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電影周刊》的副主編,周清泉從柏林電影節發回國內一篇影評上寫道:
“《美麗人生》李易導演作品。
這部電影可以說,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仿佛是兩部不同的電影,前面有多么歡樂,后面就有多么慘烈。
相信大家都記得圭多追多拉的片段。
那真的是人生處處有驚喜,每一次的相遇都是精心安排的浪漫!
可是實際上呢?
真正讓多拉瘋狂的愛上圭多,讓圭多能追到多拉不僅是因為他聰明,更重要的是他把多拉視為自己的公主。
他不僅是這么說的,而且也是這么做的。
追求一個心儀的女孩,用的各種驚喜各種浪漫,其實在我看來,并不是圭多最獨特的魅力,最讓人感懷的是他始終如一的態度,他不管是在婚前還是在婚后,都一直把多拉當成公主對待。
我們通常在戀愛的過程中,很多人都說,結婚前是公主,婚禮當天是皇后,懷孕時是貴妃,生完孩子,就淪落成女仆了!
可是圭多卻始終如一地把多拉當成自己的公主!
這一點從婚后有了約書亞之后,他依然不會忘記,在日常生活之中給予自己的公主驚喜和浪漫。
真正的做到了,讓她在任何時候,都是公主,在任何時候都能有驚喜有浪漫!
這才是他最可貴的!
他在蛋糕上寫下“早安,公主”,騎馬帶走多拉,給多拉鋪地毯,在集中營用廣播和她說話,放歌給她聽…這些行為都很浪漫。可以說圭多對多拉的愛,是一以貫之的,從未有過改變。
哪怕是在最后的時刻,讓人感觸最深的是圭多去找多拉,結果被發現了,然后被槍斃了。
更殘酷的是第二天戰爭就結束了。
我想可能很多人看完電影都會疑問:如果圭多沒有去找多拉,第二天他們是不是能全家團聚?圭多的死是不是沒有意義?
可是正因為我們是從正常人的思維去想,所以我們會認為,第一時間應該是保證自己的安全,正常人不會像圭多那樣冒著被槍斃的風險去找妻子,不會大費周章為兒子編織一個善意的謊言,也不會像多拉那樣明明不是猶太人還主動要被關進集中營…
正是因為正常人不會做這種事,所以圭多、多拉的行為更讓人感動,因為他們做了人們沒有勇氣去做的事。
多拉愿意以進入集中營的方式和家人在一起,圭多愿意冒著生命危險用廣播說“早安,公主”,還放歌給她聽,更能說明他們感情真摯。
電影沒有沒有直接用血腥恐怖的鏡頭來體現集中營的慘烈,而是通過和前半部分圭多一家人的幸福生活相對比。而是通過平鋪直敘的方式,展現了他們以前的生活越幸福,我想這越能凸顯集中營的生活有多痛苦。
影片基調越幽默有趣,越能凸顯結局的悲傷。
如果沒有和平,你怎么知道戰爭有多殘酷呢?
