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芝和顧苓依又在冷飲小攤前挑挑選選,打了四份刨冰,顧苓依再拿了四瓶純凈水,她看了看冰柜里面的飲料,還伸手取了瓶雪碧冰薄荷。
“啊?這個味道的雪碧啊。”凌芝接受不了冰薄荷的刺激口味,“苓依,你什么時候喜歡上這種口味了,而且你是不是拿多了,加上這瓶,已經是五瓶了。”
“這是給哥哥的。”
顧苓依說道:“他喝得慣這個口味,但是碳酸汽水不解渴,再給他多拿一瓶水。”
“反正他是男孩子,運動之后就是頭水牛,多備一瓶。”
凌芝目睹顧苓依這么細細數來的模樣,不禁眉毛微微皺起。
“苓依,你還是要注意一下。”
凌芝猶豫要不要說,鑒于顧苓依的性格,她不提醒的話,估計這個閨蜜永遠也意識不到。
“和男生保持適度的邊界感,才是合理成熟的異性交往準則。”
凌芝從顧苓依的手中接過一碗刨冰,吃下一口,見顧苓依疑惑地歪頭瞧她,凌芝再繼續說下去。
“不要和男生同吃一份食物,不要與他若有若無地肢體接觸,如果沒有理由和情況,也不要約他逛街、看電影——”
“可是,凌芝。”顧苓依還沒搞清楚情況,“我沒有做這些呀,從開學到軍訓,我和其他男生說過的話,一只手就可以數過來的。”
凌芝受不了,白了顧苓依一眼:“路滿是不是男的?”
“他?”顧苓依瓊鼻一皺,“但他是哥哥。”
“路滿也一樣。”
凌芝嘴上輕描淡寫,但她內心現在卻是在狂呼:“顧苓依你長點心啊,我提醒你要注意的不是其他男生,就是你口口聲聲喊的哥哥啊。”
“我就這樣說吧,苓依,你現在對路滿的關心和傾注,好像已經趕得上你妹妹了。”凌芝輕輕嘆口氣。
顧苓依默默舀了一口刨冰,咬著勺子,假裝不方便說話。
“我知道你們是從小到大的朋友,但假設我們拋開這一層青梅竹馬的關系。”
“你和嘉兒一樣,經常和路滿有意無意身體觸碰,高興了還會牽他胳膊貼在他身邊。”
“不提這些種種不設防的行為,你現在去買個東西都要特殊地想著路滿的一份,記下他的喜歡和偏好,在小細節上為他著想。”
凌芝捋了一遍,越說越覺得,她阻止一下顧苓依的做法是對的。
“苓依你信不信,如果路滿沒有和你妹妹談過戀愛,那么你做的這些,甚至會使得他產生錯覺,讓他感覺有點喜歡你,都未必不可能。”
顧苓依又默默往嘴巴里填了一口刨冰。
再換一口撈汁小海鮮。
“你不要光顧著吃呀。”凌芝無語,“苓依,你想一想我說的話。”
“嗯…”
顧苓依鼻間發出一小下輕聲,算作對凌芝的認同。
而她心里卻在想:“如果現實中,真是凌芝這樣子假設的情況,就好啦…”
路滿會不會喜歡她,她已經切實知曉答案了。自己的閨蜜沒有猜錯,確實如此。
顧苓依向凌芝解釋:“凌芝,我們是朋友,是特別好的朋友。如果是對其他男生,我肯定不會這樣子呀,但是哥哥不一樣,他是唯一的特例。”
“一樣。”
凌芝搖搖頭:“再好的異性朋友,也要注意好分寸啊。我其實很想說,苓依,但凡嘉兒不是你的雙胞胎親妹妹,你對她前男友的過于熱心和關切,換成是其他身份的女孩子,早就氣得原地爆炸了。”
顧苓依不吱聲了。
她是知道的,以自家妹妹對路滿的感情,即使她們姐妹兩個都和是路滿青梅竹馬,同時雙胞胎之間親密不可分,但當顧嘉兒看到她和路滿有些走得近時,也還是會吃一些飛醋。
如果她不是嘉兒的雙胞胎親姐姐,而是“其他女孩子”,還整天和路滿湊在一起,顧嘉兒才不會樂意呢,估計甚至可以找她掐上幾架。
“凌芝,我把他當哥哥,是比好朋友更親近的感情,從小時候就是這樣,已經習慣啦。”
“習慣?”凌芝呵呵一笑,“小時候你們還一起洗澡呢,昨晚怎么沒一起洗?”
“凌芝!”
顧苓依羞赧,想拍她胳膊一下,可手上拿滿了東西騰不開。
“我們沒有!小時候和哥哥認識的時候,都已經四歲了,幼兒園里已經是男女有別了!”
