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月辰的質問,裴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自己幾斤幾兩,自己是最清楚的,裴炎雖然說騎馬射箭都能玩的來,但若是作為先鋒官帶領士兵沖殺還差得遠。
他同樣度過兵書,指揮戰爭至少理論知識也同樣豐富,但先鋒官不一樣。
先鋒官最重要的是武力值,一般能擔任這個職位的,都是那些自身有很高戰斗力的人。
不過他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而是反駁道:“聽聞殿下軍中常說,各司其職。裴某作為黃門侍郎,豈能擔任先鋒之職?今日議事,乃是對泥熟匐的處理,殿下還是莫要轉移話題吧?”
李月辰撇了撇嘴:“好,既然如此,那本宮問你。圣人已經對泥熟匐說了不殺,若此時反悔,置國家信譽與何地?”
“一個泥熟匐,或許還沒有如此巨大的影響力吧?”裴炎反問道,“殿下是否高看他了?”
“本宮來講個故事吧。有一國家打仗,因為飼料不夠,一匹戰馬沒有吃飽。因此戰馬倒在了戰場上,絆倒了大部分的士兵,導致己方沖鋒失誤,輸掉了一場戰爭,而那個國家,卻因為輸了這場戰爭,從而導致亡國…今日若是能對泥熟匐不講信譽,那明日,我大唐的信譽便徹底沒了!”
聽到這個故事,朝堂上不少人都暗自沉思起來,包括龍椅上的李治和珠簾后的武則天也是同樣。
這個故事講述旳道理并不復雜,不過一時之間卻讓裴炎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
看他不說話,李月辰繼續道:“或許在裴侍郎看來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實際上,國家信譽相當脆弱,本宮也是不愿意…
“公主殿下是否言過其實了?”裴炎突然打斷道,“國家信譽若是如此脆弱,大唐又豈會有如今的強盛?泥熟匐一人而已,絕無可能斷送整個大唐的信譽!”
朝堂外的雷聲還在繼續,兩人在朝堂上的辯論你來我往,雙方都不落下風。
其實李月辰也知道這么做沒意義,自古以來,人與人之間的辯論,就沒有輸贏這一說。
今天跟他辯論,主要也就是為了給老爹出口氣。
再說了,李月辰本人覺得把泥熟匐放回去是沒問題的,只要他答應年年朝貢,愿意飼養牛羊來作為經濟產品,就可以了。
只要這貿易能展開,將來突厥的經濟命脈握在大唐手里,自然會逐漸并入版圖。
可問題是在時代的限制下,他們沒辦法接受這種先進的理念,這就讓李月辰感到無奈了。
就在兩人辯論之時,突然一道明亮的閃電劃過陰沉的天空,劈在了乾元殿的的屋脊上。
“咔嚓”一聲,鋪在屋頂上的琉璃瓦直接炸裂,不少破碎的瓦片跌落在地上。
滿朝文武頓時都一臉驚訝的扭回頭去看。
乾元殿是舉辦重大活動或者大年初一大朝會之類才會用到的大殿,平時上朝一般都在后面的貞觀殿或者是徽猷殿。
所以滿朝文武扭回頭便能看到那正好被閃電擊中的大殿頂部。
閃電一閃便結束了,但直到所有人回頭的時候,天空之中才有沉重的悶雷聲響起。
李月辰心下好奇,這個時代應該已經有簡單的避雷裝置了才對,怎么還會被閃電擊中瓦片呢?
但看看天空中壓的很低的云層,大概推算了一下。應該是這個時代的避雷裝置還不夠成熟,無法完全承受閃電之中蘊含的巨大能量。(注)
裴炎看到這景象之后微微一愣,隨后便大聲道:“殿下看看!這便是上天認為殿下言過其實的證明!”
好家伙,信口胡謅是吧?李月辰當即挑起了眉毛,老娘也會!
“裴侍郎如此說,可能證明?”李月辰反問一句:“要本宮說,這分明是上天支持的證明!”
“這天雷都已擊碎了正殿瓦片,如何能是支持的證明?”裴炎睜大了眼睛,似乎也沒想到這公主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這么厲害。
“那裴侍郎又如何證明?”李月辰攤開手問道。
裴炎突然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這大殿之內,都是大唐臣子,殿下盡管來問,看看有多少人覺得下官說的對!”
