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物理學圣劍插入到門縫之中,千斤頂也參與到了破門之中,即便是曾經古人類建造的厚重大門,依舊是敞開了一條縫隙。
不需要門縫有多大,只需要足夠一個人側著身子擠進去就夠了,兩人進入其中就感到一陣憋悶,大門原本將這里和外界隔絕。太長時間過去里面的氧氣明顯已經不足了。
貝爾納黛想要召喚大量的空氣流通進來,卻被阻止了,藍諾不僅沒有讓空氣流通進來,反而是撤走了千斤頂,讓厚重的鐵門重新閉合。
掏出了一個氧氣瓶,遞給貝爾納黛道:“這里存在的時間可能相當久遠,如果是上萬年前的遺跡,那千萬不能讓這里進入空氣,否則的話與氧氣接觸,這里遺留下來的大多數文獻,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風化,絕大多數的紙質文獻,恐怕都很難在這種環境下保存下來。保險起見還是不要開門。”
貝爾納黛聽到上萬年前,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精采起來:“你不會完全沒學過歷史吧?上萬年前那可是第一紀元,甚至更古老的時期,那個時候人類還是其他種族的附庸,怎么可能留下宏偉的遺跡,甚至如果這里的歷史超過萬年,那都是第一紀元之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怎么可能會有文明存在。”
第一紀元的時候,不管是人類還是其他的種族,全都是瘋狂而混亂的,別說是文明了,部落都少有,而之前的鋼鐵大門,光從平滑的表面就能夠看出絕不是普通的文明能夠制造出來的。
藍諾在看到鋼鐵大門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從畫風之中判斷出,這是末日降臨之前的人類遺跡,畫風和21世紀的某些重要的基地實在是太像了,不過他也沒急著反駁。
藍諾打開手電,兩人在黑暗冰冷的走廊之中前進,兩側一個個房間之中大門緊鎖,走廊的上方有一個個像是燈一樣的東西,墻上的開關卻已經沒有辦法操控他們,漫長的時光已經讓這些裝置徹底損壞。
繼續向前,走廊的盡頭推開一扇門,能夠看到一個大廳,在大廳里擺放著一個又一個玻璃展柜,大廳的頂部,則是堅硬的金屬骨架,骨架一共分為兩層,而這兩層骨架上的,竟然都是透明的玻璃。讓這里呈現出一個巨大的球形玻璃穹頂,只不過現在被埋在厚厚的冰雪之下,即便能夠看到上面是玻璃,外面也是一片漆黑。
這水晶宮一樣的地下遺跡讓貝爾納黛瞪大了眼睛,她甚至能夠想象到,在南極的極晝之下,這座大廳之中將是怎樣的金碧輝煌?
藍諾并沒有關注頭頂的玻璃穹頂,這種水晶宮一般的建筑,在這個時代或許算得上是富麗堂皇,但放在上輩子,這玩意兒也就比三線城市的商場強那么一點,沒什么值得驚訝的。
他的目光則是看向了那些玻璃展柜,柜子上許多的鎖頭都已經壞掉,可以輕易打開玻璃柜門,能夠看到里面是冰凍的土壤,正因為這里的氣候極其寒冷,冰凍的土壤之中的植物雖然枯萎,卻依舊大致保留著生前的模樣。
“這應該是土豆,這邊柜子里原先裝著的是小麥?嗯…這個應該是西紅柿,腐爛的有點嚴重,這個已經基本看不出來了,嗯…有一片凍住的葉子,是香菜還是芹菜?
這邊大一點的柜子里的應該是木本植物,不過看起來也沒有成功成長起來就死掉了,這應該是楊樹樹苗,這邊的是松樹的,還有…”藍諾一個個的分辨著那些被凍住的植物,有些是蔬菜糧食,也有些是樹木或者是果樹樹苗,想必原本這里應該是一片給外人展示的植物園,只不過后來因為一些變故,這里無人照料,隨著南極的基地之中失去了供暖,溫度急劇下降,植物枯萎,凍死在了這里。
貝爾納黛也看到了這些植物,不用什么文字解釋,她大概也能夠猜到這里發生了什么?
