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卓君彥的隊伍壯大到了二百人。
沙河盜匪首駱遠航是個實惠人,心知莫說對抗卓君彥,便是那龍暖煙,曠大嚴,陳思羽,何升言四位化境,便不是自己能夠挑戰的。
他干脆利落,果斷投降。
有了這些人,隊伍壯大,順帶著也讓曠大嚴等人終于從轎夫身份解脫出來。
而有了駱遠航這識途老馬,行進也變得更加有方向。
這刻一臉大胡子,面相兇惡如屠夫的駱遠航跟在轎旁,指著遠方道:“此地過去,八百里旱海,沿途只有一城十二鎮,地廣人稀,人煙稀少。所以我建議,咱們先去清泉鎮,得些補給,然后再去零城。出了零城后,一路奔赴,以咱們的速度,兩日夜可出此地。出了這里后,地勢漸好,人口漸增。到時候補給就會方便許多。”
別看駱遠航面相兇狠,實際卻是個讀書人。
只可惜在這時代,讀書不當官,不如做屠夫。
而沙國與別國不同,如月朝等都是以科舉治國,沙國卻是察舉制。
所謂察舉制,就是建立一套審查體系,不以科舉選仕,而是以考察推薦上位。
這就意味著很容易形成門閥勢力——推薦嘛,肯定是自己人。
但這也是沒辦法。
沙國因其獨特的地理環境,地廣人稀,地方自治權極大。即便是皇帝對下方的控制力也有限,這是沙國一帶千年以來形成的局面,便是沙宗罕也無力解決。
在這種情況下,許多人都沒有上升的機會,再加上資源貧瘠,便形成各種沙匪草寇,四處流竄,劫掠為生。
可以說東陸七國,論地方勢力,最強的就是沙國和出云,一個沙漠多,一個草原多,所以多以部落形勢存在,皇帝的責任就是籠絡各部勢力,而非強制。
沙宗罕上臺后,勵精圖治,做了許多改革,比如建立了一套自己的稽查官體系,權力極大,一定程度的限制了部落勢力,說白了就是分權。
蘇在文就是稽查司的巡狩之一,權力也是極大的。
但也只能做到這步了。
卓君彥淡淡應了一聲:“那便去吧。”
于是轎起,一路向清泉鎮而行。
煙籠關。
一支鐵血大軍正自進入。
站在城頭遠遠望去,便見旌旗密布,羅蓋招展,刀槍劍戟一路綿延,望不到盡頭。
二十五萬軍隊,集四國之力,云涌而至。
這也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各國聯軍,共抗一人。
是日,沙宗罕已在秦殺血的大將軍府入駐。
聽著秦殺血,蘇在文的匯報,沙宗罕輕輕嘆了口氣。
這一口氣,讓蘇在文莫名的緊張。
莫不是自己做錯了決斷?
好在沙宗罕已道:“你沒有做錯,這事是對的。朕只是有些煩惱…”
蘇在文小心問:“陛下煩惱什么?”
沙宗罕起身來到墻上的地圖前,看著地圖,道:“卓君彥的速度,太慢了。”
是的,他在煩惱卓君彥的行進速度。
太慢了。
二十五萬大軍一路行進,行軍速度快不起來,可就算這樣,竟然還是與卓君彥只隔了三天路程。
卓君彥就像一只烏龜,在這大地上慢慢爬著,完全沒有逃命的覺悟。
不僅他慢。
宗門也慢。
此時此刻,宗門的人竟然還滯留在煙籠關。
他們就是在等待沙宗罕。
想了想,沙宗罕道:“你們先下去吧,讓金悅正他們進來。”
兩人遵命離開。
片刻后,金悅正,龍回響,容九山,洛清揚,原四野以及新晉的烈炎宗主燕子雄等人進入。
待他們行過禮,沙宗罕道:“卓君彥三日前離開煙籠關,諸位卻滯留不追,讓我猜猜,你們是想和大軍一起攻擊卓君彥?”
金悅正正色道:“確有此意!”
金悅正是息壤宗主,而息壤宗是沙國護國宗門。
當年沙宗罕登基,還是靠了息壤宗上任宗主的支持,即便是現在,金悅正也是沙國國師。
所以他與沙宗罕的關系也是最為特殊,直接道:“陛下,我知道你們這番回來是追擊楊云昭的,但現在的情況是,卓君彥才是關鍵。”
沙宗罕微微一笑:“望春關一戰,我聽說死了個靈境,此事是真的嗎?”
眾人互相看看,終是點頭:“事實上,是圣境。”
“圣境?”沙宗罕目光微瞇:“說說。”
對于沙宗罕,金悅正沒有太隱瞞,將事實一一道出。
聽過這話,沙宗罕明白了:“靈宮…圣宮…原來如此…這樣一切就都可以解釋的通了。那也就是說,你我其實都是屬于圣宮力量下的?”
“是!”眾人點頭。
沙宗罕道:“但現在圣宮未出,靈宮已現?”
