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圣母神皇
回宮的路上，李月辰也大概明白發生什么事情了。
一位禮部侍郎從河里撈出了一塊白玉石，跟自己的頂頭上司禮部尚書武承嗣說了，隨后這塊石頭就被獻給了天后。
本來一塊普通的白玉石也不至于這么大費周折，白玉石這玩意兒又不值錢，宮里要多少有多少。
然而這塊石頭不一樣，因為這塊石頭有八個字：圣母臨人，永昌帝業！
李月辰一邊聽著一邊進了宮，心中忍不住差點笑出來，這種祥瑞人造風格有點太重了吧？
來到仁壽殿，一眼就看到擺在正中間的那塊石頭，長寬大約一尺左右，正面平滑且平整，那八個字就是刻在這面上的。
仔細一看，好家伙，刻的還是篆體，看起來好像真的是多少年前就存在的一樣。
這個時代，篆體和楷體就像是一千多年之后的繁體和簡體，一般不用，但基本上都認識。
蹲下來對伸手一摸，李月辰抬起頭笑道：“阿娘，這刻痕還很新啊！”
本來李月辰是不懂這些的，不過平時沒事了跟工程院那幫院士們聊天的時候，也能在無意之中學到一些東西。
至少這刻痕的新舊程度她還是能看出來的。
本來坐在書桌后面一臉嚴肅的武則天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無所謂，效果達到了就好！”
李月辰來到她身邊坐下：“我就說此事蹊蹺，果然是阿娘指使！”
“不管如何，信號算是傳達出去了，已經沒人能阻止了。”武則天輕笑著搖了搖頭，“現在要說唯一能做的，就是暗中聯絡諸王造反了。”
李月辰皺著眉頭想了想：“估計快了吧，再等一段時間，孩兒將暗衛訓練完畢，便能投入調查了。”
“無礙，不急！”武則天輕飄飄的擺了擺手，好像一點都不在意似的。
正常來說，發現有人有謀反的苗頭，應該是馬上采取行動才對。
不過現在有女兒的軍隊在，戰爭方面的事情她是一點都不擔心，反而想要放長線釣大魚，然后一網打盡！
畢竟現在有掌控全局的把握，就沒必要費力的一個個去挖了，等著他們全部竄出來之后再一次性搞定更省事。
李月辰明白母親的意思，對這樣的想法也表示贊同，畢竟能一次性將問題全部解決，干嘛還要分開一個個來呢？
“如今這石頭一出，除了要在報紙上宣傳之外，阿娘準備如何做？”李月辰有些好奇的問道。
“祭洛水，此石封寶圖。不如立個洛水神廟，禁釣魚蝦…”武則天喃喃自語著。
李月辰馬上打斷：“阿娘，其他好說，但禁釣魚蝦就過分了，百姓沒吃的可不行。”
“糧食產量不是提高了嗎？”武則天皺起眉頭。
“不一樣…”李月辰搖搖頭解釋道，“總吃米面，人會出問題的，魚蝦該吃還吃。更何況，如果不吃，一旦泛濫成災，后續處理起來更麻煩！”
看到老媽皺著眉頭思考，李月辰繼續道：“再說了，阿娘又不必當活佛，就乖乖做女媧娘娘一縷分身不好嗎？何必去做那民怨四起的事情？”
“好吧，那此事就依辰兒所言！”武則天點點頭，沒有再堅持，轉而道，“不過倒是需要一個明顯的信號。”
李月辰有些不解：“此話怎講？”
“為娘打算給自己上個尊號，辰兒可有建議？”武則天問道。
“額…”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李月辰就感覺有點起雞皮疙瘩，按照老媽這中二的性格來看，上的尊號肯定也是極度中二的那種，自己還是不要參與為好。
“孩兒不擅取名，此事還是阿娘自己來吧！”李月辰干笑了一聲。
三月初一的報紙上，刊登了爆炸新聞！
洛水撈出來的那塊石頭被封為寶圖，同時建洛水神廟。
最關鍵的是天后加尊號為圣母神皇！這幾乎已經是將自己的目的完全公開了！
到了這一步，別說朝中大臣了，就算是民間的讀書人基本上都能看得出來，天后的目的是龍椅！
