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堅定的目光,沉毅的面容,鋼澆鐵鑄一般的挺拔身形,以及在靈焰映照之下,極盡璀璨和華麗的超級晶鎧“帝王之刃”,無不在重見天日的政治犯們心底勾勒出一抹“完美修仙者”熊熊燃燒的形象。
不少人在欣喜若狂之余,紛紛用迷茫的眼神互相交流著:“這位‘禿鷲李耀’道友究竟是誰,怎么此前從未聽過?”
的確,在修煉者的五大分類里,“戰斗型”向來是修煉危險系數最高,傷亡率最高的分類,而且呈現出“先易后難”的特點。
在殘酷無比的修羅戰場上,普通戰士有足夠的運氣和資源,修煉到煉氣期和筑基期并不算太難。
但到了結丹以上,特別是金丹、凝嬰乃至化神級數,就是步步登天,一關更比一關險峻。
修煉到緊要關口時,不但自己會心魔叢生,心浮氣躁,影響戰斗力的發揮。
而且在戰場上成為級數最高的先鋒或者指揮官,就會變成敵人集火的對向,所有炮火和狙擊子彈,優先打擊的就是金丹以上的修煉者。
是以,絕大部分修煉者,在沖擊到金丹乃至元嬰境界之后,修為就停滯不前,還想繼續強行沖擊的話,不是在戰場上隕落,就是身受重傷,經絡和神魂被嚴重侵蝕,百尺竿頭,到此為止。
更何況,相比管理、研究、文藝等領域,戰斗型的修煉者受到“壽命”的影響更大。
一名研究型修仙者,在三四百歲的年紀仍舊能保持高度思維敏捷,以豐富的經驗來彌補計算力的滑坡。
但戰斗型修仙者往往在兩三百歲度過巔峰境界之后就一路下滑,過去兩三百年間積累在血肉之軀和神魂深處的暗傷統統爆發出來,無論怎么用靈丹妙藥滋養都無濟于事,不但小境界會暴跌不止,甚至從化神跌落到元嬰,從元嬰跌落到結丹期都屢見不鮮。
像帝國元老院里的諸多元老,說起來都是赫赫有名的化神強者,一兩百年前也有過殺人盈野,毀天滅地的表現,但現在白發蒼蒼,老態龍鐘,已經幾十年沒轟出過化神期的至高境界,看樣子哪怕保持一秒鐘的化神境界,都會焚盡他們的神魂和血肉,把他們化作一具干尸——這樣的帝國元老,究竟還算不算是“化神老怪”?
這就是“生老病死”這一自然規律,對人類最殘酷也最公平的限制。
諸多因素加起來,在千年血戰的真人類帝國,正值當打之年的戰斗化神,便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每一名這樣的戰斗化神,都是舉足輕重的戰略武器,是全帝國人盡皆知的存在。
但李耀看似這么年輕,又如此面生,還寸步不離跟在“戰神”雷成虎的后面,口稱“新帝國”…
這些長著七竅玲瓏心肝的昔日大佬們,頓時在心里為李耀記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紛紛判斷——這個“禿鷲李耀”,一定是“新帝國”的干將,雷成虎的心腹!
殊不知,李耀心底,一道無比邪惡的聲音正在誘惑著:“喂,這或許是你最后一次殺死雷成虎的大好機會,等放他回自己的驚雷艦隊,就是縱虎歸山,未必再有機會能在千軍萬馬中取他首級了——你確定真的不要干掉他?”
這自然是血色心魔在煽動他。
李耀心思電轉,在腦域深處小聲道:“老實說,你覺得我比雷成虎如何?”
“這個么…”
血色心魔道,“老實說,‘戰神’雷成虎的個人魅力、戰術欺詐能力、心狠手辣的級數統統修煉到了頂點,既可以毫不猶豫拋棄自己的兒子,也可以眼皮都不眨一下就干掉同屬帝國的一艘旗艦,更敢在明明沒有半張好牌的情況下賭上身家性命,還裝出滿手鬼牌、穩操勝券的模樣,嘖嘖嘖嘖,這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才是不折不扣的人類文明最強者!
“和他比起來,無論你的三寸不爛之舌還是靈機一動的小聰明,統統都是擺不上臺面的下三濫,是拙劣到極點的小把戲,是…”
“喂,有沒有你說的這么夸張,做心魔不要這么老實好不好!”
李耀頓了一頓,道,“當然了,我也承認現在的自己,和雷成虎之間是存在一丁點微不足道的差距,話說回來,那你覺得和帝國皇后厲靈海相比,我又如何?”