“是!”
“他們要殺卓君彥,卻還需要用到我們。理由是…卓君彥哪邊都不會服?”
“是!”
“如今可有靈境過來?”
“人還未到,消息已至。”
“人未到,怎么來的消息?”
“派了一位特使。”
“誰?”
“沈從云。”
“沈從云?月朝的天下神捕?”沙宗罕愕然:“怎么會是他?”
眾人苦笑。
龍回響道:“我們也不明白為什么會是他,卓君彥打下圣劍山,大掠朝月宮后,沈從云便掛冠而去。再出現時,便是這次,現在。如今他還在隊伍里。”
“他打算怎么做?”
容九山答:“他沒有任何想法,只是告訴我們,繼續追殺卓君彥,如何做法,由我們決定。如果我們不同意,靈境就會來刺殺我們。而我們…必須給出一次像樣的伏擊。”
“像樣的?”沙宗罕愕然:“他說的是像樣的伏擊?”
眾人一起點頭:“像樣的伏擊!這是原話!”
沙宗罕沉思著:“卓君彥也允許你們追殺他?”
金悅正無奈道:“是。他的目的,我們都知道。他需要戰斗刺激自己。他說了,只要不對他的人下手,就算我們敗了,也有機會和談。”
沙宗罕沉思著:“沈從云有沒有說過,若卓君彥死后,靈宮會如何對我們?”
洛清揚搖頭:“沒有說。”
沙宗罕便皺起眉頭:“沒有說…是問了不答,還是你們沒問。”
原四野道:“他說他只是一個使者,有些事,他也不知道,只是奉命行事。”
沙宗罕手指敲擊著桌案:“不應該啊…為什么沒有交代?這不合道理。”
靈宮和東大陸不是一路人,靈宮在沒有正式掌控東大陸的情況下,要想讓九大宗門聽話,就只有靠談。
你總得給出什么承諾,比如圣靈之爭只在上層,不在下層。
這樣才好 讓大家愿意聽你的。
現在承諾沒有,路線不同,強行逼迫,靈境還不出。
這般做法,太過莫名其妙。
“像樣的伏擊…”沙宗罕自語著,他點點頭:“這只能有一個解釋,他們沒指望你們。”
“是!但這也是我們所期望的。”眾人異口同聲。
當力量無法解決問題時,智慧便又重新占領指揮層的高地。
在這片土地上,若說還有什么值得他們佩服信任的戰略大師,那便是沙宗罕了。
所以之前所議,他們沒有瞞沙宗罕。
他們也需要沙宗罕給出看法。
這刻沙宗罕想了會兒,問:“你們現在還有多少人?”
“五千,其中一千二百名化境。”
“死了八百個化境?”
“死了一百二十個,其他的跑了。”
沉思片刻,沙宗罕道:“怪不得卓君彥速度如此慢。他也在等我們出手!”
他看看眾人,道:“靈境已經來了,就在我們的人中。只要我們出手攻擊,他就有機會偷襲得手。你們的責任,是為他創造這個機會,而卓君彥,他也在等這個。”
眾人異口同聲:“當是如此。問題是為什么?”
“因為只有一個,最多兩人。”
“問題是為什么要一個個來送死?”
沙宗罕搖頭道:“既然要你們出手,那就顯然是頭腦清醒的,并未因為自身是靈境便驕狂縱性。所以,一個個出來,可能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別忘了,圣宮到現在都沒出現,若卓君彥所言是真,兩宮不和,那么靈宮出,圣宮斷然不會不出,所以,也是不能!他們的出現,有限制!”
“若如此,我們也不用怕靈宮了。”
沙宗罕搖頭:“只是現在,不是將來。”
金悅正等人互相看看。
突然想到什么,龍回響道:“陛下,您覺得他們什么時候能夠大舉出動?”
沙宗罕搖頭:“信息不足,難以預料。有些事,猜不得,便莫要瞎猜。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就是現在,正是削弱靈宮的機會…不管他們因為什么原因只能一個個出現,都要在此之前,盡量削弱他們。”
說著,沙宗罕目光微瞇:“靈宮來客驅使你們打沖鋒,只怕也有削弱你們的意思。”
聽到這話,各宗主皆是心中一驚。
是了。
是了。
利用卓君彥,反殺宗門,如此可削弱宗門根基。
一旦靈宮圣宮大舉出動,到時候便是大戰,到那時,他們這些力量,依然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
所以,這一場戰斗,本身就有著多重的意味。
沙宗罕喃喃著:“靈宮,至少有三個目的。一:進一步打開靈宮。二:殺死卓君彥。三,消耗你們。明白了這點,你們后面就知道該怎么做了。”
說著他手指落在地圖上:“卓君彥離此不過三天,現在應該還在八百里旱海。此地只有一城,就是零城。去吧,這次全面動員,朝野合作…他們想戰,咱們就給他們一個痛快對決的機會!總要死些人,才能看清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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