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山坳。
隊伍終于出了屏山坳,正在修整。
楊云昭依然在車中看著情報。
他的眉頭緊鎖。
“有問題。”他說。
就像眾人欽佩卓君彥的武力一樣,大家也欽佩楊云昭的才智。
楊軍主說有問題,那便多半是真的有問題。
林中岳問:“軍主指什么問題?”
楊云昭敲了敲情報:“還是糧草問題。凜國把所有的糧草都收走了,這個事,不對。”
孫凌光疑惑:“他們知道我們的作風,收走糧草,是為了不讓我們有機會立威。”
楊云昭反問:“有效嗎?”
孫凌光滯住。
因為答桉是無效!
是,卓君彥是有嚴令,必須給村民留一定的口糧,不得逼上絕路。
但是上面的命令,從來沒有不打折的時候。
尤其是大方向是要獲得威懾,那么為這個,就總要做些手段的。
你們不是有口糧嗎?我們還是要買。
不買全部,買一部分,保證你們餓不死,但日子肯定也不好過。
總之,威懾必須要有,把握分寸就好。
再說了,除了糧食,也有別的辦法。
比如民夫。
大軍行進,總要拉壯丁的。
常備軍有車運輸輜重,可以不用壯丁。
但這不妨礙他們拉一批,為了威懾,還可以省油。畢竟車子翻山越嶺,太過麻煩,有了民夫,也好省些力氣,省些油料。
總之,為了威懾,為了使命,就算沒事也要找些茬子。
哪怕卓君彥現在對威懾的需求沒那么大了,這使命進度也是跑不了的。
所以,他們收繳糧草的做法,并無助于阻止卓君彥的使命進度,只是讓當地的民眾,日子變得更難過一些。
此法無用!
林中岳道:“但他們不知道。”
楊云昭搖頭:“一開始可以不知道,現在還不知道嗎?此事有問題!”
周秀安疑惑:“也不算問題吧?其實凜國也好,攝魂宗也罷,本來就不會那么配合,暗中下些絆子,正常。”
楊云昭冷哼:“小絆子,無所謂,怕的就是大問題。你知道有些仗,我們一次也輸不起嗎?”
眾人無言。
楊云昭已道:“洛州是精兵主義。這很好,但也不是無敵的。最大的問題就是,我們這次幾乎是傾巢出動,一旦有事,就是全軍盡歿。別的國家,損失三十萬人,從民眾里一拉,又可以再組織三十萬人出來。咱們不行,精英士兵都需要時間錘煉,咱們出了事,洛州需要花至少三年時間來培養。實際上,一旦出事,洛州都沒了,也不會再有三年時間。”
林中岳道:“軍主說的是,那軍主怎么看?”
楊云昭看著地圖:“過了屏山坳,就是望川河,山高林茂,易藏兵,若是半渡而擊,便是兩頭受阻。若是火炮在過河的時候遭遇襲擊,那就萬事皆休。我決定了,咱們不走這條路。你們現在立刻發號令,把在外攫取威懾的五千士兵叫回來,然后咱們一路走大道,慢慢去,再把觀察哨也放出去…他們應該已經知道無人機的作用了,那東西,也不全都可靠。”
“那速度就更慢了。”孫凌光語重心長。
楊云昭悠悠嘆息:“我理解你們完成元首使命的需要。但我要說的是,如果八大宗門要背約,那么最好的背約時間,絕對不是在元首的最后一站,而只應該是第一站!過了這關,后面才是通天道…前面的基礎,才是最難打的啊!”
說著他大手一輝:“轉向!”
在楊云昭的命令下,常備軍掉轉了他們的進攻方向。
隨著常備軍的轉向,遠方的山林里,一只雄鷹沖天飛起。
那雄鷹飛過山川,在空中遨游著,直至找到自己的目標。
那是一片連綿的山林,在山頂上,一行人正負手而立。
雄鷹從天空落下,落到一名將領的肩上。
那將領將信取下,遞給一位老者:“陛下。”
陛下!
此人竟是一位皇帝!
老者是眾人中唯一不著甲的,青布長衫,未帶皇冠,面容古樸而蒼茫,自有一番氣度威嚴。
接過信,老者看了看,嘆息道:“楊云昭察覺了,轉道東進,他不走這里了。”
“陛下,楊元昭是不是發現了我們的計劃?”一名將領問。
那老者微微一笑:“楊云昭選擇了東進,而非北歸,這說明他只是謹慎使然,而不是發現了問題。所以,我們還有機會。通知那幾位吧,伏擊地點要換了。”
楊云昭的謹慎,讓他和他的軍隊逃過了一劫。
不過可惜的是,他也因此躲過了另一行人。
一天后,屏山坳。
雪方晴帶著馮三水匆匆趕到。
看著滿地的狼藉,馮三水道:“他們曾經在這里的,奇怪,怎么沒去望川河?”