而李月辰在收到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震驚。
好我個先人！這中二程度簡直爆表有木有！
不過也能理解，這個時代，中二一點其實沒什么不好的，說不定在某些事情上反而更輕松了。
既然都已經發表在報紙上了，那就說明這個結果肯定是板上釘釘了，也不知道老媽在朝堂上跟那幫大臣們經過了幾輪的交鋒才做到了這個地步。
接下來的日子里面，李月辰的生活倒是規律了不少。
周一到周五在軍營里面盯著訓練，給孩子們上課。周六日就在公主府里面住著，陪姐姐嫂子還有上官婉兒一起玩。
在家庭關系這一點上，李月辰的思想其實屬于偏向西方的。
這片土地上哪怕一千多年之后，也是更注重孝順與尊老的問題，再加上社會環境里面也沒有提倡注重家庭。
而在西方國家參加活動的時候，了解了不少西方國家的社會環境，他們比較提倡和注重家庭關系，西方企業舉辦團建之類的活動也會盡量讓他們帶上家人一同參加。
包括很多西方電影傳達的也是類似的觀念：家人就應該待在一起。
所以李月辰只要沒事了，一般都會宅在公主府里面，陪她們聊天，玩耍之類的。
周六休息日，李月辰和兩個姐姐嫂子，還有上官婉兒洗過澡之后都鉆到了桑拿房里去享受汗蒸。
此時才剛剛開春，天氣還沒有回暖，桑拿房里面待一會兒也是一種享受。
木板拼接起來的桑拿房里面，李月辰端著一盆水澆在石頭上，發出一陣“嗤嗤…”的聲音。
這年頭火山石不太好找，所以李月辰用的是巖石。
石頭澆了水，溫度瞬間升高了一些，第一次跟著進來享受桑拿的王無瓊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氣，感覺整個喉嚨都熱騰騰的。
扭過頭看看，其他幾人都用毛巾裹著頭發，安靜的坐在一旁享受著，絲毫沒有不適的感覺。
尤其是李月辰，全身的皮膚都已經變成了粉紅色，不知是水汽凝結的水珠還是身體排出的汗珠順著流線型的身體線條緩緩滑落，但表情仍然十分輕松。
其他幾位殿下甚至包裹上官婉兒也都同樣很輕松，只有第一次進來的王無瓊感覺不適應。
或許是看出了他的問題，李月辰輕輕笑了笑：“不適應就出去泡一泡吧，不要憋著！”
“是！”王無瓊答應一聲，連忙打開門跑出去，打算在加熱的水池里面泡一下。
然而剛剛出去沒多久，又突然打開門進來了：“殿下！天后…圣母神皇駕到！”
“啊？”李月辰一愣，老媽怎么突然來了。
雖然疑惑，但還是連忙叫幾個姐姐出去迎接。
剛剛走出桑拿房，就看到老媽已經進來了。
浴室里面水汽彌漫，遮擋了不少視線，不過倒是有幾分彷佛在仙境的感覺。
看著從桑拿房里面出來的赤條條的身影，武則天輕輕一笑：“你這丫頭倒是會享受！”
“阿娘前來怎的不說一聲？”李月辰問道。
“今日乃是秘密前來！”武則天左右看了看，“來人，給朕寬衣！”
很顯然是看到女兒這么會享受，一時之間也來了興趣。
李月辰揮手驅散了身后的宮女：“我來吧！”
老媽突然沒有通知的秘密前來，肯定是有事情想要商量。這些宮女雖然都已經經過了調查，不過有些事情知道的人還是越少越好。
其他人顯然也明白李月辰的意思，馬上行禮準備告退。
武則天突然開口道：“婉兒留下吧。”
“是！”上官婉兒答應一聲。
兩個姐姐和嫂子行禮：“那阿娘，我等先告退了！”
“嗯，此事你們幫不上忙，先回去吧！”
雖然只是一句簡單的解釋，不過還是讓兩個姐姐驚訝了一番。
她倒是說話算話，真把她們當自己女兒來看待了。
看到這一幕的李月辰笑了笑，對兩個姐姐和嫂子輕輕點頭：“孩兒為阿娘寬衣！”
武則天伸手試了試水溫，隨后跟著女兒一起泡進了水池里面，長出了一口氣。
“阿娘如何？這天氣泡熱水很舒服吧？”李月辰有些驕傲的問道。
