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懷疑
東方大小姐似是那看見繩索的落水者，她又是虔誠，又是倉惶地跪倒于陳休的身前，啜泣著道：“前，前輩，您是隱世的高人。此番步入紅塵，踏足凡俗，為的便是收回那枚古鏡。那，那您一定有鎮壓妖鬼的神通吧？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爹爹，求求您了。”
她的眸間滿是希冀和期待，聲音都在顫抖。
“我確實知曉鎮壓妖鬼之法。但，必須得盡快，拖延不得！！”
陳休故作凝重般道：“倘若拖延太久，我擔心被封印于古鏡之間的鬼神會破封而出，將東方師侄徹底取而代之，奪舍吞噬！！”
“如果能夠再見到大師兄，我一定讓他立刻把古鏡交付于前輩。等到此間事了，我這就詔書天下！大師兄如果還活著，他一定會回來的。”東方大小姐輕咬紅唇，眸間有著諸多的擔憂和不安。
陳休故作平靜般嘆息道：“希望，一切能夠趕得上吧。畢竟，東方師侄如今是為鬼神控制，厄運加身，墮入瘋魔，雖淪為活死人，但依舊存在著一線之生機。”
此刻的他，看似平靜，心中已然無限激動！
東皇鐘的碎片，終于要拿到了！！
踏入此方天地的目的，即將達成！
也終于不用這般束手束腳了！
“東方海前輩，居然還活著！”
無論是巨闕劍主，還是寒霜劍主，都是由衷地高興。
畢竟，對于他們而言，東方海不僅是昔日的恩師，更是他們行走江湖，縱橫天下的一大靠山！
倘若，這位昔日的天下第一能夠重歸人間 此時，有著淡漠而平靜之語響起：“莫要高興得太早，一切尚有不明。東方師侄如今為鬼神控制，幾近瘋狂，淪為活死人！凡為鬼神附身者，陰極而陽衰，將會折損壽元！武道一十三境的存在，壽元至多為三個甲子。我不確定東方師侄能否抗住鬼神的侵蝕！所以，想要救他的話，得趕快了！”
“畢竟，現在的他已經走過了四十余載的光陰，又被鬼神侵占肉身如此之久，怕是壽元不多了。”
“多謝前輩告知的消息，我們知道外人還活著，已然喜極而泣。有希望，總比絕望更好。”東方夫人拭去了眼角的淚珠，無比激動。
很好。
看起來，她們對于我之所言，深信不疑。
陳休微微頷首，輕聲道：“幾位，休此番入紅塵之世，還有一事。只是，休常年于山中修行，不知人間俗世之變幻，一回首已是百年身。故此，心中頗有疑慮，還望諸位能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前輩，您是爹爹的師叔，又是東皇天宗的恩人。倘若幫到您，那是我們的榮幸。”東方大小姐連忙道。
“閣下，倘若心有疑難，或許我能夠為你解答。無論是江湖奇聞，還是紅塵秘事，甚至是三教九流，洪荒山脈，太上幽冥道皆是知曉清晰。”清寒之語悠然響起，源自內院之外。
什么人？
巨闕劍主神情變幻，重劍出鞘，對準了敞開的大門。
風姿卓越，風度翩翩的中年道者悠然踏足內院，舉手投足之間，皆有著幾分超然之意。
巨闕劍主的瞳孔陡然一顫：居然是他？
此刻，映入他眼簾的，正是如今的太上幽冥道之主，江湖少有的武道十二境存在——“只手摘星”公孫先生。
