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機動力
中午，李月辰留在宮里陪老媽吃飯。
今天的主菜是紅燒羊排，這可不是李月辰教的，是這些御廚們自己研究出來的，味道相當不錯。
或許是女兒回來比較高興，武則天還多喝了兩杯，吃過飯就去小睡一會兒，批閱奏折的事情完全交給了上官婉兒。
等武則天睡下之后，上官婉兒來到桌前坐下，一邊批閱奏折一邊問道：“殿下打算在東都待幾日？”
“三年未歸，怎么也要待個十天左右…”李月辰笑了笑，“下午你先忙著，我去軍營看看。”
“好！”上官婉兒答應一聲。
輕輕給她個擁抱之后，李月辰轉身離開，從玄武門出去，去了軍營里。
軍營門口站崗的哨兵看到一個大紅色的身影騎馬而來的時候，馬上激動起來，敬禮之后道：“殿下可算回來了！”
“喲！多年不見，看著壯實了不少啊！”李月辰笑著從馬背上跳下，把韁繩交給他。
這邊的士兵大多數都是李月辰親手帶出來的，基本上個個都能叫得出名字，態度也熟絡很多。
再次踏上熟悉的道路進入軍營，一股微風吹來，讓掛在行道樹上的木牌發出一陣“當啷當啷”的脆響，似乎在歡迎她回來一般。
李月辰抬頭看了看，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走過了這條筆直的大道，進入營區之內。
這里倒是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當初建設的時候就已經定型了，沒什么需要更改的地方。
士兵們依舊還在訓練，看到公主回來，并沒有一窩蜂似的哄鬧，只是齊齊的轉身敬禮，讓她看到這些年來他們并沒有偷懶，依舊在刻苦訓練。
李月辰也抬起胳膊回了一禮，隨后便去了工程院，打算看看這些年他們有沒有給自己帶來一些驚喜。
畢竟三年前自己離開的時候，可是留下了一些課題給他們去研究的。
工程院的實驗室里，看著眼前加水燒開之后發出一陣“咔咔”聲的機器，李月辰睜大眼睛。
伴隨著周圍不斷噴出的白色霧氣，這極其前面的齒輪正在飛速旋轉著。
這是三年前她離開的時候，交給他們的蒸汽機的圖紙，讓他們看著研究，沒想到三年過去，還真給研究出來了。
一旁的王鋼蛋臉上的表情帶著些得意：“殿下，幸不辱命，算是做出來了。”
“額…”
雖然說做出來是很好了，但是…
李月辰表情很復雜，看著桌子上那比自己的拳頭大不了多少的蒸汽機，眼神之中一瞬間閃過諸多情緒。
做，確實是做出來了，看起來似乎也是那么回事兒。但這個尺寸又是怎么回事呢？
按理說做一個小東西要比大的更難才對吧？
她一邊想著一邊將腦袋湊了過去，打算具體看看，卻被王鋼蛋出聲阻攔了。
“殿下，還是不要湊近為好。”
“為何？”
王鋼蛋往前走了兩步：“殿下，此物極不穩定，這些年來發生過多次爆炸的跡象。好在威力不大，并未造成人員傷亡。但其中燒開的水汽打在身上也會造成燒傷…”
聽到他的話，李月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打算等一會兒停下來之后再拿起來看看。
而且仔細看看，現在眼前這一臺小小的蒸汽機也在不斷的噴發著白色的霧氣，同時還有“嗤嗤”的氣體噴射聲，很明顯肯定是密封程度不夠所造成的問題。
“仔細說說，如今這個是如何造出來的？”
其實仔細想想，王鋼蛋原來的本職工作就是制作首飾已經香爐等小玩意兒的，比起大型器械，確實這種細小的東西才是他的專長。
而且李月辰也想起來了，當初自己走的時候好像并沒有在圖紙上標注尺寸，所以這東西具體多大，他們是不知道的。
估計也是陰差陽錯下才造出了這么個模型。
現在她最想知道的就是這玩意兒能不能放大，若是能成，自動車輛將不再是夢想，并且說不定可以就此研發內燃機。
