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月夜殺伐起
蕭龍象如夢初醒，耳畔似是聽到了隨風而至的細語：
“這一盤棋下到了現在，也是時候該收盤了！”
他緩緩抬首，映入眼簾的唯有負手而立，神情淡漠的前輩。
那位神秘莫測，被稱之為“諦聽”的白衣身影，已然不見蹤跡。
他思及此前的諸多，眸間有著彷徨和忐忑，頗為不安地輕聲道:“前輩…”
此前的諸多話語，他無法忘卻。
“回去吧，好好休息。”
淡漠的話語響起，蕭龍象只覺得心臟陡然一顫，再度抬頭時，他只覺眼中的世界變得混沌而朦朧，淡色的煙塵似是遮掩了一切。
他覺得此刻的自己似是行走于荒野之中，斑駁閃爍的畫卷于眸間轉瞬即逝，如夢似幻的光影無法觸及，縹緲如煙的記憶無法清晰！
“呼呼呼——”
蕭龍象陡然于床上坐起，渾身為冷汗浸透，大口地喘息著。
“剛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夢？”他輕聲呢喃，緩緩抬首望去，明月高懸于天際，灑落淡淡的光輝，夜半寂靜，鴉雀無聲。
環顧四周，是鋪陳頗為考究的驛站貴賓之所，門外依稀有著火光閃爍。
“那是，夢？”蕭龍象掙扎著起身，他捂著眉心，無比疲憊且跌跌撞撞地朝著門外走去。
他總覺得自己似是經歷了什么，見證了什么，但記憶深處是徹底的空白！唯有那極致的嗜睡依舊存在！
“我真的是在做夢嗎？”蕭龍象呢喃著推開了房門，朝著火光處走去。
那里，是驛站之中的書齋。
此刻，陸仙已然泡了一壺清茶，正在挑燈夜讀，見到踉蹌著而來的蕭龍象，他笑著道:“蕭公子，這是做夢了嗎？”
言語間，陸仙輕輕抬手，遞出一杯熱茶:“喝杯熱茶安安神吧。”
“多謝陸仙前輩。”蕭龍象捧著熱茶，眸間尚有幾分恍惚:彌留閃爍于眸間的一切，真的只是夢境嗎？那般真切，那般真實…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蕭公子，或許是因為我的事，讓你過于勞神了。”陸仙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嘲道:“百無一用是書生啊！倘若我也有蕭公子這般的武道，也不至于此了。”
“陸仙前輩，您這是何意？”飲盡溫茶，蕭龍象的眸子清晰了幾分，察覺到了陸仙話語間的古怪，微微凝眸。
“唉，老夫想回鄉了！”陸仙輕聲開口，話語孤獨:“靖海城至今，老夫已然連累十余位好兒郎魂歸故里！他們皆是因我而亡，日夜夢中時常窺見他們那滿是鮮血的面容！老夫覺得是覺得對不起他們！如今即將入皇城，恐又是一場腥風血雨的降臨，老夫不自愿連累你們所有人，選擇主動退出！此為老夫深思熟慮之念，還望蕭公子莫要勸阻！”
蕭龍象的眸間有著光影閃爍，五指陡然按住陸仙之手，冷笑著道:“前輩的手是怎么了？怎么今日似是如此寒冷呢？”
“我眼中的陸仙前輩，那可是個純粹的書上！心懷天下而不畏死，正視蒼生而不后退！他生性狂傲而灑脫，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更重要的是，他從不會自稱為‘老夫’！你到底是不是陸仙前輩？”
蕭龍象冷笑一聲，眸間似是有著火光閃爍，這一刻他似是化為了煌煌烈焰！灼熱純陽的火光照耀之間，陸仙的面容變得陰翳而畏懼，五官在此刻也是徹底扭曲，無比猙獰！
“陸仙前輩是純正的儒家修士，更是儒家魁首！這樣的他，心中有著一口浩然正氣，純陽如大日，鬼神辟易！這樣的他，怎么會畏懼我以功法衍化的純陽之火呢？妖孽，居然妄圖附身于陸仙前輩，簡直找死！”
