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辰脫下道袍,想了想,還是換上了一身黑色常服去閻立本府上看望一下。
她是公主,自然不能穿白色過去,所以換上了一身黑色衣服,以示悼念。
馬車停在閻立本家門外,看到李月辰下來,門口值守的部曲馬上跑回去告知家人,說宮里來人了。
另外一名部曲則是趕緊行禮,然后恭敬的將李月辰請進家中。
來到院中之時,閻立本披麻戴孝的家人也出來迎接了。
“各位免禮!”李月辰抬抬手,“本宮此番來,是代表天皇與天后上柱香,以表悼念。”
上過香之后,李月辰低頭默哀幾秒,轉身準備離開。
其他來悼念的官員都紛紛扭過頭對她遙遙行禮,李月辰也微微點頭回應一下,隨后離開。
乘坐馬車回宮之后,李月辰沒有直接會安福殿,而是轉頭去了報社。
義陽公主和上官婉兒已經在里面整理下一期要發的稿件了。
上官婉兒抬起頭:“殿下,閻公去世,可要…”
“嗯。”李月辰點了點頭,“整理完了給我看下。”
隨后便一言不發的坐下來繼續寫三國演義的小說。
晚上回到安福殿,福來又過來匯報:“殿下,賣報攤的人選已經找到了。”
“沒問題吧?”李月辰抬頭問道。
福來點點頭:“殿下放心,兩個是寡婦,平日里靠著幫人做些針線活來生活。還有一個是退役府兵,如今年老,膝下無子,生活較為貧困。”
李月辰聽后點點頭:“那好,就如此安排。”
十一月初一,第二期大唐日報正式發售。
由于三市內都已經有報攤存在,所以孩子就不用去那邊了,而是在其他地方沿街叫賣。
或許是因為上次已經有了經驗的緣故,這次報紙的銷量明顯高了不少。
甚至有不認字的也說要買一份,回去照隔壁識字的那小子幫忙念誦一下。
與此同時,茶樓酒肆之中,也有不少人捧著報紙,看到上面閻立本去世的消息,紛紛惋惜一聲。
報紙的出現無疑給了民間一個信號,任何人都可以討論政事。
所以現在大街上人們互相討論這些事情已經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報紙這種東西,如果不是皇帝允許,是絕對不可能發出來的。
晚上,銷量統計也出來了,比上次高了大約百分之十。
李月辰感覺這個數量應該差不多了,畢竟識字率這么低,這個數值肯定不會太高了。
看來南市那邊要再開一個賣紙的商鋪了,幾年之后應該能讓識字率多多少少提高一些。
眼看已經十一月,還有兩個月就要過年了,宮里上下各處也都開始變得有些忙碌起來。
經過李月辰的指導,現在作為報社主編的義陽公主和主筆兼編輯的上官婉兒已經明白報紙文章應該怎么寫了,不用她每天都在這里盯著。
邙山那邊的高爐實驗還在繼續,好消息是確實讓高品質鋼鐵的出產率提升了不少;壞消息是,也僅僅就是不少而已,還達不到令人驚訝的規模。
李月辰倒是不在意,這至少能說明方向是對的,接下來就是慢慢改進與提高的問題了。
城外的香皂和玻璃的生產也不用她操行,來操會定期向福來匯報。
她只要沒事的時候看看賬目有沒有問題就行,其他的不需要親力親為。
最近這段時間,李月辰除了隔三差五就去監門衛所找耿云強做實戰訓練之外,還是按照以前的習慣,每隔幾天就去找師父劉仁軌在沙盤上做兵法練習。
隨著對這個時代很多重型武器的理解,沙盤上也多了很多飛樓或者床弩之類的武器棋子。
要說唯一讓李月辰覺得有點搞笑的地方就在于,現在劉仁軌陪自己做實戰訓練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原本每隔五六天就會來一次,到了十一月底的時候又說半個月一次為好。
然而十二月初的時候,就說既然平時已經有監門衛陪她訓練了,那師父這邊只要一個月一次就行了。
李月辰也知道他年紀大了,實在不適合做這些劇烈運動了,也沒說什么,只是乖乖的點頭答應下來。
經過這兩年李月辰對糧食產量的研究取得了重大成果,李治的心思又開始活泛起來了。
十二月初六,大寒。
李治叫了一幫大臣來到仁壽殿,開始商量揍新羅的事情。
但同時居然也把李月辰給叫來了,用的理由是她作為劉仁軌的徒弟,也應該在旁邊聽聽。況且公主從小聰慧,說不定能想到一些好主意。
皇帝都這么說了,大臣們自然也不能有啥意見,于是行禮過后都乖乖坐下。
看到張成鑫沒進來,李月辰點燃小灶臺,開始煮茶。
距離她最近的契苾何力看到了,馬上伸手阻攔道:“哎?殿下千金之軀豈能做這種粗活?還是交給俺來吧!”