“呃…”
血色心魔想了想,道,“厲靈海雖然看上去有些偏執,把事情都想得太簡單,又一副隨時準備孤注一擲的賭徒模樣,但那未必是她最真實的一面,十有八九是偽裝出來的保護色。
“更何況,拋開一切心機和手腕不提,就說她繼承自人類文明古往今來最強者‘帝皇’的傳承,擁有一劍斬殺化神強者的恐怖實力,極有可能突破到了傳說中的‘分神’境界,咱們就遠遠不是對手了!”
“是啊,無論厲靈海還是雷成虎,都是我們現在很難抗衡的龐然大物。”
李耀奸笑道,“所以,我才不能殺死雷成虎,而是要在雷成虎和厲靈海之間達成微妙的制衡,讓這兩頭怪物彼此顧忌,才能保證在四大選帝侯家族崩潰之后,星海中央的穩定啊!
“更何況,你我不是早就隱隱預感,厲靈海身上有古怪,她一定有什么至關重要的事情瞞著我們,只是我們勢單力孤,一時半會兒查不出來么?
“雷成虎是什么樣的人,你也親眼看到啦,倘若厲靈海真有陰謀,準備陰他的話,一定會后悔的,我們查不出來的東西,雷成虎一定能幫我們查出來!
“你說,我怎么舍得殺他呢?”
血色心魔冷哼道:“算盤打得不錯,但是要小心搞砸了,無論厲靈海還是雷成虎,都不是咱們能輕易掌控的存在,小心玩火自焚、作繭自縛啊!”
“搞砸就搞砸,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搞砸了。”
李耀撇了撇嘴道:“看圣盟人今次行動就知道,他們對雷成虎是真的非常忌憚,不惜代價都要將他除掉,問題來了,如果圣盟人真是被打得丟盔棄甲、落花流水、灰溜溜逃回老巢的話,浪費這么多力量來殺雷成虎干什么,畢竟下次大戰極有可能要幾十上百年之后了啊!
“所以,真相只有一個,我們在聯邦時就猜對了,圣盟人并未像表面那樣一敗涂地,他們仍舊在暗中策劃致命的進攻,而雷成虎就是圣盟人眼中最大的絆腳石之一!
“最糟糕的局面,就是圣盟大軍沖破帝國軍的防線,肆虐星海中央,甚至釋放出了封印幾十萬年的盤古族——我再怎么折騰,也折騰不出比這更壞的結果吧?”
血色心魔不說話了,再度沉入李耀腦域的最深處。
不出半個小時,所有公開審判的政治犯,和秘密審判甚至沒有經過任何審判就軟禁到這里的人,統統被釋放出來。
除了極少數“幸存者”之外,絕大多數圣盟戰俘也統統被刑事犯殺戮殆盡。
地面上的搜索也有了結果——東方磊果然沒死,生命力極其強悍的他在一具破破爛爛的隱形逃生艙幫助下跌落到神威獄以東八十公里處,在冰天雪地中茍延殘喘。
當然,此刻是死得干干凈凈,連一縷殘魂都沒有留下。
隨著一號能源基站的四座反應堆恢復運轉,神威獄各處都大放光明,防御符陣再度激蕩出了耀眼的電弧,恢復基礎防御能力。
至此,雷成虎控制住了神威獄的每一根主要“血管”和“神經”,能夠以“神威獄之主”的身份,迎接厲靈海的到來了。
厲靈海自然沒想到神威獄會在短短半個小時內,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即便神威艦隊已經接受雷成虎的節制,不用深空艦隊打半場惡仗,帝國皇后的眉頭卻始終皺得和一潭死水般。
和李耀聯絡上之后的第一個問題就是:“究竟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李耀瞪大眼睛,低吼道,“我也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說一切盡在掌握,每個環節都精確到極點,絕對不會出錯的嗎?那我倒是要問問——這么多圣盟間諜究竟從哪兒冒出來的!
“您都不知道我面臨的困境有多尷尬又有多危險,才剛剛潛入神威獄,正欲施展出渾身解數,無聲無息地潛入時,神威獄就警鈴大作了,就有無數囚犯和戰俘都像是瘋子一樣冒出來了!
“我真是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險些將自己的神魂活活焚燒殆盡,才勉強救出雷成虎將軍,之后形勢所迫,我又不得不審時度勢、隨機應變,將自己的勇氣和智慧都發揮到極限,和神威獄內外各方勢力斗智斗勇、借力打力,最終單槍匹馬,力挽狂瀾,一一折服這些家伙,圓滿完成任務!
“我并不是說自己勞苦功高,更沒有半點邀功請賞的意思,但這次破綻百出、險象環生的行動真是消耗了我十幾二十年的功力,令我元氣大傷,虛弱至極,不知道要帝皇古墓中的多少靈丹妙藥才能補得回來。
“現在雷將軍窩在神威獄里不肯出來,我也累得快垮掉了,沒辦法把他硬架出來——就是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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