了一只新的蠟燭。

　　這是兒子最好的企盼，或許麥克還不那么懂，但是他卻有著最天真的想法，他遞給爸爸的這根紅蠟燭，是希望能陪著爸爸再過下一個生日，約翰也深深地感受到了麥克的依戀。

　　這一幕讓約翰本來要說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他站在天橋上，欲哭無淚。

　　他多么希望能多陪兒子哪怕一年，可是他知道，那是奢望，是不現實的。

　　平復了心情之后，他再次打起精神來，來到了第四個家庭，第四個家庭，甚至算不上家庭，因為這是一個沒有生育能力的單身失足婦女，生活雜亂無章，卻發自內心喜歡孩子。

　　女人說她十六歲的時候，曾經意外懷孕，堅持生下了孩子，但是因為父親和領養機構的勸告，她放棄了孩子的撫養權，如今醫生說她已經失去了生育能力，她的丈夫卻無法接受領養，而選擇了離婚。

　　至今她還在后悔當初的決定，她非常想領養一個孩子，來彌補當初犯下的錯誤。

　　約翰聽了很有感觸，也聊起了自己曾經的經歷，四歲以前，約翰是由開卡車的父親帶大的，他就住在卡車駕駛室后面，四歲以后，他輾轉生存在各個領養家庭里，因為他自己也是被人領養長大的，可是因為并沒有遇到合適的領養家庭，所以，他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如今一事無成，所以他才更加希望能為兒子找到一個好的家庭。

　　而女人也表示，因為她現在是單身，又有著曾經的經歷，所以，她申請了三年才有了回應。

　　她一邊陪著麥克玩把糖果裝到玩具卡車里面，一邊說著。還問起了小麥克更小的時候是什么樣的？

　　還問小麥克，最喜歡和爸爸一起做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小麥克卻突然問了一句：“你什么時候會死？”

　　約翰愣住了，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讓兒子記住了這個單詞。

　　顯然，小麥克并沒有像他想象的那般，什么都不懂。

　　他或許還并不懂死亡的真正的意義，可是他卻記住了死，他卻會開口問什么時候會死？

　　回程的路上，約翰心情復雜，路過人行道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男孩，自己過馬路，他忍不住想起了麥克。

　　或許不久之后，麥克也需要學著一個人過馬路了。

　　約翰再次來拜訪老主顧麥克唐納夫人，老太太分享了他丈夫對死亡的態度，她回憶自己丈夫即將離世前的時光，她無比生氣命運的不公，而她丈夫更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鐘，周圍的一切變得更珍貴更奇妙，陽光更明媚，花朵更鮮艷，甚至連青草也格外的翠綠，即使老太太明明知道，那是她丈夫為了讓自己感覺好一些的說辭，在被問起是否想念愛人的時候，老太太顯得有些傲嬌地回答：“是的，不，我每晚都在和他說話，直到去年的圣誕節，她才把丈夫的牙刷扔掉了！”

　　隨著病情的加重，約翰連爬梯子都爬不好了，他第一時間選擇了放棄。

　　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

　　回到家，他的精神越來越不濟了，靠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地就躺著睡著了。

　　小麥克看到了，去拿了一條毛毯，蓋在了爸爸的身上，約翰醒來，忍不住緊緊地抱住兒子。

　　看著兒子的乖巧懂事的樣子，他心如刀割。

　　隨著病情加重，約翰不得不加快步伐，來到了第五個家庭。

　　這一戶人家是一對富有的夫婦，妻子很強勢，控制欲很強，丈夫看似軟弱，但也非常自私。

　　他們能夠生育，但他們不愿意因為孩子而影響生活，但他們希望領養會是自己人生的一個新的歷程。

　　女主人為了討好小麥克，看到小麥克很喜歡那個布偶，就把它送給小麥克。

　　丈夫和麥克的興趣很相似，他喜歡火車，但他拒絕與麥克交流，因為他的玩具非常精致。

　　可是令人更加瞠目結舌的是，在約翰和麥克臨離開的時候，他們居然要了回了那只兔子布偶。

　　這一幕，也讓影院里響起了一片嘩然聲，顯然，他們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