“哦吼,苓依原來你也知道是男女有別。”凌芝挑挑眉。
“所以哦,很多親密一點的行為,尤其還有超越朋友關系界限的關心,苓依你其實都不適合再做了。”
凌芝一臉認真地勸道:“相信我,這不是疏遠你的朋友,對男女之間的純友誼來講,純粹和距離,反而可以讓這段友情真正長久。”
“嗯——”
顧苓依的語氣有些敷衍。
她內心很感謝凌芝,這些話確實是肺腑之言,也是凌芝作為旁觀者和一個清醒朋友的圭臬建議。
但是,唯一不太好的問題是,這些話已經不適合用在她和路滿的關系上了…
她和路滿,不止是想做朋友了。
凌芝和顧苓依,一人擔心著閨蜜的男女友情,一人卻懷著小心思胡思亂想。兩個妹子一路無聲,返回沙灘上。
顧嘉兒和幾個同連隊的女生坐在一起,眼神凝注在前方的沙灘足球場上。
“苓依,凌芝。”顧嘉兒閔然啟唇,“球賽的情況好像不妙,剛剛有醫學院的女生過來聊天,她們說,我們師大歷年在沙灘足球新生賽上的實力都不強,尤其是幾個文科和藝術學院。”
“那意思是,路滿有可能輸球?”
凌芝陡然來了興致:“那我要好好看看了!”
球場上,路滿和其他幾個連隊的男生,湊湊合合集齊了十五人,分成了abc三個隊。
沙灘足球是五人制,為了讓更多新生都參與進來,所以主辦組織的老師和學長們,制訂了同期制的三局兩勝,三場5v5同時開始比賽,最后勝隊多的一方獲勝。
“路滿學弟,放平心態。”
女足隊的倪曉雨在場前當裁判,她提醒路滿:“這次你們運氣不好,抽到了最強的隔壁濟城醫學院分校區,他們蟬聯過冠軍,輸慘了也不丟人,只是運氣不好。”
男足隊的王海龍露齒一笑:“年年都是屢敗屢戰,我們文學院的男生少,能上場就是勝利,你們今年還能用中文系湊足一個五人隊,已經很不容易了。”
在賽場上的劉玉麒,聽到這話,不禁低聲一句:“那確實不容易,中文系今年攏共才6個男生,基本是全部上陣才湊齊了人…”
“往年啊,中文系男生少,還不愿意上場輸球,就只能和音美學院的同學湊成一隊。”
“可是音美學院的男生規模也就那樣,顯得我們一直青黃不接的,其他學校就給我們師大中文音美合隊,起了個外號。”
“說我們和國足、美國足球一樣,學生的實力尚在,但球玩得不行,所以叫,美中不足。”
“海龍師兄。”陳威扯扯衣領,還沒上場,就聽到這么昏暗的歷史戰績,他更沒信心了,“醫學院的隊伍,有多強?”
王海龍直言不諱:“往年交手過兩次,沒進過一個球,輸了兩次0:3,慘敗兩年。”
幾個在場上的球員,頓時一愣。
“我現在退出,還來得及么…”吳遼泛起嘀咕,雖說是友誼娛樂賽,但是被其他學校吊打,他不太愿意。
“就當是討好對面的醫學院了。”
王海龍笑了笑:“你們十一假期回來之后,還要組織一場體檢。校醫的助手們,就是從醫學院里找來的學生。”
他臉上接著浮現出不堪的回憶:“師兄給你們提個醒,我們學院有位學長,你們可能已經聽說過了,叫丑神。”
“他大一去體檢的時候,輪到做體格檢查,結果醫學院的助手,發現了他夾著的衛生紙…”
男生們陷入死一般的安靜中。
“所以和醫學院的學生們,搞好關系,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畢竟,有可能,他們是除了你們女朋友之外,唯一曉得你們那啥過長或者有外痔瘡的人了。”
“什么什么什么啊?”倪曉雨迷糊中,“體格檢查?不是掀上衣露后背脫褲子,簡單看下身體就完了么?怎么身上還能夾著衛生紙的?”
“倪學姐,你還是不要打聽了。這純屬你的知識盲區,還是不曉得為妙。”
一聲預備哨響,裁判們走回各自崗位。路滿和其他人也站到開局位置,還有一些球員沒有聽到王海龍剛剛講述的師大“美中不足”敗績,尚且摩拳擦掌舒展熱身,好像信心十足要踢爆對面的架勢。
“路滿,我們要不要,提前告訴他們一下,兩個學校實力真正的懸殊?”
劉玉麒不忍這群伙計最后被灌球,踢得懷疑人生:“事先讓他們有點心理準備?”
