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傀儡王想侵入蜘蛛戰車的主控晶腦,極有可能發現我們的存在!”
血色心魔提醒道,“怎么樣,是現在就和他斗上一斗,還是蟄伏到晶腦的更深處,不讓他發現我們的存在?”
“當然是躲起來,觀察一下再說了,我們還沒搞清楚,在傀儡王——呂輕塵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呢!”
李耀道,“我們是來當‘漁翁’,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可不是來當‘螳螂’,螳螂捕蟬,卻被人黃雀在后的!”
雖然李耀和呂輕塵是大道不同,不可調和的宿敵,但眼前還有更重要也更神秘的敵人,那就是隱藏在圣盟五大至善上師幕后的黑手。
沒理由連五大至善上師都沒挖掘出來,兩個星耀聯邦的神秘來客就先自相殘殺啊,那不搞笑嗎?
是以,當一條條涼颼颼的觸手,順著蜘蛛戰車的外殼縫隙鉆進來時,李耀和血色心魔都竭力將自己的神魂收縮到極限,并抹去了主控晶腦內一切經過篡改的痕跡,不動聲色觀察著傀儡王的入侵。
傀儡王——呂輕塵似乎也沒料到,他的老熟人李耀,竟然會滲透到了夜叉小隊身邊。
他的主要目標依舊是“少校”楚之曉。
要侵入楚之曉這個“殺戮天女”的腦域并侵蝕她的神魂,并不是一件輕松的工作,要占用傀儡王的大量計算力。
是以,針對蜘蛛戰車的入侵,也就是例行公事,稍一搜索沒發現異樣,也就隨它去了。
而李耀則趁機感知和分析著纏繞于楚之曉大腦周圍的波紋,將一束束看不見的數據流和信息瀑布重組成光電信號,試圖闖入傀儡王為楚之曉設置的幻境。
李耀自己也是精神攻擊、營造幻境的高手,和傀儡王——呂輕塵同出一源,很快就“破譯”了傀儡王的波紋。
他仿佛“看”到,原本空空蕩蕩的建筑深處,空氣中蕩漾著一縷縷五彩紛呈的波紋,波紋中凝聚著千千萬萬沙礫一樣的數字。
而這些數字又凝聚成張牙舞爪的火焰,火焰就像是顛倒過來的鮮血,“血水”一點點漂浮到半空中,形成詭異無比的幻境。
在鮮血火焰的烘托下,那個圓融無缺的胖子——傀儡王,正對楚之曉笑著。
他身上穿著一塊紅,一塊綠,滿是褶皺和泡泡紗的衣服,靴子前面還有彎彎的勾起,雙手又帶著棉花糖一樣的手套,頭上還戴著一頂很滑稽的禮帽。
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噩夢中才會出現的小丑。
楚之曉一次次用匕首攻擊傀儡王,但每次劃破傀儡王圓滾滾的身體,里面卻噴涌出了一團團蓬松的棉絮,傀儡王像是云朵般輕飄飄地飛了出來,在不遠處重新凝聚,嘴角的笑意更加神秘。
終于,楚之曉意識到了自己身處幻境中,停止攻擊,大口喘息,冥思苦想著脫身之法。
“傀儡王,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楚之曉將匕首重新插回皮靴里,像是一頭跌落陷阱的豹子,死死盯著陷阱上方的獵人,咬牙問道。
“我的目的,剛才不是公諸于眾了嗎,楚少校還沒聽清楚么?”
傀儡王張開粗短蠢笨的雙臂,笑瞇瞇道,“我想要喚醒人性的光輝,想要找回人類失落已久的尊嚴,想要激活隱藏在每個人心底里,最強大的力量,打破這座可惡的牢籠,給所有‘實驗體’找一條出路!”
“你撒謊,根本沒有出路的!”
楚之曉低吼道,“既然你早就控制了永恒光明號的整個系統,你就應該通過主控晶腦和遍布在星艦外殼上的觀測和掃描法寶知道,根本沒什么隕石雨的侵襲,那都是我們故意制造的,異端審問局和神佑軍已經將井中界團團圍住,縱然這些光明市民能控制永恒光明號,他們也絕對逃不出去!
“什么十分之一的人,就算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甚至僅僅一個人,都休想逃出去,哪有什么‘出路’!
“你在撒謊,你根本是誘惑這些人去白白送死,用他們的犧牲來制造一場混亂,讓你自己,僅僅是你自己能逃出去!”