他的話語似是雷鳴，周身的火光綻放到了極致！
此時，一抹凄厲的慘叫聲響起，陸仙扭曲的面容間有著一縷黑煙轉瞬即逝，他的眸子也逐漸清晰了許多。
“陸仙前輩，感覺如何了？”蕭龍象頗為關切地問道，眸間有著幾分不解之意閃爍，“以前輩的護身浩然之氣，怎么會被邪祟附身？”
陸仙無奈地苦笑道:“或許，是隱匿于那份苦茶之中的吧。我只覺得冰涼異常，卻是無有在意，依舊吞服而下。此后，便是感覺天地昏蒙，身不由己。”
此時，窗外忽有寒風吹拂，燈火搖曳，書齋的光芒都黯淡了幾分，低沉而悲涼的低吟之聲隨之響起！
“裝神弄鬼！”
蕭龍象陡然起身，眸間多了幾分狠戾與肅殺，寒聲道:“陸仙前輩，伱且待在這驛站之中，切莫行動！”
他的眸子看向了窗外，神情淡漠而森冷:“今夜是最后！這幫家伙，怕是都忍不住了！”
此時，劍九、天劍摩柯和龍虎道長皆是來到了書齋，面色頗為凝重！
“夜影閣徹底瘋了，幾乎所有的高手都請出來了！包括那幾個閉市的老怪物，乃至佛門的金剛僧！”龍虎道長的話語間有著諸多不安，“那可是積年的一品！”
蕭龍象淡漠道:“煩請諸位守住驛站，護法陸仙前輩一夜！至于門外的諸位，就交給我了。今日，我定要讓他們有來無回。我會讓他們明白，這世上沒有‘后悔’二字可以了。”
“幾乎是天下的高手盡出，蕭兄弟你…”猛虎道長的話語間多了幾分擔憂。
“無妨！別忘了，我的老師可是那一位！就在剛才的夢中，我師于夢中傳法，蕭某可是頗有所得！而今，即使邪君當面，也再奈何不得我！”蕭龍象咧嘴一笑，笑容猙獰，話語森然，讓人不寒而栗！
他的底氣，源自如今的神瞳！或者說大夢之后覺醒的神瞳！
可洞天地之氣機，洞察一切！
此前，陸仙周身的陰煞鬼魅之氣，便是這雙眼眸看出來的！
蕭龍象縱身躍出驛站，只覺得肉身更是輕盈，似是足以御空而行，踏雪無痕，落地無聲！
此番輕松，更是勝過此前諸多！
“無論是反應，對于氣息的掌御，還是力量和洞察之力，都遠勝于此前！這是前輩給予我的力量嗎？”感受著體魄的變化，蕭龍象的眸子越發熱切！
現在，他幾乎有百分百地把握勝過那位邪君，甚至能夠將他轟殺于當場！
此時，他的腳步一凝，眸子落在了黑暗深處！
在那前方幽深陰影之中，有著一道身影如黑夜蒼狼般撲出，氣勢如虹，殺意無窮，似是匯聚諸多力量的一瞬爆發，頗為強勢！
蕭龍象神情淡漠，他將精神外放，諸多的力量匯聚于雙手，同時感知四方環境，似是與天地相連，而后陡然一拳轟出。
一拳轟出的那一刻，蕭龍象有種感覺，擊出的氣勁化為了自己意志和感知的延伸，對方的一切罡氣游走，都在此刻似是若有若無般呈現于眸間，方向、陰陽、五行，乃至蘊含的氣力，都在思維深處無比清晰！
“這就是徹底蛻變后的我嗎？”蕭龍象的眸間有這幾分不可思議浮現！
僅憑外放的部分罡氣，就能夠感知到對手的氣息變化，乃至攻勢和方位，如此預判，堪稱恐怖！
襲擊之人此刻的面容間唯有惶恐和畏懼！
對方出拳的那一剎那，仿佛和四方的天地環境融為一體，拳風所向，籠罩方圓，仿佛遮天蔽日而降的神山。
看似只是出了平淡一拳，卻是不變之中蘊藏萬變，納陰陽五行于其中，無論自己如何變換身法和招式，無法掙脫拳風的束縛，無法掙脫，無法抵御，似是只能被活活轟殺！
襲擊者連連后退，眼眸惶恐！他的背心已然抵住墻壁，退無可退，此時拳風席卷而至，力量迸發！他看到的唯有滴落的鮮紅，以及感受之中那逐漸渙散的意識。
蕭龍象冷漠無比地從尸骸旁走過，他選擇了一擊必殺，沒有留手。因為他很清楚，道不同，不相為謀。