雪方晴跳上一棵大樹,四顧眺望:“他們向東走了,換了方向。這是好事!看樣子,走了不過一天,走,追上去!”
“殺!”
茫茫曠野上,張七斤揮刀縱橫,呼嘯出內心最狂野的戰意!
他已是化境,得卓君彥賜丹,天賦強,異術高,更有神兵利器,有火器!
但是他面的對手同樣是精銳。
他們也有武道,有武陣,千馬奔騰,呼嘯來去,戰志昂揚!
五千騎兵在這片曠野如潮水涌至,將他們圍的水泄不通,四面八方到處都是敵人的身影,到處都是長矛刺至。
便是一番裂軍風云,更加雷霆閃耀!
特戰隊員的身手是強大的,火器是兇悍的,然而他們終究是人!
一名特戰隊員奮勇呼砍,一口氣斬落十余名騎兵。
但是更多的騎兵輪番沖至,他中了數十刀,隨后被三柄長槍挑起,后方一片箭雨將他扎成刺猬!
一道雷霆刀光噼落,張七斤閃躲不及。
便此時,一名護衛退開他,下一刻那護衛已連中七刀。
“總領!我先走一步!”他大喊。
刀光掠過,人頭飛起。
“老四!!!”張七斤痛聲大喊。
心中的絕望化作最后的力量,他全力揮劍。
碎星劍!
卡啦啦七支槍頭被他斬斷,無頭的槍桿依然刺在他身上,將捅至飛起。
于是又是一片箭雨凌空。
那一刻,身在空中,張七斤心中一片坦然。
便以此軀報主公!
可就在這時,他看到箭雨突然慢了下來。
它們在空中飛射,就像是被人施了魔法一般,驟然減速,箭桿上漫生起大片的冰霜。
這是…
愕然回首,便見一女飄飄若仙,騰空而至。
所過之處,寒冬鎖大地,千里皆冰霜。
“羽仙子?你快走啊!”張七斤大喊。
回應他的是一片暴起蒼茫。
無數蠱蟲蜂擁而至,如利箭穿過。
更有一蠱兇悍無匹,雖只一個巴掌大小,卻能感受到勐虎般的噬人兇威。
它飛快沖入一名騎兵的體內,下一刻那騎兵身體爆裂,噬元蠱如入無人之境,瘋狂突進。
都!!!
尖銳的聲響悅耳,那是歸小貓,在用她特制的笛聲操控蠱蟲。
這一刻的噬元蠱,仿佛亞卡哨箭,在天空中劃出一道道血色光華。
更讓人驚喜的是,還有大批的特戰隊員正在趕來!
他們一路奔跑,個個面容憔悴,顯是氣力已盡,但這刻爆發出所有的力量,瘋狂沖進戰團。
曠野上立時一片血海光影。
張七斤愕然坐在地上,就看到到處都是人在廝殺,刀光劍影交錯,喊殺震天。
沒人管他,沒人理會。
一時茫然。
直到羽未央翩翩落在他的身邊,看著他,沒好氣道:“你是真能跑啊,連你派出去的人都不知道你去了哪兒。找你費了我們好多功夫,用了念知蟬才好不容易找到你!”
張七斤慚愧低頭:“謝羽仙子救助。”
“現在不說這些。”羽未央看向城中:“城里還有我們的人?”
“是!”張七斤勐然警醒。
羽未央看看戰場,揚手無數冰凌刺出:“都是精銳,死戰不退,來不及救了。徐佩霖!”
“在!”徐佩霖沖過來大喊。
“立刻去炮陣,對城開炮!”羽未央喝道。
徐佩霖愕然:“羽仙子,城里還有我們的兄弟啊!”
“白癡!他們都是武道四五重,而那些士兵最多不過一二重。只要不是被炮彈直接擊中,他們不會死!而且他們比那些官兵更有躲炮彈的經驗。”
徐佩霖醒悟:“是,原炮兵的兄弟跟我來!”
帶著人重新往炮陣跑去。
歸小貓沖過來:“那城里的百姓怎么辦?”
羽未央目光微暗:“只有盡力而為,豈有迂腐拘泥!這是戰爭,要有面對戰爭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