“休不過是一介山野的村夫，不曉滄海變幻的愚者，躬耕于山野，苦修于洞府，不問人間。我這般的凡塵微末，居然能夠讓太上幽冥道之主親臨，真是倍感榮幸。”陳休溫和一笑，姿態頗低。
看似平淡的眼眸深處，卻是有著光影閃爍。
他的元神感知中，這位太上幽冥道之主是一直存在的。
只是此刻選擇了現身！
因為自己的那一句，想要了解這個世界！
“閣下如此自謙，倒是我輩頗為慚愧。”公孫先生哈哈一笑，“您可是當今那位九域皇者東方海的師叔，戰勝了赤月龍王的陸地神仙，值得我這位晚輩親自拜訪！畢竟，我還指望著您能夠指點我這樣的晚輩一二呢！”
“閣下謬贊了。在下，也不過癡長了幾歲，多活了幾年春秋，多修行了幾年罷了。不過，休初入人間，心中確實有著諸多的不解，還望公孫先生彼時能夠好好闡明，以釋休心中之疑惑！”陳休淡笑著點了點頭。
公孫先生的眸子掠過東方夫人和大小姐時，頗為歉意地道：“夫人，還請你原諒小兒的粗俗。他出于對令愛的過于沉溺，在無有在下允許的情況下，假托在下之命，欺騙諸位長老和法王，擅自帶隊行動，渴望著生米煮成熟飯，在我之前先斬后奏！如此行為，實在不妥，敗壞了家風。這是在下的疏于管教，往后我一定當嚴格管教，此番驚擾實屬抱歉。”
言罷，他頗有風度地道：“看起來，幾位還要要事相商？那倒是我魯莽了，還請諸位能夠理解。”
“無妨。此間事了，在下會尋公孫先生好好相談一二。”陳休淡笑著道。
“哈哈哈，如此甚好。我還想正想向前輩討教一二呢，那我就在門外安靜等候前輩了！”
話語落下，公孫先生便是輕掩房門，安然退出。
“真是個裝模作樣的衣冠禽獸，卑鄙無恥的下賤小人！江湖之上，誰人不知道你公孫先生惦記九域皇者之位許久！倘若，真是無心之舉，我們東皇天宗的諸位長老又是被誰所害，那么多江湖豪杰又是被威迫著退卻百里之外？”
踏出內院的那一刻，充斥著恨意的森然罵聲陡然響起。
公孫先生的拳頭下意識地攥緊，血色彌散！
他那儒雅而溫和的面容間，頓時有著陰翳和暴虐轉瞬即逝。
瘋狂的殺意在他的瞳孔深處剎那消散！
他悠然漫步，走向了太上幽冥道的隊伍，望著惶恐而不安的公孫恒，淡笑著道：“聯姻之失敗，非你之過，無須請罪，更無須在意。畢竟，出手的那一位，太過于深不可測。即使是我，都無法保證完美應對，更何況是你呢？在保存宗門實力的前提之下，你現在做的，已經很好了！”
言語之間，他淡笑著道：“諸位護法，還請你們護送小恒回宗門吧。赤月和大日，你們且隨我留下，有要事相商。順便，隨本宗主一同會見那位東方海的師叔！”
很快，浩浩蕩蕩的迎親隊消散于天際的日光之下。
大日劍王雙手抱拳，單膝跪地，無比愧疚地道：“宗主，屬下無能，沒有完成宗主的囑托，還請宗主一定責罰。”
公孫先生輕輕搖頭，眸光幽深地看了眼前方，淡然道：“大日，你無須自責。他的實力，遠在我等之上！或者說，他的武道，已然凌駕于此世之上，堪比仙道。”
赤月龍王的眸間有著諸多的不可思議，緩聲道：“宗主，這是老祖宗的意思？”
公孫先生微微點頭，意味深長地道：“他的武學，哪怕是老祖宗都為之贊嘆！老祖宗說，他甚至有可能踏入仙人之境，成為當世的唯一神明！”
成神！
這一刻，即使是赤月龍王都近乎呆滯。
以凡人之身，成就神明之位！
悠久的古老傳說，難道即將在此世成為現實嗎？
“老祖宗，居然如此說.”
