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府。
月朝國都,天子腳下!
中天府建于大越時期,是為大越國都。
幾經戰亂變遷,直至本朝開國軍主鴻百仞,時任廖國前軍兵馬總使,封越山王。
后廖國天下分裂,鴻百仞領兵興師,便稱越軍,自號大越后人。
待功成立國,便開始與越國撇干系,又無法撇的太干凈,便定國號為月,定都中天府,入主朝月宮,自命前前前朝正統后裔。
朝月宮中無歲月,朝月宮中小世界!
瑯嬛殿,未雨閣,九轉曲廊聽香榭!
當朝皇帝,景榮帝鴻陽,此刻就在瑯嬛殿......
鴻陽心滿意足,從一名宮女身上起身。
輕輕咳嗽一聲,自有宮人過來,為他穿衣束帶。
對鏡自賞,到也是儀表堂堂,頗有氣度,只是面色有些慘白。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幾縷白發,鴻陽嘆息一聲。
旁邊愛妃云師師,輕移蓮步過來,為鴻陽捶著腿,語聲嬌媚柔嗲:“陛下,巧兒伺候的您不開心嗎?為何嘆氣?”
鴻陽微笑著看妃子:“到不是,她還不錯,你也算是知朕心意的。”
云師師便笑顏如花:“陛下滿意就好,只要陛下喜歡,師師再為陛下尋找。”
鴻陽便搖頭:“不著急,唉,這年紀大了,身子骨兒有些不行了。”
云師師便嬌嗔:“誰說的,陛下剛才可是龍精虎勐得很呢。”
鴻陽聽的開心大笑。
說起來,鴻陽如今也不過五十多,也曾習過武,只是多年縱欲,身子骨兒總便掏空了。
只是這不行的話,他自己說可以,別人是萬萬不可說的。
這刻一番激情后,眼前竟有些昏花。
鴻陽知道是有些脫力了,擺擺手道:“上岸吧。”
畫舫正在湖中劃動,這刻徐徐靠近碼頭。
鴻陽登船,一時立足未穩,竟是向著湖中落去。
好在此時一名侍衛縱身飛過,抱起鴻陽落于岸上。
鴻陽驚魂初定,看看腳上的靴子,嘆氣道:“靴子濕了。”
那侍衛跪倒在地:“是臣護衛不周!”
“不怪你。”鴻陽顯得很大度,轉頭看看跟在身邊的一名小太監:“你剛才跟在身邊,怎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那小太監嚇的跪倒:“陛下饒命!”
鴻陽微笑:“莫害怕,朕乃寬宏之人,不誅你九族,殺你便可。”
手一揮,那小太監已被拉了下去。
鴻陽嘆息,當年自己強勢時,便是武功高強的護衛,那也是說殺便殺。
如今老了,朝中不穩。
護衛不利,卻斬小監。
自己堂堂皇帝,如今竟是這般委屈,好生無奈。
這刻走了幾步,來到一片花園前,鴻陽嘆息:“累了。”
便有宮人為鴻陽端來躺椅。
鴻陽緩緩躺下,微閉雙目。
云師師為他捏著肩,就見御前大太監陳秋匆匆過來:“陛下,竇閣老與鄭將軍求見。”
“唔,讓他們進來吧。”
片刻后,一名老者與一名將領來到。
老者名竇書凱,曾任太子太傅,更為帝師,如今是奉道閣大閣老,主治經典。雖不掌實權,卻也是天下大儒,地位尊貴,影響力極強。
將領名鄭鐵軍,神佑軍督軍使,亦是一名鐵骨錚錚的漢子。
這刻兩人同時來到,施禮道:“陛下!”
鴻陽微微睜眼,道:“何事?”
竇書凱道:“柏祥南叛逃,洛州鎮撫使沉正源請命追殺,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鴻陽哼了一聲:“不是說了嘛,朕要考慮考慮。”
兵出鬼哭關,追殺柏祥南一事,屬于卓君彥少有的費心思去解決的政治問題。
本來有月朝三公,再加溫成器鐘秀兩位大將的支持,再加上師出有名,可鎮內部,可壓外敵,照理已經夠了。
沒想到竟然還是卡殼了!
不知為什么,鴻陽一直都是模棱兩可,未做決議。
竇書凱這次也是受請而來,他地位特殊,因為沒有實權的緣故,所以他說的話,反而能讓鴻陽聽的進去一些。
這刻見鴻陽如此,心中有數,道:“陛下可是擔心沉正源?”
“嗯?”鴻陽看向竇書凱。
竇書凱說對了。
歸山君雖然老奸巨猾,能摸清朝廷的行事方式,但他終究已不在中堂這位置多年,對鴻陽如今的心態,不甚了解。
他并不知道,這么多年的皇帝坐下來,鴻陽已經越來越敏感。
敏感到他警惕每一個人,尤其是自家的血脈!
沉正源,是他的兒子!
是他既愛又恨的兒子!
正因為這份交纏的愛恨,讓他放棄了沉正源,卻又默許了沉正源成為鎮撫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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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切,都有他的底線。
沉正源要出擊!
要去高林!
