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執念已了,不破不立
縱橫億萬劫數的佛國凈土之中，古老的佛陀安靜趺坐。
祂的眸子微微閉合，腦后有著二十四輪佛光閃爍，圣潔而無暇，神圣而莊嚴，映照出諸天萬界。
無盡的梵音之中，祂緩緩睜開了眼眸。
一抹輝光在祂的掌心流轉，正是蘊含著諸多因果之意的琉璃古燈。
古老滄桑，亙古永恒。
仿佛浩瀚的光陰，也無法抹去祂的光輝。
然而此刻，這尊古老佛陀的眸間，卻是充斥著落寞和蕭然。
“天意自古高難問吶！”
祂長嘆一聲，緩緩吐息。
心中的濁氣和魔意被吐出，須臾之間，便是衍化為混沌陰邪的天外真魔。
這時，琉璃盞光輝閃爍，無盡的虛幻之火彌散。
扭曲的虛空之間，陰邪盡散，魔念殆盡。
“心有執念，魔意縱橫。言之為放下，實則意難平！”燃燈古佛遙望須彌山，回看四禪天，孑然長嘆。
陳休而今已是踏足古老的半步存在，執掌三界權柄，生滅寰宇只在一息之間，一心之念更可化天意無量！
“今日之祂，已非往昔紅塵天仙。”
燃燈古佛輕聲呢喃，神情落寞。
如今的陳休，是幽冥鬼帝，是人道圣皇，是為主宰諸天萬界沉浮的三界帝尊，更是玉虛宮原始大天尊！
祂的存在，徹底斬卻了自身對于因果之道的念想！
昔日的一切謀劃，萬古的布局謀弈，此刻皆已淪為泡影。
甚至，自己已經失去了對于未來命運的掌握。
畢竟，證道古老，須得大道歸一！
而大道之敵，是為不死不休！
心懷野望的陳休，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在觸及古老之境，執掌天地權柄的祂面前，造化境完全沒有博弈和爭鋒的機會！
“祂修行不過百余載，卻能踏破諸多關隘，掙脫苦海，造化圓滿。或許，存在著道艱時代逝去，天地潮汐降臨的大機緣；或許，是因為祂得到了蚩尤氏的傳承；亦或許，是原始天尊這位古老者的謀劃安排！但無論如何，此般諸多浩瀚，皆是無法掩蓋祂的無敵和璀璨！極致的野望，無畏的意志，堅守的本心，不悔的決絕，皆是如明燈般閃耀！”
“老衲相較于祂，實在有些可笑。活過了封神之戰，又點化過佛祖的我，是那么的猶豫和遲疑！天帝隕落，九天浮沉，仙佛隱秘之時，我沒有嘗試著邁出那一步。因為忌憚天地的枷鎖，因為恐懼光陰的侵蝕，因為害怕萬古修為皆成空，我選擇了沉寂于凈土之間。”
燃燈古佛的眸間有著追憶，有著懊悔，也有著落寞。
回溯往昔，祂才發現，曾經的自己，原來有著這么多能夠提前動手的機會：
人世紅塵之間，陳休證神通而明佛法，悟菩提之相，因為慎重，因為權衡，因為擔心光陰的侵蝕，自己選擇沉寂；
證道法身之時，蒼天為敵，神明顯化，陳休被迫沉睡，因為思慮天地之枷鎖，自己無有顯化降世；
造化神橋之上，造化降世，八方迎敵，因為顧慮太上道祖的存在，自己依舊不愿以命為賭！
因此，只能親眼注視著祂一步一步走向諸天，踏足古老，證道圓滿！
“萬般機緣，皆因權衡而散。時也，命也！”
燃燈古佛輕聲呢喃，話語之間唯有悲涼和無奈。
此時，凈土虛空之中，有著無盡光輝綻放。
圣潔的光芒灑落，照徹億萬萬菩提古樹；
浩瀚的梵音響徹，回蕩每一寸凈土世界！
無量無盡的婆羅花于此刻，一道高渺浩瀚的身影顯化。
“南無阿彌陀佛！弟子燃燈，參見世尊。”
燃燈古佛雙手合十，禮敬佛祖。
來者是為西方極樂世界之主，佛門二圣之一的菩提古佛。
萬佛之母，菩提顯化。
琉璃光輝照耀凈土，古老的佛陀踏光輝而現。
無瑕的佛光映照萬劫凈土。