大日劍王眉頭緊鎖，眸間似有思忖之意，緩緩道：“不過，他的武道確實與我等頗為不同。”
公孫先生的眸間掠起幾分興致，頗為認真地道：“大日，你給我好好講講，到底是怎么回事？”
縱然尊主已然確定，此獠是為紅塵俗世的凡人，只是在武道之路上走出了更遠。
但在他的心中，對于這位東方海師叔的懷疑，卻是一直存在！
因為，早在十一年之前，他已然于暗中著手調查東方海。
“我可以確定，東方海是萬古無一的絕世天才，他是沒有老師的！因為，在他九歲墜落山崖之前，他只是一個農家的放牛娃，甚至不曾習書識字，不曉姓名之意。”
“這般不識書文，不曉經卷的他，又如何能夠看懂武道典藏，神功秘籍？故此，在我的推論之中，于十九歲那年踏出江湖，威壓群雄，不可一世的東方海，他的一切皆是源自少年墜崖的奇遇！”
“彼時的他，江湖傳言是先天神力，雙手皆有萬斤之力，金剛不壞，江湖招式一學即會！十年時間，能夠將一介農家野娃子提升這般程度武學并不多。首推的，當是已然消失的金剛寺武學《降龍伏虎神功！這門神功講究悟性，悟性足夠的話，十年可成，能夠增幅萬斤之力，身如金剛而不敗，思緒清靜如琉璃，確實符合彼時的東方海。但這是古老的功法，頗為高深，且屬于古禪宗的武學，字符繁多而古老，艱難晦澀，縱然是佛家弟子亦難以參悟。”
“其次的，便是十七代九域皇者開創的《道心種魔大法》！此法為古老之魔功，進展神速，威勢強大，十年可成！但，這門心法須得配合奪位純陰之子雙修！”
“最后，便是傳說中的黃龍潭圣地。江湖傳說之中，那里有著龍血澆灌而成的黃金果實，蘊含真龍之氣，足以讓人徹底蛻變！曾經的東方海，行走江湖依靠的便是神力和金剛之身，極有可能是得到了這枚果實！若是如此的話，那倒是和那家伙的師叔之說完全對不上了！”
“更何況，在我們的調查之中，東方海自始至終都自稱無門無派！”
公孫先生的眸間有著陰翳浮現，深如淵海。
“怎么說呢？這位前輩對于劍道的理解，似是不局限于招式之上。”大日劍王思索著道。
還有這事？
公孫先生的眸間有著光芒閃爍，頗為期待地道：“大日，說說看吧。你是沉浸劍道二三十年的好手，在劍道之路上的發現，一定比我們更多！”
大日劍王有所思考般道：“他對于劍道的一切闡釋，似是源頭便是天地之氣。我們武者皆是修行功法，吸納吞吐天地之氣，而后蘊養此氣于丹田，衍化為罡氣，由周天經絡送達罡氣于周身，溫養滋潤肉身，淬煉竅穴，以完成一個周天的循環。這是我們所有人修行的起始！對于我們而言，天地之力只是蘊養罡氣的材料！無論是佛門、道門、江湖散修，還是魔宗，亦是如此！而這位前輩的劍道起始，便是感悟天地之氣，并將之駕御，這和我們的修行理念完全不同。”
這時，赤月龍王亦是有所明悟道：“我倒是也想到了。他那駕御雷霆的刀法，頗為古怪！似是以丹田之雷勁，溝通天地之雷霆，而后駕御。這也和我們修行的武道理念，大相徑庭！”
“而且，在和他角力的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了他體內的血液在涌動！看似是凡人之軀的他，血脈之中卻是蘊藏著無比恐怖的力量！”
這樣的話，那他的身份，倒是值得玩味了！
是真正的山中苦修之士，還是另有神秘？
公孫先生的目光幽深地看向了陳休，心有圖謀。
此刻的內院之間，無比靜謐。
陳休看似平靜淡然，卻是以元神之力監控著公孫先生的一舉一動。
“那家伙，對于我的身份果然有所懷疑。下一步，他應該會對我進行試探，我卻無法隨意動手。因為，在他身上有著那位‘尊主’的加護，那是大天仙的神通。如今的我，確實有能力破除天仙神通，而后將公孫先生徹底誅殺。但是，我不確定那位天仙妖圣的能耐，倘若被祂發覺我的真實身份，那就不妙了。”
“如今，東皇鐘的碎片無有入得我手，我必須偽裝好這個身份。一旦被那幾位天仙察覺，損失一尊地仙化身倒是無妨，但若是暴露東皇鐘碎片的存在，那就麻煩了。”
“那位公孫先生，應該是從多角度入手，嘗試著洞察我的真實身份。”
陳休眉頭緊鎖，有所思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