“你這老匹夫還是乖乖坐下吧,別給糟蹋了圣人這好茶!”裴行儉笑道。
旁邊的劉仁軌正準備抬手幫忙,李月辰笑著阻止:“師父也坐下吧,我雖是公主,但也是晚輩,無礙的。”
李治夫妻倆看到這一幕也只是略微帶著驕傲的表情笑了笑,并沒有多說什么。
女兒這番舉動,也可以說是代替皇帝禮賢下士了。
驕傲的笑容毫不掩飾,李治靠在椅背上,轉著手里的保健球,開啟了話題:“自貞觀年間以來,新羅屢受百濟與高麗夾攻,每求助我大唐,必發兵助其擊之。然如今百濟與高麗已滅,新羅野心膨脹,屢屢犯我大唐邊境!”
“前些年災情不斷,群臣勸諫于朕不宜動刀兵,朕也應允。然如今我大唐糧食產量已經提高,朕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
李治表情非常嚴肅,說到最后甚至都有點咬牙切齒的。
想想也正常,這些年大唐滅高麗,新羅不但派兵增援,而且還同時占領了百濟故地。
并且還大量收留高麗逃往新羅之人,這其中就包括前些年率眾造反的安瞬。
李治心里很生氣,老子這邊從貞觀年間就開始屢屢幫助你們,結果到現在你們反而給我搞事情!
對于老爹心里的憤怒,李月辰是可以理解的,這些年看了不少書籍,對那段時期的歷史也算是有個大概的了解。
簡單地說就是,在太宗剛剛登基那會兒,新羅的善德女王因為被百濟和高麗聯合進攻,所以求李二幫忙:“高麗和百濟擋著我,不讓我給你上貢,你說怎么辦吧?”
那個時候李二也頭疼,畢竟他剛登基那會兒,大唐幾乎就是個爛攤子,百廢待興,沒有精力去打仗。
更別說那個時期本來就因為隋煬帝的事情搞得民怨四起,還有人為此寫了一首詩,名為《別去遼東送人頭之歌》。
但就算這樣,李二還是派出了使者,對高麗表示強烈譴責!
只不過使者一走,他們就接著打新羅,新羅繼續求援,李二繼續派使者譴責。
三方就這么互相套娃誰都不放棄,善德女王求李二幫忙求了兩年。李二也派使者譴責了兩年。
隨著大唐政局穩定下來,新羅這邊也真正抱上了大唐的大腿,也跟著穩定下來。
后來新羅真德女王繼位,繼續抱老爹李治的大腿,還寫了一首詩。
大概意思就是說大唐牛逼,順帶內涵了一下某些應該遭天譴的蠻夷。
當時的老爹還很高興的給他們認證加V,結果沒想到這才多久居然就膨脹到了這個地步。
說起來,永徽元年新羅那邊派來的使者,就是當今的新羅王,金法敏。
看到老爹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李月辰看時間差不多了,連忙將茶湯倒出來恭敬的擺放在他面前:“阿爺,喝茶。”
“嗯!”
看到女兒臉上萌萌噠的笑容,李治也露出一個微笑。
手里的保健球微微轉動著,扭過頭道:“如今糧食的問題已經解決,亦無其他后顧之憂。朕打算發兵討伐新羅,眾位愛卿,意下如何?”
契苾何力大大咧咧的一揮手:“陛下要打,那便打,臣愿請戰!”
劉仁軌等人也都覺得現在要打也行,反正大唐內部也沒什么事情。
于是紛紛行禮請戰。
看到這幫將領們紛紛都表示能打,李治很滿意的點點頭:“那便…”
說到這里,又突然停下了嘴巴,扭過頭看著李月辰:“太平覺得,應該派何人出戰?”