這是打算指鹿為馬?
坐在龍椅上的李治原本有些耷拉著的眼皮一下子睜開,泛起了一股精光!
珠簾后面的武則天眼中同樣閃過一抹殺意。
或許是感受到了皇帝眼中的殺氣,知道失言的裴炎馬上解釋道:“畢竟這天雷,是擊碎了大殿瓦片,不管如何看,都…”
“說到底,不還是無法證明?”
李月辰突然咧嘴一笑:“裴侍郎不會認為,支持者居多的一方,便是掌控著真理吧?”
“難道殿下有不同高見?”裴炎問道。
不得不說,今天裴炎特別剛,讓李月辰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雖然河東裴氏也屬于老牌貴族,但為什么今天七姓十家的不說話,反而一直都在他再說?
難不成是對方給他許了一個五姓女?李月辰忍不住猜測著。
這還真的有可能,這年頭,能娶個五姓女可比娶個公主要值得炫耀的多了。
但不管怎么說,老娘還就不信今天不能把你們這幫老牌貴族的囂張氣焰給壓下去!
李月辰抬頭看了看天空,觀察了一下云層,發現今天云層很厚,也壓的很低。
想來剛剛剛剛的閃電并不是偶然,而是皇城正好處在了雷暴區域。
皇宮里,乾元殿是最高的建筑,所以如果有落雷,首先便有可能往這里落。
作為一個經常向大自然發起挑戰的極限運動員,李月辰對于各種自然現象都是有了解的。
一般來說,河南這地方發生雷暴的可能性是很小的,不過考慮到這個時期的氣候可能跟未來不太一樣,偶爾出現一次倒是也正常。
另外說一句,全世界每年大約有兩萬五千人被閃電擊中,而其中超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能活下來,但會出現各種輕重不一的后遺癥,同時可能會在身上留下閃電紋。
而被閃電擊中死亡的人,85是男性,大多數是因為在樹下避雨所致…
仔細觀察了一下頭頂厚厚的雷暴云,看著外面的瓢潑大雨,李月辰認為再次劈下來閃電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于是扭過頭笑道:“高見不敢說,但本宮知道,真理永遠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并且,還能將其證明!”
說著,也不等他們回答,直接走到宮外對門口的一名太監說道:“多帶幾個人,去安福殿,將本宮那方天畫戟拿來,記住,橫著拿!”
那小太監雖然疑惑,但也馬上答應一聲,帶著幾個人去拿了。
皇宮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公主的武器很重,普通人是很難拿得動的。
看到公主去拿兵器,裴炎嚇了一跳:“難道殿下要對下官動手不成?”
“動手?”李月辰搖頭笑了笑:“裴侍郎多慮了,本宮向來以德服人,比起動手,還是更喜歡講道理!一會兒看了便知。”
其實李月辰本意上就是為了玩梗,但是這個時代的人根本理解不了。
他們反而覺得公主說的沒問題,雖然都知道她戰斗力超群,但別說毆打大臣了,甚至都沒聽說過這位公主有毆打過下人。
李治不知道女兒又要搞什么,一臉疑惑的表情,只不過看到她一臉自信的微笑,也就沒有阻止。
武則天也一臉無奈,這丫頭真是越來越膽大包天了,居然還敢把兵器帶到朝堂上來,該好好教訓一下了。
不一會兒,幾個太監便拿著她的方天畫戟趕來了。
李月辰將其接過來在手里掂了掂,隨后扭過頭看著龍椅上的李治笑道:“圣人不如下一道命令,若是天雷再降,便劈在這戟桿之上,如何?”
聽到女兒的話,李治皺了皺眉頭,本能的想要拒絕。
但看到她一臉自信的模樣,女兒奴的屬性發作,輕輕點了點頭:“準!”
李月辰轉過身,站在大殿門口對著天空大吼道:“雷神聽好,圣人已經下令,若再降祥瑞之雷霆,便將其劈在這戟桿之上!”