“這你就錯了,楚少校,你大錯特錯了。”
傀儡王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晃著,“如果我只在乎自己的生死,根本沒必要在‘追光號’和‘通靈圣殿’大動干戈,留下蛛絲馬跡,被你們順藤摸瓜找到這里,你不得不承認,若非我太急于求成,你們根本不可能鎖定我的本尊,就在永恒光明號的。
“我是無比真誠想要喚醒這些人,這些我最親愛的人類同胞們,不惜一切代價,甚至不計較我自己無足輕重的生命。
“是,你說的沒錯,他們絕不可能逃出去,那又如何?至少,在生命的最后十二個小時里,他們覺醒了人性,他們成為了真正的人類,他們將帶著人類的尊嚴和驕傲,轟轟烈烈地戰死,他們血戰到底的精神,將被全人類永遠銘記!
“正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楚少校,你覺得一個人究竟應該當一輩子的懦夫,像是豬玀一樣渾渾噩噩地混吃等死,直到死前都不知道生命的意義,不知道自己僅僅是別人手里的一件實驗品,還是…像現在這樣,當一瞬間的勇士,在短短十二個小時里,徹底掌控自己的生命,并且將生命的尊嚴、驕傲、輝煌和意義,都綻放到極限?
“一秒鐘也好,一萬年也好,我們總是要死的,死亡并不可怕,問題是我們在那一秒鐘或者一萬年里,究竟留下了一些什么東西——難道你不這么認為嗎?
“所以,我是在幫助這些同胞,找回他們丟失三百年的東西,他們究竟能否占領艦橋,能否逃出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再沒人能踐踏他們的尊嚴,操縱他們的人生,玷污他們高貴的靈魂!”
“你…”
楚之曉愣了很久,不知是被傀儡王的話打動,還是找不到能唾棄這個瘋子的言辭,在對方癲狂的笑容中,她忽然明白,“你是故意把我們引誘到這里的,為什么?我們并不是多么至關重要的角色,值得你這樣大費周章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李耀也很想知道,愈發不敢放出半縷神魂波動,唯恐打斷了傀儡王對楚之曉的蠱惑。
“值得的,楚少校,千萬不要妄自菲薄,我最重要的目標就是你啊。”
傀儡王微笑道,“我想要喚醒你,如同喚醒千千萬萬光明市民一樣,喚醒身為殺戮天女、夜叉小隊指揮官,神佑軍少校的你,喚醒你作為人類的尊嚴,讓你能真正地…活著!”
“我?”
楚之曉大吃一驚,“我——怎么可能?”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以你的智慧和神魂強度,不可能有任何洗腦手段,能徹底洗去你腦中所有的記憶,所以,你應該記得過去的一鱗半爪和只言片語,應該知道你自幼接受了何等殘酷的折磨和調制,亦應該記得,你的‘母親’究竟是誰。”
傀儡王淡淡道,“我是神心會的首領,但最早的神心會卻不是我創建,而是一百多年前,一個名叫‘楚之靈’的女人創建,有印象嗎?”
“楚之靈”三個字,像是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在楚之曉的神魂深處。
李耀甚至能聽到“哧”一聲,從楚之曉的神魂中激蕩出一圈圈細碎的漣漪,就像是烙鐵和皮肉接觸,散發出的白煙一樣。
“沒,沒有!”
楚之曉低吼,聲音顫抖起來。
“你在撒謊,心虛什么?”
傀儡王笑瞇瞇道,“你是夜叉小隊的指揮官,專門負責調查新一代的神心會首領,難道會連上一代的神心會首領都沒聽過?
“不用騙我,沒用的,就算你能騙我,也騙不了你自己,其實你早就隱隱約約知道自己的來歷吧,你很清楚,自己是神心會上一任會長楚之靈的女兒,而你并不是出于愛情和繁衍等等人性的目的被培育出來,你僅僅是一個冰冷無情的殘酷計劃的產物,是‘魔童項目’的結晶,是無數慘死的兄弟姐妹中,唯一的幸運兒而已。”
傀儡王輕輕打了個響指。
四周的鮮血火焰中,頓時浮現出一幕幕扭曲而恐怖的畫面。
無數半透明的培育囊中,在人造羊水里蜷縮著一個個小小的胚胎,在各種藥劑刺激和人工干預下,生長出了纖細的神經和血管。
其中絕大部分胚胎尚未成熟就被判定為不合格的“產品”,被抽干了營養液,直接銷毀掉。
即便極少數孕育成功的嬰孩,也要接受最嚴格的測試和最殘酷的調制,在各種無法用筆墨形容的痛苦里,尚未盛開的生命之花就直接枯萎。
到最后,所有的花蕾都黯淡凋零,唯有一個花蕾含苞待放,那就是“少校”楚之曉。
“想起來了么?”
傀儡王故意問道,“其實,不用我的‘提醒’,這些支離破碎的畫面,也時常在你最深層的夢魘中出現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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