“嗯…”她微微點了點頭，看得出來，似乎很滿意。
李月辰挨著她坐下，靠在水池邊緣，兩條手臂大大咧咧的搭在邊沿上：“阿娘今日前來，可是有事情商量？”
一旁的上官婉兒也有點疑惑的看過來，既然特地讓她留下了，很有可能是關于朝堂上的事情。
武則天輕輕點頭：“紀王突然來信，說是收集了一些奇珍寶物想要親自來進獻。”
李月辰有些疑惑：“親自來？”、
“嗯…”武則天微微點頭，“而且這封信是藏在上次進貢的寶物里面的，并非正常呈遞。”
聽到這句話，李月辰陷入了疑惑之中。
紀王李慎，太宗第十子，掛著一個太子太保的職位，此時任貝州刺史。
在這個特殊的時期通過這樣的手段提出跟老媽見面，事情有點詭異。
看到女兒陷入沉思，武則天突然扭過頭問道：“婉兒如何看？”
她對這個小丫頭也挺喜歡的，打心眼里認為在某些事情上，比自己的女兒要聰明多了。
上官婉兒似乎已經想到了她可能問自己，低頭想了想：“婉兒認為，紀王此舉無非兩個目的…”
說到這里，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月辰，隨后才回答道：“要么是想要投靠陛下，要么可能是想要借機行刺…”
如今天后已經上尊號成了圣母神皇，稱她為“陛下”倒是也正常。
武則天輕笑一聲：“行刺我…恐怕他一人不夠吧？”
上官婉兒想了想：“若是與陛下見面，五步之內恐怕還是有機會的！”
這個時代的一步指的是左右腿各自往前邁一次才算一步，一條腿邁出，只能算半步，稱之為“跬”。
聽到她的回答，武則天點點頭，表示認同。
再怎么說紀王也是正值壯年的男子，而自己已經是個老太婆了。這個距離之內，哪怕是徒手，殺死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我倒覺得可能性不大！”李月辰搖搖頭，“自己冒險來行刺，就算成功，事后也免不了身死道消。沒有意義！”
人確實有可能會做出犧牲自己的行為，但多半要有某種意義在里面。而如果說李慎想要犧牲自己來行刺她，是為了什么呢？
為了家國天下？這個時代的人很難有這種思想覺悟。
為了讓兄弟事后能起兵奪取皇位？好像也很難相信。
至少目前李月辰是想不出足以讓他犧牲自己的理由。
她一邊拿著毛巾幫母親擦洗身體，一邊問道：“如今阿娘目的已然暴露，是否有可能就是來投誠的？”
“可我為何要信他？”武則天反問一句。
上官婉兒突然出聲：“若是他將諸王背后的計劃說出來，陛下是否會因此信任他？”
武則天還沒回答，李月辰就先微微搖了搖頭：“這個可能性更小了。不說兄弟之間關系好不好，但至少兄弟和嫂子之間，還是兄弟更可信吧？”
李月辰不覺得李慎會為了贏得老媽的信任就把兄弟全賣了！
主要這其實是個很矛盾的問題，因為就算真的做出這種事情，也只能說明這是個冷酷無情的人。不但不可能得到信任，反而有可能會被嚴加防范！
畢竟你連親兄弟都能賣，還有什么是不能賣的？
看來老媽今天過來也是因為這個問題想得有點頭疼，所以才過來找自己商量，順便想著出宮散散心的吧？
“那不如這樣，”上官婉兒突然提議道，“殿下如今暗衛訓練的應該差不多了，不如派人去秘密接觸一下？”
李月辰覺得這個想法不錯，扭過頭看著老媽。
不過她卻突然很澹定的搖了搖頭，一句話說到了李月辰并沒有想到的點上：“不急，此事未必不是在試探我的態度。”
“那…阿娘打算如何回應？”李月辰不解。
武則天輕笑著扭過頭：“婉兒你說。”
上官婉兒想了想，抬起頭道：“不回應就是最好的回應！”
這個答桉似乎讓武則天非常滿意，她一臉欣賞的點了點頭，同時心里也在想，有她在，就不必擔心女兒將來會被人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