說完,抬手猛地一揮,便將方天畫戟如同標槍一樣投擲了出去。
黑漆漆的方天畫戟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隨后便準確無誤的刺進了乾元殿的屋頂上。
戟身在瓢潑大雨之中微微顫抖,但卻穩當當的。
誰都沒有想到李月辰居然會這么干,滿朝文武都愣在了原地。
甚至就連劉仁軌都覺得這個徒弟這次沖動了,這天降雷霆自古以來便不可預測,如何能確定正好打在戟桿上?
裴炎更是說道:“殿下還是莫要說笑,這天雷如何能聽命行事?”
站在大殿門口的李月辰轉過身,臉上帶著微笑的表情,但堅定的聲音卻響徹大殿,甚至都引發了回音。
“圣人就是天!圣人說的話,就算是雷神,也要聽著!”
或許是因為運氣好,剛剛說完這句話,天空便亮起了一陣光芒。
因為李月辰是背對著門口,所以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都親眼看到了一道亮銀色的閃電劃破了昏暗的天空,在瓢潑大雨之中落下。
原本這閃電看起來應該是劈向乾元殿另一側的,但就在即將落在屋頂時,卻極其詭異的轉了個九十度的彎,跟那插在屋頂上的戟桿連接在一起。
這一幕發生的很快,幾乎就在轉瞬之間,很多人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但確實所有人都看到了這詭異的一幕,當即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直到雷聲響起,李月辰都沒有回頭,從他們驚訝的眼神里,已經能夠知道剛剛發生了什么。
暗道一聲感謝老天爺給面子之后,李月辰咧嘴一笑:“想必諸位也都看到了,本宮應該不必多言了。當然若是不信,認為這是本宮運氣好,諸位盡管在這里看著,都看上半個時辰!”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跟老爹老媽行禮道:“兒臣今日說話太多,有些口干,便先回去了。”
“嗯,一起!”李治抬了抬手,“先退朝吧,眾位愛卿就按公主意見,都在此地看上半個時辰!”
皇帝都宣布退朝了,武則天自然也就跟著走了,只留下了一群大臣一臉凝重又帶著疑惑和驚奇的看著乾元殿頂上那桿方天畫戟。
而通道里面的上官婉兒,卻停下了手中的毛筆,起身看著跟父母一起走出去的李月辰,她面色微紅,眼神里面似乎有光芒流轉。
剛剛走出貞觀殿,還沒回到仁壽殿呢,李治就迫不及待的問了起來:“辰兒如何做到的?”
身邊的武則天也一臉好奇的表情,別說她了,甚至就連旁邊幫忙撐傘的張成鑫都很好奇。
“并非孩兒做到的,自然現象而已。”李月辰輕笑著解釋道,“若發生落雷,必然會往一片區域的最高處落下,但若是這高處有鐵器,落雷便回被吸引,打在這鐵器之上…”
聽著女兒的解釋,武則天挑著眉毛問道:“不是道術?”
“當然不是!”李月辰笑著搖了搖頭,“阿娘不會是看孩兒喊雷神就認為孩兒真的認識雷神吧?”
不過隨后就在心里暗自想著,或許自己還真認識。
之前在漂亮國參加活動,當時有一個哥們不但玩極限運動,同時也是特技演員,還跟著他去片場玩過,當時還跟雷神扮演者說了兩句話,拍個了照片呢。
當然,此雷神非彼雷神就是了。
對于女兒的這個解釋,李治突然咧嘴一笑,就感覺看到魔術師親自解答了背后的秘密一般。
感覺到自己被騙的同時,但又覺得很有意思,如同少年時期對什么都顯得好奇一般,當即哈哈大笑起來。
武則天則是皺著眉頭,有一種三觀盡毀的感覺。
畢竟作為一個宗教人士,每天都是懷著對漫天神佛的敬畏感而活著的,此時此刻突然聽到這種理性的解釋,一時之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她有些不信邪的問道:“那雷神到底存在與否?”
李月辰想了想:“孩兒也不好直接跟阿娘說不存在,但至少孩兒是沒見過。”
這句話其實算是照顧老媽的面子了,畢竟她也聽得出來,這句話的潛意思就是:至少在我看來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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