在這些玻璃柜子旁邊還有一個個牌子,上面寫著她不認識的文字,但是能夠分辨出來這些文字之中的其中一種,和羅塞爾大地留下的文字是一樣的。
“這上面寫了什么?”貝爾納黛指著其中的一個牌子詢問。
藍諾看了一眼就照著上面念了出來:“大豆,豆科大豆屬一年生草本植物,大豆莖粗壯,直立,密被褐色長硬毛。葉通常具3小葉;托葉具脈紋,被黃色柔毛…”
翻譯過來的意思很好理解,就是對玻璃展柜之中各種作物的介紹,貝爾納黛雖然并不是耕種者,認不出來這里面所有的植物,但相當一部分還是能夠通過里面的植物殘骸分辨出來的。
“這里曾經是一個博物館?”貝爾納黛有些疑惑:“專門展示植物的植物博物館?可為什么要建在南極,這些植物在南極應該都沒法生存,想要維持他們的生存恐怕極為困難,難道是古代哪位極為喜愛植物的貴族建立的宮殿?”
藍諾不置可否,但內心中卻已經有了猜測,這里的作用或許和貝爾納黛猜測之中的,恰恰相反。
藍諾在大廳之中搜尋片刻,很快找到了安全通道的標志,并且可以沿著通道一路向下,兩人順著階梯一直向下,中途沒有額外多出的任何樓層,有的只是一扇扇厚重的隔離門,被兩人暴力打開。
一直向下了大約五十米,在打開了一扇和最上面同樣厚重的大門后,他們終于來到了一處開闊的地下空間。
這里擺放著一個個玻璃罐子,還有一個個金屬箱子,有些桌子上還擺著一個個長得像肛賽一樣的玻璃器皿。
這東西藍諾很熟,經常被網友們誤認為肛賽,實際上則是專門用來裝種子的器皿。這些玻璃容器之中,也都裝著各種作物的種子,似乎是作為樣品擺放在桌上。
至于這里面的金屬柜,大部分都是冰箱一類的東西,里面低溫保存著的同樣是大量的種子。貝爾納黛驚訝的看著基地之中保存的大量種子,推翻了之前的猜測,這里不可能是哪個貴族建立起來的宮殿,而應該是專門用來儲存植物種子的重要設施,上面的大廳應該是用來給外人參觀,這地下室里的才是真正的建筑主體。
就在兩人分辨著這些種子究竟是什么的時候,藍諾手中的手電筒光芒突然掃過了一個人形陰影,黑暗之中的人形陰影,頓時讓兩人瞳孔收縮,藍諾則是立刻將手電的光芒轉向了陰影的位置。讓他們松了一口氣的是,并不是遇到了什么鬼怪,那只是一個靠著冰箱的尸體,尸體已經風干,皮膚緊緊的貼在骨骼之上,或許是因為這里極為寒冷,又是儲藏種子的無菌室,尸體并沒有腐爛,藍諾來到了尸體旁,觀察了一下對方的裝束。
從身上還沒有腐化的衣服來看,他穿著的應該是一身藍色的防護服,鞋子上穿著鞋套,雙手之前應該也戴著手套,明顯是為了在無菌室中工作,才換上的這套衣服。
藍諾輕輕的觸碰身上的這套衣服就裂開一道口子,漫長的時間,讓一切都變得無比脆弱,在這層隔離服里面,這人穿著的則是一套襯衫,胸口的口袋之中似乎還有一個筆記本。
藍諾將筆記本拿出,打開之后發現上面寫著的是英文。貝爾納黛湊過來看著筆記本上的內容,隨后雙眼一片茫然的跟解開了基因鎖一樣,露出了沒有被知識污染過的純潔目光。
這并不是羅塞爾大帝留下的文字,以至于她連猜測這些字的意思都做不到。
藍諾則是完全能夠看懂里面寫的什么,漫長的時間讓筆記本的紙張十分脆弱,藍諾十分小心的翻動。
“這是我們與外界失去聯系的第十五天了,那該死的衛星電視自從播報了紐約淪陷之后,就再也沒有播出過任何消息了,我們關閉了所有對外通道,我們必須要堅守下去,即便外面的人類可能已經滅絕了。”
“我們與外界失去聯系已經兩個月,基地的能源所剩無幾,但愿恒溫室中的植物能盡快留下種子。”
“七十三天了,基地早就已經開始實行配給制,可每個人能夠分到的燃料越來越少,溫度正在降低,我們可能永遠也等不來救援了,或許外面的人已經死光了,我們就是最后的人類…”
“第一百零八天,我已經三天沒有進食,食物已經耗盡,好餓…”