這個年代汽車是不想了，但如果內燃機能搞出來，說不定真的可以嘗試制造火車！
之所以說是嘗試，是因為李月辰也沒把握能造的出來，她最了解的發動機其實是摩托車發動機，火車上的內燃機僅僅是在書上和博物館里見過。
王鋼蛋聽后將她帶到客廳里，泡上一杯茶之后，緩緩解釋起來。
按照他的說法，這個蒸汽機是因為圖紙上沒有標注尺寸的原因才做這么小的。
一開始是想要給公主寫信問的，但是仔細一想，沒寫說不定就是因為他們知道，所以不用寫，這樣貿然寫信過去問，怕挨罵。
可是不問到底該做多大呢？這邊工程院里面地位最高的當然非王鋼蛋莫屬，在他的主張下，就做了這么一臺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蒸汽機。
本來這些小物件就是他的專長，如今有了放大鏡，做起來比以前更加簡單了不少，實際上李月辰離開的第一年就已經做出來了。
但倒水燒開之后沒多久便發生了爆炸，也都虧其本身體積小，其中壓力也不足以將金屬外殼完全炸碎，崩開了一道裂縫而已。
但噴涌而出的高溫蒸汽還是燙傷了一位學徒的胳膊，多虧了這蒸汽不是很多，才沒有讓胳膊廢掉。
之后的兩年里又進行了多次改良，最終成為了目前這個樣子。
漏氣的現象仍然會發生，但爆炸的幾率已經小了不少，而且其輸出的動力還算可以了，別看就這么一個小小的齒輪，已經完全能夠帶動一個磨砂輪了。
工匠們聽過改良之后，現在無論是磨木頭還是軍隊上給斧頭開刃，已經可以不使用人力了，這么一臺小小的蒸汽機就能做得到。
但缺點也很明顯，并沒有什么密封裝置，完全是憑借工匠的高超技藝將金屬對接在一起的。
有些技藝高超的工匠，確實能夠將金屬打磨到幾乎無縫對接的程度，但這個效率太低了。
如果現在要將這蒸汽機放大十倍，工作量幾乎就要呈幾何倍數的增長。
僅僅是效率低其實無所謂，大不了投入多點，慢慢做也行。
但這樣的方式并不能完全杜絕漏氣的問題，現在仍然有肉眼可見的漏氣現象發生。
或許帶動一個齒輪問題不大，但如果想要帶動一輛馬車，這漏氣的問題可就相當嚴重了。
況且到時候一旦發生爆炸，弄不好一車人就沒了，李月辰可不希望發生這種事情。
了解了情況之后，李月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再想想辦法，將其放大一些，然后…”
話還沒說完呢，就看到對面的工匠們一臉復雜的表情，好像有很多話憋著說不出來一樣。
“若是有話就說，還怕本宮吃了你們不成？你等何時因言獲罪了？”
“回殿下，若要將此物放大，最好是一次性澆鑄成型，成本有些高了。”對面的工匠回答道，“關鍵是…”
李月辰搖搖頭：“不用太大，一點點來，下回先做個比這個大一倍的試試。”
正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說實話，哪怕就這么一個模型蒸汽機，已經讓李月辰感到很驚喜了。
既然模型都做出來了，那剩下的就是工藝和材料方面的問題了，這個沒辦法，只能一點點去嘗試。
所以也沒讓他們馬上就放大很多，一點點來就好了，反正科技就是在這種不斷試錯之中不斷前行的。
這個蒸汽機…姑且算是研發成功了吧…但又好像沒成。
但不管怎么說，這件事情也堅定了李月辰制作發電機的想法。
或許這么一臺小小的蒸汽機無法帶動發電機，不過沒關系，宮里有水，而且死活水，應該可以制作一個水車來制作簡單的水利發電機。
反正也不需要多大的功率，只要能保證通訊就好了，并不需要帶動什么大型器械。
這個還是等去鞍山多挖一些磁鐵再說吧，在這之前還要先將國境線往外推一推。
這里的還有其他問題需要考慮一下，國境線上最好有邊軍駐守，李月辰的想法是先讓稅制小小的改革一下，這樣才能將邊軍也成為職業軍人。