“陳施主踏足古老之境，心意可代天。你，心中的執念還放不下嗎？”莊嚴而溫和的話語響起，激蕩于凈土之中，如晨鐘暮鼓般轟鳴于燃燈古佛的心中。
燃燈古佛的神情微微一滯。
“你于道門入佛門，便是心懷執念，魔意縱橫，貪求古老。如今，終末已落，大勢已定，你的執掌還放不下？癡兒，該醒了！！”
菩提古佛的話語響徹燃燈心中。
往昔的種種陡然消散，今日的未來緩緩浮現。
真的，可以放下嗎？
燃燈的眸間有著諸多迷惘之色。
昔年的自己，是為闡教的副教主，玉虛宮的執掌之一。
縱然是廣成天尊，都得口稱一聲師兄。
為求古老，自己皈依佛門，斬出燃燈古佛之身。
這，真的能夠放下嗎？
苦苦追逐了萬古的道果，真能夠放下？
燃燈古佛似是遲疑，似是癡呆，又似是瘋狂。
“時至今日，你還要追尋那虛無縹緲的希望嗎？天魔的存在，我亦是知曉。縱然爾等聯手，也非陳休之敵！”
“一旦隕落，便是身死道消！”
“你，有想過這個結局嗎？”
菩提古佛的話語無比平淡，但卻是讓燃燈古佛的眸子陡然顫動。
是啊！
如今的陳休，已然兼備幾分古老之神通。
縱然得以聯手那位蓋世天魔，又有幾分勝算？
燃燈古佛似是有所明悟，當即起身，無比鄭重拜謝道：“南無阿彌陀佛，多謝菩提古佛指點！”
菩提古佛的話語回蕩于凈土之間，振聾發聵：
“不放下心中的執念，不斬絕往昔的心魔，如何得見心中的如來？你執著于因果之道，渴求于證道古老，瘋狂于凝結道果，以至于雙眸迷障，看不起前方！如今，回首望去曾經，倘若在封神大劫之時，你選擇修行于玉虛之中，全心明悟‘原始九印’。或許，此刻的陳休，此刻的玉虛宮之主，是那個燃燈道人啊！”
“放下執念，立地成佛。此刻，猶時未晚！這一世不行，便求來世！何苦執迷？”
聽聞菩提古佛之語，燃燈古佛似是明悟了心中的執念，雙手合十，輕聲道：“佛祖，弟子明悟了。”
祂也明白了菩提古佛降世之意，心中多了幾分豁達、釋然，以及深深的無奈！
不僅是為了點化自己心中的執念，更是希望化解自己和那位“原始天尊”的大道之仇！
此前，祂還在擔心未來的命運，思慮如何應敵。
如今，菩提古佛的降臨，已然為自己選好了道路——輪回重生！
甚至，自己都沒有選擇的權利！
這就是古老者，這就是心意可代天意的大人物！
燃燈古佛輕聲苦笑，落寞而釋然。
也是，
陳休一刀斬卻原初之果，從此自絕道途，無望古老。
從此，祂和佛門將再無古老之爭！
倒不如送祂因果之道圓滿，成為了最強大的半步！
一則能夠緩和之間的矛盾，二則能夠利用陳休，阻道更多渴望證道者！
“陳休那一刀，雖然斬卻了自己的道途和希望，卻也斬出了無窮無盡的變數。現在的祂，將是各方勢力拉攏的最好對象。”
“佛門示好的饋贈，便是我的虛幻道果！”
燃燈古佛已然明悟了一切。
祂沉寂了許久，神情復雜而落寞。
古老之意，即為天意，無可更改，亦無可逃避！
“呼——”
燃燈古佛幽幽地吐出了一口氣，決意昔日的心中執念徹底舍棄。
祂雙手合十，虔誠而莊嚴地道：“佛祖，弟子該是如何行事？還請佛祖指點未來迷津！”
菩提古佛的宏大浩瀚之音響徹，“放下過往，不破不立！舍卻虛幻之道果，斬出因果之道途，涅槃無量之金身，從此轉生極樂世界，一心修行佛法，另尋大道！不爭朝夕，只爭來世！”
果然，如此！
這就是古老者之間的博弈嗎？
天意難測，亦是無情！
燃燈古佛微微搖頭，露出最后的苦笑，將無奈和悲愴盡數收于眼底，雙手合涅槃之印，結跏趺坐，眼眸緩緩合上，神情歸于平靜和悠然。
祂的笑容間多了幾分通透和空靈，自有大慈悲，大無畏之意！
輝耀般的光輝閃爍，金色的火焰隨之涌動綻放！
這一刻的燃燈古佛，似是落幕的夕陽，光輝內韻而幽深。
祂低低誦念道：“若我得證菩提…”
