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遠外的天空,那一片煙云升起的時候,歸小貓知道,盧少揚死了!
他用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方式,給她發來了警訊。
“少揚哥哥!
歸小貓再按捺不住心中悲愴,嚎哭著跪倒在地:“你怎么那么傻,你有霧化術,你直接逃出來不就好了…我們已經知道了啊…已經知道了!
任平生嘆了口氣。
他走過去,扶起弟子的肩膀:“人已去,莫再傷懷。”
“你滾開!”歸小貓對著任平生怒吼:“你算什么師父?有事你就縮著,貪花好色。江湖傳你逍遙,贊你武功。卻不知你就是個懦夫,不負責任的懦夫!”
任平生被弟子訓斥無話,一時默然。
他長嘆一聲,道:“你說的是,我不配做你和少揚的師父,你們都是好樣的,只有我,是個混賬。”
他沒有再去扶歸小貓,只是默默的回到樹下。
反倒是雪方晴柔聲勸慰:“你誤會他了,小貓,他也有苦衷,他沒有辦法。”
“他能有什么苦衷?除了尋歡,一無是處!”歸小貓大喊。
雪方晴嘆息:“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他遭遇過什么。”
任平生已喝道:“你不用說,方晴。無論我遇到過什么,都是我自己的問題。如今的我,不是一蓑煙雨,只是一介懦夫。我也只想守護你們,卻又無能為力。我的過去,不是我無能的借口…今日之行,本當是我。只可惜,我終究沒那個勇氣。”
蘇雁語也安慰歸小貓:“盧少揚,他早就想死了。”
“你說什么?”歸小貓愕然看蘇雁語。
蘇雁語輕捋著她的秀發:“他是忠主之人,為了你,背叛了主家,他很痛苦;他曾是天才少年,卻斷了一臂,修行難有精進,便連眼睛都無法自主眨動,身為殘疾,每日難以自理;他喜歡你,但你卻不屬于他;他想守護你,但你身邊有足夠的守護。他放棄了一切,卻發現找不到自己的價值…他活得很痛苦。”
歸小貓顫栗著。
是這樣嗎?
“所以,是我逼死了他?”她喃喃顫聲。
蘇雁語搖頭:“不,不是你。這就是人生,是社會,是世界,是命運。他看不開,想不穿,從他修煉背誓劍起,我就知道,他早晚會有這一步。”
“背誓劍…”歸小貓喃喃著。
她終于明白了。
一聲重諾的盧少揚,為誓而生,為誓而死。
或許對他來說,那一個臨行前的誓言,便是他最后的支柱。
但他決定要摧毀這支柱時,他所有的存在意義便已消亡。
于是他斷然決然的選擇了同歸于盡。
他不知道霧化術對對手沒用,他不用,僅僅是因為他不想逃,不想自己帶的那些炸藥無用。
他只想酣暢淋漓的戰一場,戰斗至死!
他其實早就死了。
在云夢城的那一戰,人雖活,心已死。
如今,他也不過是找到了自己的歸途,用他認為最好的方式結束了自己。
生無可戀,死有何懼?
歸小貓心酸著,微微暈眩著。
盡管理解,卻依然難以接受。
她只是喃喃著:“是我害死了他…”
蘇雁語道:“為上者,最忌無謂自責!你可以沒有本事,可以胸無妙計,甚至可以犯愚蠢錯誤,但唯獨不能軟弱,不能動搖。因為你們是標桿,是方向。若為上者失去了方向,那下如何自處?你跟卓君彥學會了很多東西,卻還沒有學會這個嗎?”
“堅定的信心?”歸小貓愕然。
“對!信念!所謂領導者,就是引領大家,不斷前行!無論是否方向錯誤,都要在路上!那些路上的荊棘,自有我們去斬,但是指揮的手,不能停!這是你的使命,你的指責。”
“我不是卓君彥。”
“但至少你現在是這支隊伍的領袖!”雪方晴接口。
她抓住歸小貓,柔聲道道:“你是領袖,你必須擔當!可你若自己都覺得自己不配,那就是真的不配了,也就是害了所有人!”
雪方晴與蘇雁語的說法,終于讓歸小貓明白了。
你犯了錯誤不可怕,你意志動搖才可怕!
擁有一顆能夠承受一切打擊的大心臟,才是領袖的第一標準。
歸小貓緩緩起身。
她的面容重復堅定。
她咬牙,切齒:“好!我記下了。這筆賬,我會好好和溫成器那個雜碎算的!”
溫王溫成器!
這一次,大家終于可以確認,這一切都出自溫成器的手筆。
縣城前,看著縣城門牌樓上“焦尾縣”三個大字,蘇燕彤就已經徹底明白了。
她明白了為什么羽未央沒有出現。
她們被騙了!
羽未央被騙去了假焦尾縣。
這里是流香縣,是曾經被歸小貓他們打下來過的一個縣城。
在歸小貓他們離去后,就被溫涼王接手了。
然后,這里就變成了焦尾縣!
從一開始,溫涼王就知道一切。
他假做不知,然后安排了一個假縣城,接著再派人充做向導,只需說一句地圖不準,就可以輕易把他們騙到這里來——這是一個很合理的謊言,畢竟這世界的地圖確實偏差極大,而羽未央他們之前也未來過這里。
于是羽未央便帶著她的人在這里等了好幾天。
直到數日后,終于發現不對。
但他們已錯過了和歸小貓見面的時機。
幸運的是,溫成器并沒有對羽未央出手。
或許他也知道,此地的戰斗不是關鍵,洛州才是。
洛州未分勝負,卓君彥未知生死,他不會對羽未央直接下手。
何況他們是送彈藥的。
他們有足夠的彈藥!
羽未央在發現情況不對后,已帶人離開,應當是去真正的焦尾縣找歸小貓了。
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讓歸小貓他們立刻回焦尾縣。
“現在的問題是,到底他們是怎么做到,如此清楚的掌握歸小貓他們的動向的?”鐵風漸無法理解:“難道我們的人里有叛徒?”
蘇燕彤輕輕搖頭:“不太可能。特戰隊的人都是久經考驗,就連他們的能力都是卓君彥賜予的,他們應該知道,離開了卓君彥,他們什么都不是。再說焦尾縣是高層才知道的,就算是士兵也不知道。”
“那就奇了怪了。”鐵風漸撓頭:“這不合道理啊。”
蘇燕彤卻目光微亮:“如果沒有人出賣呢?”
“你說什么?”鐵風漸愕然。
“我是說,如果沒有人出賣歸小貓,那么有沒有可能,溫成器他們照樣會得到消息?”
“那怎么得到?”
“比如說…這就是他們安排的?”蘇燕彤低聲道:“如果你想讓一個人進你的伏擊圈,那最好的辦法,不是知道她要去哪里,而是你主動安排她去哪里!”
鐵風漸嘴巴大的可以吞下一頭牛:“你是說…”
“鄒瑞!”蘇燕彤低聲嘆息:“狄青霞,算你狠!竟然連這種手段都能想到。”
就在這時,流香縣內,突然一彪人馬沖出。
為首將官見到蘇燕彤,手臂一指:“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