現在的邊境線上，有大大小小的屯兵城池，里面的士兵平時要種地農忙，與此同時還有巡邏任務以及維護邊境治安等各種工作。
這些城市之中，有的叫“城”，有的叫“鎮”，邊軍人數規模多的，稱之為“軍”，人數規模少的，一般被稱之為“守捉”。
在小型城市里，因為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比較近，互相也都比較熟悉，所以這些守捉城中的士兵們，又被民眾稱為“守捉郎”。
他們不但要駐守邊境安全，同時也有護送外國來往使團之類的重要工作，時間長了，外國人也就跟著這么叫了。
李月辰的想法是，后續可以將這些邊軍收攏一下，成為職業軍人，讓他們不用管別的，專門駐守邊境。
至于開墾田地什么的，可以讓安排退役的老兵之類的專門負責此事，分工明確，各司其職！
不過這需要很高的成本，李月辰一個人是出不起這么多錢的，所以現在只能先將注意力放在稅制的小型改動方面了。
從工程院出來已經下午了，李月辰又回到了皇宮里面，準備一會兒陪著老媽吃晚飯。
來到集仙殿的時候，武則天早就已經睡醒了，正精神抖擻的跟上官婉兒坐在一起下棋呢。
看到李月辰回來，武則天撇了一眼：“不過去軍營看了看而已，為何看起來如此高興？”
“阿娘有所不知，工程院那邊有大驚喜！”李月辰二話不說，端起她面前的茶杯就喝了一口，隨后自顧自的去加水。
“殿下，還是奴婢來…”
“沒事，你下你的。”李月辰擺擺手，直接拿著壺過來添水。
武則天在棋盤之中放下一顆棋子，隨后問道：“大驚喜？能飛上天的物件你都做出來了，難不成這次是做出了能潛入海中之物？”
“額…那個幾百年之內應該是做不出來了。”李月辰歪著腦袋吐槽一句。
“那到底是何物？”
李月辰想了想：“動力！”
“怎講？”武則天顯得有些好奇。
“阿娘，這世上，人搬動物體，叫人力；牲畜拉車拉犁，叫畜力；有些農田可用水車來灌溉，乃是借用水流動產生之力，這叫水力…這些，都可稱之為動力！而此次工程院這邊做的，是機器動力。”
上官婉兒舉一反三：“那豈不是能稱之為機力？”
“機械力！”李月辰提醒一句，多虧在這個時代這個詞還不會引發什么奇怪的想象，“簡單的說，就是讓機器自己動的力，也能稱之為機動力。”
這番解釋還算能讓人聽得懂，武則天反問道：“那豈不是說，就算不用牲畜拉車，馬車也能動起來？”
“這個…暫時還做不到。”李月辰解釋道，“材料與工藝都還達不到，但將來自然是可以的！”
武則天一邊看著棋盤一邊點頭：“雖然聽起來有些天方夜譚，但既然辰兒說可以，想必自然是可以的。”
這就是所謂的慣性思維，因為她已經做出來能上天的玩意兒了，所以在她看來雖然這玩意兒聽著有點不太靠譜，但仍然選擇了相信。
不過上官婉兒卻抓住了其中的盲點：“那敢問殿下，此物何時才能真正投入應用？”
李月辰有些遺憾的攤開手聳了聳肩：“我也想知道，但就目前情況看來，恐怕道阻且長啊…”
這個時代的人終究還是不了解蒸汽機的出現代表著什么，情緒也沒有李月辰那么復雜，兩人聽著她的解釋，也僅僅就是覺得這東西挺新奇的，有點期待而已。
但李月辰隨后的一句話才讓武則天真正停下了正準備往棋盤上落子的手。
“不過阿娘，稅制應該開始改革了。”李月辰突然說道。
武則天收回了正要落下的棋子，沉默了兩秒之后：“此事你有計劃？”
“目前還沒有，孩兒打算趁這段時日在東都，與阿姊商量一下，讓戶部那邊拿個合適的章程出來。”
聽到回答，武則天點點頭：“嗯，那等做好了，再寫給我看吧！”
同時心里很開心，在她看來，這就是女兒已經開始學習怎么真正的當一個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