言語之間，金色的琉璃之火于祂的體內綻放，吞沒了法身，湮滅了燈盞，寂靜了佛光，黯淡了金蓮，二十四層佛光也逐漸消散，諸多的凈土也隨之崩塌！
點點金輝于虛空之間彌散，散落于諸天萬界之中！
隨著火光的黯淡，一點琉璃之光落入了佛國極樂世界，沐浴了八寶功德琉璃之水，生命之息隨之彌散！
而在凈土的中央，燃燈古佛涅槃趺坐之處，有著一枚斑駁的舍利子灑落光輝！
黑白明晰，恍若宇宙星海！
“彌勒，你將這一枚舍利子送往玉虛宮吧！告訴陳休，佛國非是祂的敵人！”淡漠之語響起，這枚蘊含因果之道的舍利子洞穿了無量空間，墜落于一方佛國之間。
面容慈悲的彌勒佛祖心有所感，下意識地輕輕抬手。
這枚舍利子安靜地落在了祂的掌心，光輝黯淡，神芒內斂！
望著這一枚熟悉二陌生的舍利子，縱然是慈眉善目，笑容可掬的彌勒佛祖，也是輕聲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而后化金芒遁入無盡宇宙之中！
踏過幽暗，彌勒的眼前有著一方玄皇而古老的殿堂浮現！
滄桑而亙古，垂落的功德之氣似是億萬真龍盤桓，三十六口古井混沌無極，幽深晦暗！
中央的朱紅色大門緊閉，尊貴而神圣！
彌勒的神情頗為復雜！
如今的玉虛宮，終于多了幾分萬古前的姿態！
“陳休，已經是真正的原始天尊了嗎？”彌勒輕聲自語，神情頗為復雜。
祂行至正門前，正欲敲門，卻是聽到了一聲低沉的犬吠！
黑色的細犬就這么凝視著祂，不怒自威。
哮天犬！
彌勒心中自語，緩聲道：“還請哮天施主回稟大天尊，稱彌勒求見！”言語之間，祂緩緩附身，雙手合十，顯得頗為尊重！
“東來佛祖稍等，我這就匯報。”哮天犬也是頗為意外。
祂也沒有想到，這位東來佛祖居然會上門求見！
在彌勒的注視間，哮天犬轉身踏入了玉虛宮，過了許久才出來到道：“東來佛祖，天尊有請！”
彌勒微微頷首，再度俯身合手！
這一刻，祂眼前的朱紅色大門緩緩敞開，隨即朝著深處走去！
一座又一座殿堂之門緩緩洞開，彌勒佛祖走過了重重殿堂，最終來到了玉清之殿！
映入祂眼簾的，便是那位端坐于蓮臺之上，古老而威嚴的身影！
威勢更甚，讓人不寒而栗！
“原始天尊，陳休！”
彌勒在心中低語，將諸多的情緒收斂，壓住心頭的恐怖與敬畏，無比恭敬地俯身道：“貧僧彌勒，見過大天尊！”
祂的心中也多了幾分無奈與悲涼！
昔日尚可佛祖道尊齊名，如今卻已是天海之別！
“無需多禮！不知東來佛祖今日到我玉虛宮，所為何事？”淡漠而高邈的話語響起，讓人莫名恐懼！
彌勒沒有多言，雙手取出了那枚黑白分明的舍利子，無比鄭重地道：“回稟大天尊，菩提古佛知曉天尊欲一統因果之道，以求圓滿！故此，特意命貧僧將此物送達，希望能夠化解此前佛道之間的諸多恩怨，以共渡終末之劫！”
言語之間，祂的心中有著諸多的忐忑和不安！
倘若，這位原始大天尊無有和解之意，那該如何是好？
這里又是玉虛宮，自己孤身于此…
彌勒微微抿嘴，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這時，此前的淡漠之雨再度響起：“菩提古佛有心了！過去之事，休自當過去，無非在意！”
話語落下，舍利子飄然于虛空之間，徹底消散！
無盡的因果之線陡然迸發，似是有著同化天地寰宇之感！
彌勒正倉皇之間，只覺得眸間一黑！
祂再度抬首時，已然身處玉虛宮之外！
“彌勒，告訴菩提古佛，這份心意休收下了。我需要閉關了，你且回去吧！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