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滿身后跟嗒著三個妹子,顧嘉兒,妹妹路小霜,以及妹妹的同學陳嘉禾。
顧嘉兒由于認錯人,這會兒的脾氣早已偃旗息鼓了,安分地走在路滿身后,目光卻偷偷打量起陳嘉禾。
作為路小霜的同班女同學,陳嘉禾和路小霜,一樣的童顏稚齒,她穿著涼爽的白色小吊帶,布料輕薄,隱隱透出里面內衣小背心的淺粉,下身是一條緊貼牛仔超短褲。
“應該不是他移情別戀目標吧?”
顧嘉兒心里仍是惴惴地懷疑。
“太小了一點…哥哥應該不會喜歡這種類型的吧?”
可她又能怎么辦呢,顧嘉兒在心底嘆一口氣,原來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是件那么難熬的事情…
尤其是他轉而對其他人表達好感時,顧嘉兒覺得自己身為前女友,連吃醋都沒資格。
而沒資格吃到的醋,卻是最酸澀的。
想到這里,顧嘉兒心里悶悶的,整個人都垂頭喪氣。
與此同時,路滿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妹妹遇到的問題上。
他帶著三個女孩子,走回人群中,遠遠觀望樹蔭下的吳導演。
“路滿哥,要不然算。”陳嘉禾在后面憂慮地出聲,“沒有多少錢的,我多拍幾套圖,吳導演心情好了,多多少少會給結一些工資的…”
路滿沒有回應,而是默默觀察起這位吳導演的行為舉止。
他戴著墨鏡套著馬甲,半仰面地躺在藤椅上,一只腳搭在另一只腳的腳脖上,無意識地亂晃。
一部單反相機,掛脖帶被他從頸部取下,纏在手上,兩手托著相機,鏡頭對著拍攝的現場。
“嗯?”
路滿敏銳地察覺到,這個吳導演的手部并不自然,一手半搭在相機頂部,并不是專業的靜止握持姿勢。
更像是…隱蔽地按動快門?
“偷拍?”
路滿的眼神順到吳導演的對面,正是一些脫得只剩內衣的模特們,當眾招展換衣。
這時,一陣手機鈴聲響起,路滿接通電話。
“路滿,不需要華老師確認具體成員了,我打聽到了,省攝影協會,沒有分會。”
“肯定不是真的會員,像這種冒充協會名頭賺錢的,華老師他們每年都能碰上兩三個,我給你個協會秘書處的電話,你可以聯系他們來打個假——”
聽到教師趙家全的反饋,路滿微微點頭。
“謝謝老師了。”
放下電話,路滿回頭對陳嘉禾說道:“這個人的名銜是假的,可能是為了攬生意和撐場面,他冒用了攝影協會的招牌。”
“啊?”陳嘉禾依然害怕,“可是,聽其他模特姐姐說,吳導演是有背景的,一般人惹不起,我們都是普通人家,還是算了…”
打工人索要自己應得的工資,卻瞻前顧后的卑微謹慎。路滿搖搖頭,這可不是好世道該有的情形。
路滿四下環顧,發現一個路人抽著煙,吞云吐霧,周圍人躲著他的二手煙毒害,唯恐避之不及。
“有了。”路滿想到一出辦法。
“老哥。”
路滿招呼道:“還有沒有剩的煙,勻點貨唄?加價買你一盒。”
“嗨!我這沒好煙。”這人摘下嘴邊的煙頭,“你想抽,我給你兩根,談什么買不買的,就怕你瞧不上咱這孬煙。”
路滿反而笑笑:“越不好越好。老哥,你賣我一份拆封的煙就成。”
“嘿,你這小老弟真怪。”
抽煙的路人掏出半包,直接遞給了路滿:“我這是大雞煙,才三塊一包,還要什么錢,送你了。”
路滿道聲謝,把煙塞進自己口袋里。
路小霜看得不明所以,滿臉疑惑地看看顧嘉兒:“嘉兒姐,我哥出門玩了一個星期,還學會抽煙了?”
顧嘉兒呼呼地搖頭:“才…才不會,哥哥哪里會沾染這種不良習慣…”
路小霜歪歪腦袋,仔仔細細瞄了顧嘉兒兩眼:“你是嘉兒姐吧?不是苓依姐?”
“嗯…”顧嘉兒對這個未來小姑子疑問,哭笑不得,“我是顧嘉兒,如假包換呀。又不是小時候了…那時我還經常冒充苓依玩。”
“感覺,嘉兒姐,你今天有些…內秀。”路小霜斟酌著用詞,看著顧嘉兒臉上的表情,“特別特別像苓依姐,在外面人多的地方,放不開的樣子欸。”
顧嘉兒抿了抿嘴唇,尬尷的感覺又上來了。
還不是因為,剛剛不分青紅皂白,沖路小霜發了頓脾氣…
導致顧嘉兒現在又后悔又無地自容。
“小霜,嘉禾,你們算下應該結多少工資。”路滿招招手,“跟上我,現在就可以要回來。”
“這?”陳嘉禾猶豫,在原地沒敢挪步。
“小滿,伱真的能幫嘉禾結清那些工資?”路小霜卻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眼神亮亮的盯著自己的老哥。
她了解自己的哥哥,沒把握的事情不會強出頭。
“小霜,相信你哥哥吧。”顧嘉兒輕輕推了下路小霜的后背,示意她跟著路滿過去。
“哥哥一肚子的壞…”
本想吐槽路滿一肚子的壞水,顧嘉兒卻想,在人家妹妹面前,還是客氣點為他保持形象為好。
“他一肚子的主意呢,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估計嘛,那個欠你們工資的人,要遭殃倒霉啦。”
“吳導演。”
路滿穿過人群,在藤椅前站定,沖這位克扣工資的拍攝總負責,打了聲招呼。
吳導演墨鏡后面的目光斜愣了路滿一下,沒有理會他。
而看到了路滿身后的路小霜和陳嘉禾,他的脾氣一下暴起來:“還想不想干了!你們換的衣服呢!整個團隊數你們兩個最磨蹭,又想被罰工資了?”
陳嘉禾敢怒不敢言,目光不忿地瞟著吳導演。
“怎么?還想讓你爸打電話告我?”
吳導演冷呵一聲:“不是看在你爸找我說情還客氣的份兒上,我還再罰你!”
“你瞪我干什么?再去打電話啊?”
“你打315有用么?那是消費者買東西被坑的人,才打的熱線。你給我干活,我賣你什么東西了?看看,看看,你告我之後,有人來給你撐腰了么?”
陳嘉禾被說得臉上發熱,眼圈也紅了紅。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對人間油膩的藏污納垢沒有直觀的感觸,遇到被克扣工資的事情,她心里的委屈填滿了整個胸腔。
既委屈大人怎么能不講信用、偷奸耍滑,又委屈自己什么做不到,被坑了也軟弱得無能為力。
吳導演見小女孩被自己一通數落,說得啞口無言地怔住,遂露出得意的笑。
“借我借我一雙慧眼吧——讓我把這紛擾,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他還哼上小曲了,呵呵。”
路滿心里冷笑,心說這癟犢子導演,還真會得意忘形。
聽吳導演訓斥陳嘉禾的話,原先陳嘉禾自己也嘗試維權,但她只知道維權要打315熱線,卻不知道勞動仲裁有其他的解決渠道。
這個吳導演更是氣人,嘴里哼的這首歌名叫《霧里看花》,是閻肅老先生為某年的央視三一五晚會,專門寫的主題歌曲,并由那英演唱。
真是極盡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