誰知道他去了以后會是什么結果?
萬一他去了就不回來呢?
去和高林在一起,以鴻陽之子的身份反攻倒算,怎么辦?
他是皇帝,天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家的屁股穩不穩!
沉正源在國內,可以用,出去了,便是天高皇帝遠。
他不放心!
至于君威?
自然可惡!
竟然敢用君威這種名字,造反之心昭然若揭!
但卓君彥終究還沒有造反!
他的存在,不是在給朝廷制造麻煩,是給那些坐大的諸侯制造麻煩!
既如此,忌他作甚?
當皇帝的時間長了,討厭的人也就越來越多。
這朝上的三公,文武的百官,還有在外的諸將,他哪個都討厭,人人都厭煩。
就連那號稱忠誠皇室的溫涼王溫成器,誰又知道,他鴻陽也是厭煩得緊?
此人,尤其討厭!
有那么多討厭的人,有那么多不服管的混蛋,一個沒有公然作亂,仍服王化的卓君彥,他來不及忌憚,沒精力憎惡。
討了厭了,卻也忍了。
至少對他來說,是如此!
所以,對用君威人對付高林,也并不那么在意。
他更在意者,是現在的麻煩,會不會變成將來的危機!
竇書凱明白他的心意,微笑道:“正源最在意的,是他妹妹。”
“歸思思?”聽到這個名字,鴻陽勐然色變。
該死!
混賬!
那一瞬間,他有種要殺人的沖動。
這個孽種!
竇書凱,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當著朕的面提她的名字?
竇書凱只做不知:“溫涼王不久前和卓君彥達成合作,會把此女帶去軍中,協助與凜國的作戰。陛下知道,戰場之上,生死難料。”
鴻陽一拍扶手:“朕沒說讓你殺她!朕要她死,她早便死了!朕要的是她的人!那個賤婢…”
他話不盡,意已現。
歸思思,歸妙嬋的孽種,是他的!
他要得了此女,玩弄股掌!
這是他對歸妙嬋的復仇!
若非如此,君家怎么會與歸山君合作?
無能的君家三兄弟!該死的君家三兄弟!
竟然沒能把人帶回來!
竇書凱微笑:“生死自然是在陛下一句話。不過如此一來,沉正源若是還在洛州,怕是有所不便。”
聽到這話,鴻陽的心情陡然沉寂下來。
他明白了竇書凱的意思。
歸小貓到了涼州,便等于是落到了溫成器的手里,但如果君威軍還在,沉正源還在,怕是事情不好處理。
溫成器與凜國開戰,最不希望發生的,就是內部有人扯他后退。
在這般情況下,讓他們走出去,或許是個好主意。
眼睛微微瞇起:“這樣嗎?也好,既如此,朕同意了。”
“遵旨!”竇書凱退下。
鴻陽看看旁邊站著的鄭鐵軍:“你有何事?”
鄭鐵軍抱拳道:“安城府尹云重柳,殺了臣一名校尉。”
“為何事?”
“說是見他未拜,有失禮數。”
“確實慢上了。”
“當時他有緊急軍情。”
旁邊云師師忙道:“天下盛平,何來緊急軍情?”
這云重柳,便是云師師的父親。
鄭鐵軍面色如鐵:“昌州水災,導致民亂,向我求援。臣的這名校尉,為人精干,辦事得力,他也是心切稟報,過路時無意中沖撞了云大人車駕。”
神佑軍也是禁軍八大偏軍,專門用來應對一些小規模戰事,包括平定民亂等等,但實際還是借此機會,維持在地方的威懾力。
否則當地府軍就可以處理,犯不著動禁軍。
這一殺,殺的不僅是他的人,更直接影響了神佑軍的行動。
云師師瞥了一眼鴻陽,嬌媚喊了一聲:“陛下…”
鴻陽哼道:“不就是一個小小校尉嘛。這樣吧,陳秋!”
御前太監陳秋笑瞇瞇出現:“陛下。”
“著中書省擬一份折子,教訓一下云重柳,讓他檢點自己,不可再犯。”
“是!”
就這樣?
鄭鐵軍氣的全身發顫,卻終只能領命退出。
出了宮門,回望這高墻深院,鄭鐵軍道:“昏…”
竇書凱一把遮住他的嘴:“鄭督使,慎言啊!”
鄭鐵軍怒道:“竇閣老,你看到了!天下大事他不管,一個歸思思卻可以讓他同意。而云重柳算什么東西?竟然可以擅殺禁軍校尉。昌州馮秉章坐大,自稱落山王。我本可以借此機會,奪其勢,恢復對昌州的掌控力。現在可好了,機會錯過不復來!”
竇書凱嘆息:“你要再這樣下去,怕是倒霉的就不是一個校尉,而是你自己了。”
鄭鐵軍心中悲憤,心情失望,絕望。
遙望重樓,目探深宮,語出悲愴:“本將一生征戰,忠勇為國,卻不及一個女子片言只語,床頭吹風,如此為將,有何意義?!”
說著已大步離去。
目送他離開,竇書凱也是長嘆:
“是啊。一生戎馬不及半點朱唇,可悲!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