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記憶會撒謊
逆流原的曠野上，車隊緩緩回行。
為首的大車里，只有卓君彥與唐凝兩個人。
坐在車上，卓君彥看著桌上的花盆。
花盆里，那一葉青苗依然搖曳。
不長，不衰。
便這般存在著，帶著一抹盎然生機。
唐凝躺臥在他的大腿上，癡癡喃喃的說著：“我到了明見洞，見了思古壁，全想起來了。隱者是一份傳承，我就是下一任的隱者，而父親是上一任的。我回來，是要想起自己的身份，履行自己的職責。”
“什么職責？”卓君彥問。
唐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你知道嗎？宿主有三種人。”
“嗯？”
“第一種，是被兄弟會安排好的。他們篤信兄弟會所說的一切，認為宿主就是罪孽，其存在與成長，會帶來世界的滅亡。所以他們的責任，就是背負這種罪孽，消弭一切危機。這類人，不會有什么發展，基本兩個使命之內就會消亡。”
“嗯。”
“第二種，是選擇了對抗兄弟會的。他們中，有的人可能是兄弟會安排，事后背叛的。也有的，是出了意外，象你這樣的。這一類人，一旦成功，就會成為兄弟會和星火盟的威脅。在你之前的三位天災，都是這樣的人。”
“嗯。”
“第三種則不同。他們其實并不介意和星火盟兄弟會達成協議，在必要的時候放棄系統，從此逍遙自在。但是逍遙背后，其實也有著不同的選擇。有些人，是真的就想要好的生活。以系統為基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可以放棄。但有些人，卻會趁機尋找更深層的秘密。而這三種人，本身還會變化，比如最初的時候是第一種，但后來想法逐漸變化，就成了第二第三種。”
“你父親就是這一類？”
“是的。他和兄弟會達成了協議，進入鴻元后，與他們合作，放棄系統。但他內心中并不認可兄弟會與星火盟的做法，只是也沒打算自己去反抗。要知道，一旦被兄弟會安排，他們就必須第一時間去接觸星火盟，并從星火盟那里拿到相關的證明，否則就會被兄弟會追殺。我父親最初是第一類，所以星火盟第一時間知道他的存在，兄弟會拿到證明，確認了他沒有背叛，也就沒管他。”
“但后來出現了變化。”
“是的。你知道假死的方法，而以假死的方式逃脫系統的追殺，在自身實力不夠的情況下，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對于出手之人甚至有一定的風險。所以要從第一種人轉化成第三種，其實有個隱藏條件，就是你必須證明你有讓星火盟付出大代價為你脫身的資格。這也就意味著，其實依然需要一定的考驗，甚至對抗。所以父親為了證實自己的能力，也曾努力奮斗，直到成功。但其實沒人知道，他失敗了。”
“失敗了？”卓君彥詫異。
“是的。父親沒有你以為的那么偉大，他其實也很平凡…兄弟會不會選擇太厲害的人。畢竟有本事的人，野心也大，太難掌控。所以，父親在那段時間很絕望。他覺得，自己或許沒有機會安全脫離系統。直到后來，他遇到了一個人，遇到了一件事。”
“隱者？”
唐凝幽幽嘆了一聲：“是，同時也是我的母親。”
聽到這話，卓君彥心神微顫。
唐凝低聲道：“母親幫他脫困，讓他成功脫離危險，但同時，也讓他繼承了隱者的使命。與其說是使命，不如說是宿命…你無法逃離，只能面對！”
卓君彥明白了。
隱者，是單線傳承的。
既然是單線傳承，就有失敗的可能。
而最大的失敗可能，就是傳承者的背叛。
正因此，這條傳承是具有一定強制性的。
唐凝微微抬頭，看著卓君彥：“隱者傳承，優先血脈，再次師徒，最次秘留，無論何種皆不能違背，否則，必遭橫死！”
卓君彥吃驚的張大嘴巴：“他把你送出去，他違背了他的宿命？所以他才會死在那里？”
唐凝點點頭：“是的。”
“他是為了你！”
淚水再度從眼眶中涌出，唐凝嗚咽著叫喊：“那也不能改變他是個混蛋的事實！我情愿留在他身邊，留在這世界！我沒有父親，從二十年前開始，我的父親就死了！我一直希望能找到他，問他為什么要把我送走…”
她泣不成聲，靠在卓君彥懷里，淚水狂流。
“所以，如果送你離開，傳承就會消失？”
“只是無法在地球發揮作用！”
“那為什么還要讓你回來？”
唐凝輕輕搖頭：“不是他讓我回來。”
“你說什么？”卓君彥愕然。
唐凝指指自己的頭：“是我的記憶！它被篡改了！是那血統的宿命，篡改了我的記憶，告訴我必須回來。一切都是個謊言！我的記憶對我撒下的謊言！”
卓君彥愕然看她。
唐凝的異術，就是超強記憶。
但是今天，唐凝告訴他，這記憶被改動了！
記憶會撒謊！
這對唐凝而言，不啻于是又一個巨大的打擊。
她的父親死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甚至連她的記憶都是謊言。
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什么值得她相信的，連自己都無法相信！
這讓這個一向堅強，自信，甚至自傲的姑娘，在這刻心中的所有信仰幾乎都為之崩塌！
她竟然還沒有崩潰，還能與自己侃侃而談，已經是她心志極度強大的體現。
但是從她的眼睛里，他還是看到了那深深的不自信！
她不再相信自己，不再相信一切。
迷茫的如一只失途羔羊。
這讓卓君彥都不由一陣心疼。
他攬住唐凝，將她完全籠于懷中：“這的確是一件糟糕的事。但是你可以相信一句話，今天已經很糟糕了，明天一定會更好！”
唐凝微微顫抖著。
她低聲道：“亂世佳人，費雯麗說過的話。”
“是，很有道理不是？”
“可是…我還是好難受。我現在除了你，沒有人可以信任了，甚至連我自己都不能信。”她顫抖著，幾乎要將自己整個蜷縮進卓君彥的懷里。
那一刻，卓君彥想起了被冰封折磨時的羽未央，想起了被自己的外公無情出賣的歸小貓。
眼前的姑娘，和她們一樣，也有著那悲慘的命運。
而在這一絕望時刻，卓君彥就成了她們唯一的依靠。
“命運…”他喃喃。
然后他微笑：“這或許就是命運的安排，命運安排里，你是我的。”
這或許是他第一次，主動對一個女孩說這樣的話。
曾經的他，對感情極度失望。
但是在經歷了歸小貓，經歷了羽未央后，那冰封的心，也漸漸融化。
唐凝卻低喃著：“是嗎？也許不是。”
“什么？”卓君彥一怔。
唐凝卻勐然、捧住卓君彥的臉，給了他一個漫長而深情的熱吻。
這一吻，歷久綿長，投入她所有的熱情。
良久方才松口，她說：“我要你！”
現在？
你還沒有回答我隱者的具體情況呢。
卓君彥看著唐凝，唐凝卻語氣堅決：“別問！是我要你，你負責滿足我就可以了！”
說著她一把推倒卓君彥，解開衣襟，緩緩靠了上去。
卓君彥手一揮，所有的窗簾自動拉上，前方駕駛艙更是卡的升起一塊擋板，將一切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