《美麗人生》這部電影究竟是悲劇還是喜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可我跟大多數人一樣,看完這部電影還是流淚了,不管它的拍攝手法再怎么喜劇化,我還是哭了。為爸爸跟兒子玩的游戲,為爸爸最后走過箱子時的表演,為最后緩緩而來的那輛坦克。
關于《美麗人生》,很多觀眾的第一反應就是影片中的父愛很感人。
的確,父愛是影片中非常重要的元素之一,但它并不是影片的主旨。
在我看來,父愛只能算影片的第二大主題,影片真正的主題其實還是反戰、反歧視。
圭多申請開書店遲遲沒有成功,就是因為墨索里尼推行的種族歧視政策,猶太人干什么都不順利。
除此之外,學校校長告訴學生他們是世界上最高貴的種族。
街上隨處可見禁止猶太人入內的店鋪。
當然最殘忍的還是屠殺猶太人,電影里面并沒有直觀地展現這些令人發自的暴行,但是卻通過更多的令人細思極恐的細節來展現大屠殺的暴行。
第一個是在圭多父子被抓走的時候,坐在他們旁邊的養貓的女孩,當這只貓再次出現的時候,它的主人已經不在了。
電影沒有通過拍女孩被殺的鏡頭來賣慘,而是用一些細節暗示她遇難了。
通過對話,告訴觀眾,讓老人和孩子去洗澡,而實際上卻是讓他們進入毒氣室。
在后半段,有一個場景,是多拉跟一個女犯的對話。
女犯:“這女兵一來就發惡,門口那女兵,剛來時相當好,后來變得最兇。”
多拉:“可起碼她沒有讓老人和孩子干活啊。”
女犯:“不用干活的,得去死。”
看到這里的時候,我是全身發寒的。
那堆積成山的遇難者們的衣服堆,還有那只貓,都在暗示著這一切。
這種細思恐極的細節還有很多。
在集中營里,醫生告訴圭多,他的獸醫朋友考了他一個謎語:肥肥丑丑,膽小到發黃,你問我我是什么家伙,我答:嘎嘎嘎。
醫生說他不知道謎底是鴨子還是鴨嘴獸,還說鴨嘴獸的叫聲不是“嘎嘎嘎”。
或許對于醫生的態度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解讀,但是通過前面的鋪墊,我更愿意相信,他是想要救人的。
所以醫生這是話里有話,他用鴨子和鴨嘴獸叫聲不同,表達意大利人和德國人語言不同。
這一點在餐廳里,約書亞不小心用意大利語說了“謝謝”,引起了德國人的懷疑,我人為就是呼應醫生的那個謎語。約書亞不能保證自己一直不說話,這讓醫生發現幫他們逃出去比自己想象中難得多。
我更愿意相信醫生在這之前他的確曾經想過要幫助圭多一家人逃跑,但最后他還是放棄了。
圭多是很聰明的人,他從醫生的謎語中聽懂了他想表達的含義,所以難過地離開了。
其實醫生也有他的難處,如果他幫助圭多一家人逃跑失敗了,他也沒有好下場。
不是醫生不想幫忙,歸根結底還是太兇殘了,不僅不放過猶太人,連幫助過猶太人的人也會死得很慘。
細節,還是細節,影片當中的謎語出現過好幾次,但是每一次其實都不是隨意的,而是和整部影片的主題前后呼應的。
還有一個片段也讓人印象深刻。
在毒氣室外,德國女軍官摔了一跤,圭多的叔叔關心地問候她:有沒有摔傷?
這個細節不太起眼,可能很多人都忽略了,但是在我看來其實意味深遠。
女軍官是剛從毒氣室出來,她做這種事已經很多次了,她知道里面的人會是什么下場,所以她走路的時候才會神不附體,摔了一跤。
但是猶太人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去的是毒氣室,以為真的只是洗澡。
圭多的叔叔是酒店的大幫,所以他出于職業習慣向摔了一跤的女軍官表達關心,這是一個具有優良品德的普通的關心,可是女軍官回應他的卻是一個冷漠的眼神。
導演沒有簡單粗暴地用血腥恐怖的鏡頭表現戰爭的可怕,沒有拍攝毒氣室里的特寫,沒有拍攝受害者的慘狀,整部影片只有一個一閃而過的遍地尸體的鏡頭,甚至連圭多被槍斃都只有聲音沒有畫面。
這么做并不會削弱電影的力量,反而更能體現導演對生命的尊重。
影片更多的是通過劇情、細節、隱喻反映受害者經歷的苦難,比用恐怖驚悚的鏡頭嚇唬你更能讓你感同身受。
所以我想影片要表達的并不僅僅是歌頌父愛,更重要的是用圭多的犧牲和全家人的遭遇讓人們體會到戰爭的殘酷,以及種族屠殺的可怕之處。
圭多用一個美麗的謊言,讓身處地獄的兒子以為自己身在天堂,這個故事很感人。
但看了這部電影,我們會更希望世界和平,不再有戰爭和歧視,父親們不需要用善意的謊言欺騙孩子,因為他們本來就身在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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