對方是背負著抹殺陸仙前輩的命令而至，至于自己，無論是為了這方天地的未來，還是為了心中的野望，亦或者是為了回應前輩的期待，都必須護住陸仙前輩！
“這么多的人，剛好給我演練拳法吧。”蕭龍象輕聲開口，如蛟龍般殺入人海之中，踏步如煙，揮拳如流，勢不可擋。
他很清楚，獲得前輩的醍醐灌頂之后，自己雖然在嘗試著磨礪武道，但一直都是野狐禪。少有的武道理解，還是當年在軍中時大帥的科普。如今得到了那位神秘中年的點化，他想要將這一切對于武道的理解都融于拳法之中。
可惜如今時間緊迫，容不得他閉關修行。故此，決定以戰養戰，在殺戮之中磨礪自己的武道，淬煉自己的拳法，讓自己對于武道的理解更為精進。
無盡的氣浪在黑夜之中席卷，諸多的尸骸倒在血泊之中，化作流星的蕭龍象如殺戮機器一般瘋狂向前！所到之處，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殺人如麻！
這是秋風掃落葉一般，他行過之處，便是尸骸凌亂散落，一道又一道倒落在了塵埃之中！
這時，他注意到了一道被諸多殺手包圍的身影！
“張公子，您先走，我斷后！夜影閣布下了天羅地網，你我必須留下一個斷后，負責不堪設想！”頗為虛弱的話語響起，“你去往驛站，找那位蕭龍象蕭公子！那位是天人弟子，神明親傳，堪比邪君的存在。只要找到他，將寶物給他，我死也瞑目了！”
“你是我的好兄弟，我實在無法拋棄你茍活。不行，我和你生死與共！”堅定無比的話語隨之響起！
“公子，你糊涂啊！咱們家的寶貝，那是先皇留下的！老爺子說，咱們是世代的護國一族，為的便是守護這件寶貝！哪怕是國師都感應不到此寶，這是關系大齊存亡之物！無論如何，你一定要逃出去，將這件寶貝送到那位蕭公子的手中！”渾身是傷的漢子厲聲道，話語急切！
此時，有著如雷鳴般的怒吼之聲響起，讓青年如招雷擊，渾身一麻。
他倉皇回首，映入眼簾的是一道魁梧身影。
而四方的道路，此刻已然被諸多殺手封絕！真是上天無路，落地無門！
“拼了！大不了一死而已！”青年的話語間有著幾分懊悔！
早知道手中的寶物如此珍貴，他就應該先走的！
現在已然落入包圍圈中，后悔也來不及了。
此時，有著“阿彌陀佛”之聲響起，清脆的木魚“篤篤”聲直入心頭。
青年回首望去，只見那明月之下，一道白衣僧人緩緩而至，鞋襪干凈，纖塵不染，似是超然于世外，遠走紅塵！
“佛門的金剛僧，這般返老還童的老怪物都出世了嗎？…”四方殺手的話語都變得無比凝重。
金剛僧笑容和煦，雙手合事，頗有禮節地道：“兩位施主，可愿意隨貧僧一同離開？”
“呵，禿驢！你在意的不是我們，而是我們手工的寶貝吧？”青年冷聲開頭，毫不畏懼:“我不會把它交給你！”
“那就還是隨我走。”另外一個方向，青衫人影負手而來，話語悠然而平靜，云淡風輕 “邪君施主，別來無恙啊。”金剛僧雙手合十，神情平靜，溫和依舊。
江湖四君之首，邪君應天！
局勢陡變，忽然僵持！
青年背負受傷的兄弟，手中的長刀在顫抖！
這幾位，皆是曾經名揚天下的存在，他絕對不是這幾位的對手！但是他明白，一旦自己交出了寶物，那就全完了。
此時，北方有著慘叫之聲忽然響起，響徹黑夜，無比痛苦！
呼嘯的勁風席卷而至，伴隨著濃郁的血腥味，諸多凌落的尸骸如暴雨后的梨花般灑落無地，震撼了所有人！
一道孤高的身影在月色中踏血而至，恍若人間的修羅惡鬼！
極致的血腥味瞬間在此間彌散開，讓人不寒而栗！
青年的瞳孔陡然一顫。
這一位，他知道！
天人授予神通的神秘青年，昔日的大齊折沖校尉——蕭龍象！
“你們都是來送死的？”淡漠之語響起，在他人的耳畔似是地獄死神的低吟，在青年的耳畔卻是那么溫和！
(本章完)