“嗯?”
李月辰一愣,好端端你問我干嘛?我是你女兒,又不是你的常務副皇帝!
不過還是反應很快的咧嘴一笑:“若問孩兒,孩兒自然是覺得師父出征最為合適!順便孩兒還能跟著去看看!”
說實話,她是真的想要去看看。
安全問題倒是不需要擔心,其實向劉仁軌這樣的主帥,一般是不會親自上戰場的,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后方觀察戰局,隨時發布命令。
所以只要跟在師父身邊,能觀察一下戰場就好了。
以前師父也說過,十年苦練都不如上一次戰場,哪怕不是親自上陣殺敵,就是站在旁邊看著,也是對精神的一種洗禮。
然而話一出口,就聽到了老爹和師父異口同聲的拒絕:“不行!”
本來武則天也打算說的,不過正準備張嘴,他們兩個已經說出來了。
“為何?”李月辰有些不解的問道。
劉仁軌回答道:“如今殿下還小,而且行軍一路長途跋涉,一路坎坷…”
旁邊的李治也點點頭:“對,雖然你從小習武,但如今還不到你上陣殺敵的時候,若是真有心,等將來長大了,朕命人為你打造一套上好的鎧甲再說。”
我靠,我沒想上陣殺敵啊!好歹我也是個公主,砍人這種事兒不需要我親自來吧?
我就是想過去看看而已,沒想親自上啊。
“我…”
李月辰正打算解釋一下,卻看到旁邊老媽正睜大眼睛瞪過來。好像只要自己敢再多說一句廢話,就馬上撲過來抽死自己的樣子。
看到老媽這副模樣,李月辰原本張開的嘴巴又閉上了,順便咽下一口口水,乖乖的繼續給老爹倒茶。
雖然拒絕了女兒的請求,不過李治還是點了點頭:“朕也覺著,劉公經驗豐富,實乃此次最佳人選!”
皇帝話音落下,劉仁軌便起身領命。
同時心里想著,終于能出去一段時間了,這一仗最好打的久一點,寧愿上戰場也不想給徒弟當陪練了!
會議開完之后,老爹也不說留他們吃頓飯,就讓他們回去了,告訴師父劉仁軌做好準備,等過完年就出兵。
中午,夫妻倆留下女兒在這里吃飯,還叫來了太子李弘。
一邊吃一邊跟李弘說了一下打算揍新羅的計劃,問他的看法。
李弘表示一切聽老爹的就好,老爹說打那就打。
聽的李治一陣搖頭,就連李月辰也心中跟著搖頭。你聽老爹話是好事兒,但作為太子,這種時候還是應該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比較好吧?
哪怕說錯了也沒關系,皇帝可以教你啊。否則將來當了皇帝,恐怕沒人能教你這些了…
李治又扭過頭問老婆的看法。
武則天想了想:“我記得,金法敏其胞弟應該就在京中任職吧?若是將其立為新羅王,出兵的同時送其歸國…”
坐在對面的李月辰微微一愣,往嘴里的塞的羊肉也忍不住停了一下。
我靠,這招夠狠的啊!應該說老媽真不愧是本屆宮斗冠軍,也難怪后世給她的評價也總是離不開狠毒兩個字,不得不說,這招確實夠陰的。
一邊出兵打仗,一邊送他弟弟回去奪權。
不管能不能成吧,至少可以大范圍的分散金法敏的注意力,到時候內憂外患之下,能輕而易舉的打的他媽都不認識他!
但話說回來,這確實是一條不錯的計策。
聽完后的李治點點頭,看向太子李弘:“弘兒覺得此計如何?”
“阿娘大才,孩兒不及也!”李弘恭敬的回答道。
李治笑了笑:“你啊,日后還需多學多看…”
“孩兒謹記阿爺教誨!咳…月辰你為何踢我?”
“啊?”李月辰一臉懵逼,“阿兄是看錯了吧?我怎么會踢大兄呢?”
看到妹妹一臉無辜的表情,李弘疑惑的皺了皺眉頭,難道真的不是?
旁邊的李治夫妻倆卻是一臉欣賞的看了女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