“我已經記不得過去了多久,我的手表已經凍壞了,剛剛我在夢里看到媽媽,我可能快要死了。”
“又一名同志餓死了,我已經沒力氣搬運他的尸體了,或許我很快就要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終于要輪到我了嗎?明明肚子上還有肥肉,竟然也會餓死嗎?林說恒溫箱中的植物已經結子,最后的植物種子也被保存在冷庫里了,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
“林也死了,臨死前他讓我吃掉他的尸體,我拒絕了,只剩我一個人,活下去又有什么意義,希望我們做的這一切,真的有意義吧!”
筆記到這里戛然而止,再也沒有后續的內容,想必這本日記的主人在寫完這篇日記之后,就死在了這里。
“這上面寫了什么?你好像能看懂。”貝爾納黛現在已經對藍諾的神奇習慣了,他似乎有種對各種語言都能夠識別出來的特殊能力。
藍諾大致講述了一下日記上面的內容,貝爾納黛聞言卻不由得疑惑:“他們為什么會餓死?這里明明到處都是食物…”
說到這里,她不由得閉上了嘴,因為她已經大致的猜到了這里曾經發生過什么。
這里應當是古代的人類儲存各種植物種子的地方,目的應該就是為了防備災難爆發導致各種植物絕種,特別是各種重要的糧食作物。
而駐扎在這里的人,即便是把自己活活餓死,也沒有動這些種子一分一毫,正是為了給后人留下希望,如果地球上真的出現極其可怕的生態災難,他們將這些種子吃掉,那未來如果有幸存者的話,就真的沒有希望恢復這顆星球的環境了。
藍諾注視著面前的尸體良久,隨后深深的對著尸體鞠了一躬,面對天災,總會有人展現出奇跡一般的英勇,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記得他們,但他們毫無疑問是人類的英雄,也真正的拯救了人類。
“前輩,你們做的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正是你們保留下的這些種子,讓末日后的人類繁衍了下來,您可以安息了。”
貝爾納黛此時還是有些懵的,她并不是生物學家,所以不是特別能夠理解這些人所做的事情究竟有多么偉大。
“還記得我們之前在上面的展廳看到的植物殘骸嗎?那些殘骸,和我們現在農田之中種植的農作物幾乎一模一樣,但若是在正常的自然選擇中,上萬年的時間,絕對足以讓那些作物變得千奇百怪,不可能和這些人類花了上千年時間才馴化的植物一模一樣。
我們所種植的,我們所吃的用的那些植物,最初的種子都是來源于這里,或者是和這里相似的其他植物基因庫,被人工馴化過的植物,在野生的狀態下,只需要幾代就會被徹底淘汰,而倘若我們需要重新馴化這些植物,那就不知道需要花費多大的代價,才能將他們改良成現在的模樣了。”
貝爾納黛沒想到自己父親留給自己的,竟然是這樣一個遺跡,羅塞爾只是告訴她,等她到了序列二,再來南極探索這個遺跡,現在她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她只感覺自己體內的賢者魔藥,正在飛快的消化,當她的情緒和這具尸體曾經的情緒共鳴的瞬間,賢者魔藥就已經開始了飛快的消化,賢者并不一定要光輝璀璨,也可能像面前的人一樣默默無聞,至今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他和其他守護這里的人,卻都足以成為一個文明的賢者,一個文明的英雄,某種信念,正跨越了千萬年的時光,沖刷著貝爾納黛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