吳遼補充:“就當是王海龍師兄那么說的,給醫學院的同學送球送人情?反正都是踢不過。”
“不行。”
路滿搖頭:“踢到最后才敗和不踢而敗,絕對不一樣。”
他走向其他兩個場地,場上師大球員都是文學院和音美學院混合組隊,他們見到路滿過來,很高興地招呼:“兄弟,加油!戰個痛快!”
“加油!”路滿笑著回應,“剛剛足球隊的師兄給我們打氣,說我們在歷史上,文學對戰醫學,一共有五次交手,三勝二負!我們文學音美合作,歷史戰績彪炳,要保持啊!”
“好!”
沙灘上用兩道備用救援繩,隔出了觀眾席。
“哥哥加油!”“哥哥加油!”
雙胞胎姐妹貼坐在一起,揮手對路滿吶喊助威。
凌芝白了這對姐妹一眼,跟著喊道:“濱海師大加油!”
“我靠。”
劉玉麒往場外瞟了一眼:“路滿,你這球賽贏不贏的,感覺完全無所謂了——這都已經值了。”
一對膚白貌美不分軒輊的雙胞胎美少女,作為“家屬”應援,在觀眾席上鼓舞打氣,很快也引起了方方面面的注意。
“我們的人么?”醫學院的球員,有人眼睛瞪锃亮,“她們喊的是哥哥加油,誰是她們的哥哥?”
另一個隊友馬上戳破他的幻想:“別想了,那邊是濱海師大的觀眾席。好像還是我們今年對手的后援團,給‘美中不足’加的油。”
“…我們多踢進他們幾個球吧。”
沙灘足球上下半場各二十分鐘,替補球員沒有替換次數限制,所以男生眾多的醫學院,像輪番練兵似的,有人踢一陣之后,再換成場下其他人替補參與。
而濱海師大的“美中不足”這邊,他們替補席上空無一人——本來就少的男生堪堪湊成了abc三隊,實在找不到人當預備隊了。
半場結束,師大球隊這邊累得氣喘,而對面醫學院人員充足,多次替換之下,各個生龍活虎。
0:1,醫學院暫時領先。
休息時間,兩隊擦汗喝水,分別討論起對方來。
醫學院那邊熱火朝天。
“怎么搞的,今年上半場才進了一個球?”
“要擱往年啊,早就花式進他們四個五個了。”
“都支愣起來啊,師大文學音美隊,是所有隊伍里最好打的了。不踢個兩位數,不能叫完勝。”
文學院這邊略顯彷徨。
“路滿,有什么地方,是不是不太對啊。”
音美學院的孟力撓撓頭:“在場上踢球那會兒,有個醫學院的人,和我叨叨了幾句,他們說,往前數,有兩年是中文音美對戰醫學,我們全部慘敗,沒有任何一場取勝啊?”
“沒錯啊。”路滿理所當然道,“歷史上文學對戰醫學,三次取勝的戰績,已經蠻久遠的了。”
“啥時候啊?”
“第一次是魯迅先生棄醫從文,還有兩次分別是余華老師和馮唐,放棄醫學寫出了《活著》和《萬物生長》。”
路滿一本正經地口胡:“再算上我們師大文學音美隊,小輸他們兩年,總體來看,三勝兩負,他們稍遜一籌。”
“你他娘的還真是個人才…”
“噗哈哈哈哈——”
球員們在觀眾區前面的沙灘簡單修整,談話順著海風迎送到應援的女生們耳邊。
顧嘉兒掩唇微笑:“哥哥不愧是哥哥。”
“還好意思說呢。”旁邊的醫學院女生聳了聳肩,“不愧是本科文學院的高材生,就是一張嘴厲害。”
雙胞胎姐妹和凌芝紛紛瞥了一眼醫學院的坐席,沒有說話。
路滿瞅見她們,便走了過去。
“苓依,嘉兒,手攤開。”
路滿往她們掌心里放了幾個小螺:“剛撿到的。”
“還挺漂亮的。”凌芝探頭一瞅,有光滑如鏡面的寶螺,還有幾個外型犀利,長著尖刺。
“球場上撿到的嘛?”顧嘉兒抬眼看看路滿,“那要小心呀,會不會扎到你。”
“穿著鞋呢,又不是光腳。”路滿笑了笑。
顧苓依立即啟唇:“那也要注意,哥哥小心點,不要和其他人碰撞,摔倒了也容易被劃傷吧。”
“啊喲。”
凌芝一手托起腮幫,她覺得之前和顧苓依說過的話,都白說了。
他這么一個上場踢球的大老爺們,皮糙肉厚帶頭狂奔的,還怕這種擦傷剮蹭的丁點小事兒?
前女友,還有前女友的雙胞胎姐姐,一模一樣地關心叮囑他。
凌芝內心瘋狂搖頭,心說這家伙真是身在福中。
------題外話------
部分梗來自于北大中文男足(現更名just
it),很秀的一群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